从大胖子撞到自己的那一刻,他就没安好心,开始图谋不轨,一个阴谋就于此时,在大胖子心中酝酿。
而自己亦不过是适逢其会,一不小心就成为了大胖子的替死鬼。
大胖子本来是要自己送信的,但天上突然掉下个送信客,自然就没有必要再劳心劳力,孤身犯险。对大胖子来说,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称心如意的事了。
只不过,单凭大胖子一个人的意愿还不行,他还要征得怪人的同意。但要得到怪人的同意,显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一个正在努力思考的人,通常都会忽略身边的人、身边的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连大胖子都不能例外。
假如这事落在一个小心眼,鸡肚肠,却又娇生惯养,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人眼里,自然而然就会变了味儿。
所以当大胖子绞尽脑汁,想方思法之际,蓝袍青年好死不死的拦在路中,还叫手下大打出手,一下子打断了大胖子的思索。
无论谁陷入沉思当中,都不易停下,而一旦被人无缘无故干扰,通常都会很生气。一个人一旦很生气,往往会产生很可怕的后果。
假如是个普通人,可能会对得罪他的人破口大骂一顿,以泄心中之愤。
只是这种情形,被发生在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身上,而且这个高手还要是个罔顾他人感受,习惯我行我素之人,所产生的结果就难以预料了。
于是便有了大胖子含怒出手的一幕。
虽然大胖子怒不形于色,不过他一出手就结果了几条性命,可见他心中也是满溢怒气,恨意十足。
至于那一番气势上各不相让,言语间针锋相对的对话,极有可能就是大胖子想出来对付怪人的奇方妙法。
世上只有一种人永远不会泄露秘密,那就是死人。希恩很明白这一点,正如希恩明白到面前的这两个人,绝对是心狠手辣之辈,假如拒绝了他们,当真就剩下死路一条。
大胖子像是个永远活跃好动,耐不住寂寞的人,率先打破这份难明的沉默。只见他怪笑着摩挲了一下拳头,冷冷的凶光,正不怀好意地注视着希恩。
希恩明白到大胖子已等得不耐烦,准备出手发难。
眼下正是自踏入饭馆以来,最凶险的时刻,时不我待,必须尽快做出抉择,否则后果难测。
所有的念头,都仿佛在一瞬间涌现脑际。
最后希恩想到的偏偏是,安叔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得得失失之间,如果计较得太多,人生就会失去很多色彩。”
这个走过人生当中无数风风雨雨、大起大落、沧桑变幻的老管家,有着一颗甘于平淡、豁达纯真的心,像是个永远没有烦恼,没有愁苦的孩童一样,心中充满了真善美,充满了对生命、对人类的热爱。
希恩身上那种洒脱开朗的气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安叔潜移默化的影响。
千钧一发之际,希恩绷着脸,紧抿着嘴,一字一顿地道:“好,我送。”
纵使希恩仅仅说出了三个字,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面蹦出来一样。
好字刚说完,大胖子砂锅般的巨拳,恰好出现在希恩眼前。
希恩终于切身体会到大胖子又快又猛,超乎肉眼视角的极速之拳。
拳头带起的劲风,已先一步刮在希恩脸上,眼看着这一拳就要击实在希恩面上,希恩将要死在这一拳之下。
大胖子冷笑连连的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肥手以难以想象的高速转拳为拍,绕过希恩的头颅,状似极其亲热地,拍了一下希恩厚实的肩头。
这时送字的余音,才堪堪从希恩的嘴里溢出。
足见大胖子动作之快,应变之速,确实已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时间短得仿佛只有一刹那,但生死全系于一线,个中的凶险奇诡,实在奇妙难明。如果希恩答应得稍微慢了那么一瞬,恐怕脑袋早已开了个大洞,脑浆溅了一身。
即使避过了灭顶之灾,可是这一下差点拍得希恩直坐倒地上,大胖子虽是收回绝大部分的力度,但实情不乏小惩薄戒之意味。
身体一晃,全身禁不住微微颤动,面色條地转白,希恩咬紧牙关,强忍着骨骼的疼痛苦楚,却连一声惨哼都没有发出。
每动一下都牵扯到痛不堪言的神经,希恩做出的每个动作,都似是困难无比,几乎要使出吃奶的劲儿。
等到接过大胖子再次递来的信件,希恩全身已然汗流浃背,精疲力竭,禁不住一手扶住桌子。
狠狠喘了几口气之后,希恩这才回复了一点力气。
就在这时,一道似乎很陌生,而又似是有点熟悉的目光,带着疑惑与惊讶,还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紧紧地投注在希恩身上,看得是那样的入神,好像要穿透希恩的斗篷,直视在他的身上、脸上一样。
希恩不敢回头。
他相信只要自己一回头,就会露出马脚,让对方认出自己来。
千万不要看轻女人异常敏感的直觉,只要稍有不妥之处,她一定会感觉得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巧合,巧合得使人难以置信。
希恩苦笑之余,依然还是苦笑。
除了大街上被自己非礼的美丽女子,试问还有谁会用这种目光,看着一个跟罪魁祸首形迹相似的陌生人呢?
希恩的指尖,此刻仿佛还萦绕着那种柔软滑腻,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触感。
希恩面上一红,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那道教希恩浑身不自在的目光,就如萦绕在希恩指尖,挥之不去的美妙触感一般,萦绕在希恩的后背,直让希恩心中打鼓,七上八下般跳动。
希恩眼下似乎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要是只有女子一人,希恩就算任打任骂,也绝无怨言,毫无不服不满之意,自己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行”。
虽然只是无心之失,不过其行为带给女子心灵上的创伤,根本不可估量,希恩着实于心不忍,过意不去。
假如打骂能解开对方的心结,希恩不介意做一次出气筒,尽管这个出气筒很有可能演变成猪头。
可惜的是,女子并不是独自一人,她的身旁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几个全身包裹在斗篷之内,形象各异,却又气定神闲,自具高手风范的神秘身影。
他们行走之间,脚步声几乎轻不可闻。
希恩不由得想起了女子鸣响枪声之后,那几道穿透重重人海,依旧中气十足,凝聚而不散的尖啸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