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则解开了白姬身上的绳索,此时已经换成了一张讨好的笑脸:“夫人,适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这些粗鄙之人计较。”
白姬一手拿起药丸,回过头来看着冯则,轻笑一声:“这么说,我提出的交易,你们是肯答应了吗?”
“……只要能救活少将军的性命,小的们绝对信守承诺!”
白姬点了点头:“那好,你们先把马匹全部都交给他。”她一手指着司马离,司马离虽然讨厌这种拿别人的性命作为筹码的要挟,但刚才这个冯则对师尊的非礼也令他无法原谅,终究还是对白姬的话没有任何反对。
司马离牵过马匹,白姬便要走过去,冯则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现在她还没拿出解药,就这么放了她,总觉得会被欺骗。
白姬却灵巧的避开了冯则的手,她冷冷的问道:“不想要解药了吗?等到我们上了马,我自然会把解药交给你们。”
冯则眉头紧皱,心里头总是担心白姬使诈,但是此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瞄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孙策,已经开始吐出暗色的乌血,看这个情形,是再也不能耽搁了。若是少将军真的有什么万一,哪怕他们抓了这个白姬回去,也无济于事,孙将军绝对不会饶了他们。看来除了乖乖的听这个白姬的话,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等到白姬和司马离等人都上了马以后,白姬才丢给了护卫们一颗橙色的小药丸:“吃了这个,大概一个时辰以后他的毒就会排出,然后再调养几天就好。”
冯则将信将疑的看着这一颗小小的药丸:“一个时辰以后就可以解毒?”
“毒势来得越猛烈,自然解起来也越快。”白姬解释道,随后与司马离等人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马匹奔跑的很快,虽然任红脚上有伤,但龙丽力气大,她将任红抱在前面,两人共骑一匹马,跟在白姬等人的后面,很快就把孙策和那十多个护卫远远的甩在了外面。
司马离和绮丽、阿初等人保持警惕,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生怕再遇到新一波的追兵,不过看来孙坚军的部队的确比较缺乏马匹,疾驰了一个晚上,即将抵达淹池,也没有别的追兵赶上来,总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师尊,你给那个孙策的药,真的是解药吗?”
等到终于到达安全的地方时,司马离才好奇的问出口来,他对孙策的死活并不上心,但对于师尊,总是担心师尊一再的害人性命,所以才会多此一问。
“嗯,的确是解药没错,不过嘛……”白姬的“不过”让司马离瞪大了眼睛:她果然还是要害了那个孙策的性命!?
“那个毒药,其实我原本没打算做解药的……因为,那是上战场的时候,用于对付敌人用的,用弓箭射出去就不会有回头的,自然不需要解药。只不过,现在我在董卓的府中居住,那毒药毕竟是我炼制的,舍不得丢弃,所以为防万一,我才做了解药出来,能够救人一命。只是,那毒药是取人性命的,所以毒性很猛烈,就算服下了解药,也会令人元气大损……孙策那孩子,年纪还那么轻,现在应该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毒解了就算了。再过个十来年,他的身体就会虚弱下来,再要是受了什么伤,难保就会丧命了。”
白姬的一番话令司马离听了以后,还是稍微有些欣慰:如此看来,孙策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以后只要注意调养,打仗的时候躲远点,别受伤就好了。
“……师尊,再往前走十余里地,就是淹池的城池,我把你送到那里好吗?”
“等等。”
白姬看着管道前面有一个小镇子,镇口处开着的一家客栈,停住了马头:“赶了一个晚上了,你们也累了吧,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再走吧。”
司马离回头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不同程度疲乏之色的阿初和龙丽等人,又想到任红脚上还带着伤,况且马匹奔跑了一个夜晚,什么草料都没吃,也算是强弩之末了,便点了点头,答应了白姬的话。
这一家客栈修筑得虽然简单,但是木料和铺面都是崭新的,看来是这一年以内才搭建好的,司马离带着白姬和绮丽等几个女眷,走了进去。里面熙熙攘攘的坐了一些赶路的人,大部分人眼神麻木无光,看来是时局的不稳,导致人心不定。
司马离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女子,而且一个个都长得清秀脱俗,白姬和任红更是倾国绝色,自然引起了众人的观望。司马离警觉的扫了一眼,好在在座的都是一般的平民,有几个衣着较好的也只是普通的客商,没有任何贼人或歹人。
店家很是热情:“几位客官请进,是要用饭还是住店呢?”
司马离吩咐道:“你这里有些什么好菜,都上来,我们在这里住一晚。还有,我们的马匹也要好生照料,这些钱你先收着。”说完,他拿出了一颗金豆。
这年头,因为董卓废除五铢钱而另铸小钱,导致司隶一带钱币如同废铁,只有黄金白银才是好东西。司马离手头那一颗金豆少说也有二三两的重量,看得那个店家眼睛都发光了:“客官少待,我这就给你们准备好饭好菜去,您的马匹我也一定会吩咐用上好的草料的。”
店家借过钱以后喜滋滋的告退,司马离看了看白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师尊,你看要不要先回房给你换一身衣物?”
白姬低头看了自己一下,她一身的衣裙都被撕扯的破烂不堪,很多破开的口子就像嘴巴一样大大的张开着,将里面白皙娇嫩的肌肤毫不保留的露了出来。周围的不少人都不住的往她这边看过来,不过如今是逃难时候,白姬一身这么凌乱倒也无人感到惊奇。白姬一路上为了躲避乱军,很多地方甚至是从死人堆里爬过去的,所以才弄得如此狼狈,但也确实是直到救出任红以前,她没被任何人发现过。
“不用了,咱们也没有可以换的衣物……还是说,离儿认为我这身破烂的衣衫会妨碍到你们等一会儿用饭?”
司马离连忙摇头:“那怎么可能呢!但是,师尊……您这个样子,实在让徒儿看了心疼啊。”
龙丽有些惊奇的看着这个年约二十出头的男子一口一个师尊的叫着白姬,因为白姬的外表实在和十二三岁的童女没有太大区别,不过阿初和绮丽、甚至任红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绮丽看着司马离难堪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她看向白姬,说道:“夫人,奴婢这里还有一些可以更换的衣物,虽然可能大了一些,但也可以暂时穿一阵子。”
白姬点了点头:“好,绮丽,如今你我只是故友,并非主仆,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你也早就不是奴婢了。”
绮丽往前倾斜,欠了欠身:“……夫人永远是奴婢的夫人。”其实,白姬毒杀心伊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忘记,甚至可以说还没有原谅她。但是,看着白姬这样毫不在乎自己的淡漠神色,却很难再让人对她产生厌恶感,绮丽终究还是会认她为主的。
绮丽带着白姬暂且先让店小二带领着去房间更衣,一路上,绮丽四处张望着,这个客栈虽然并不华丽,但却很是干净,令人感到舒适:“小二,你们这个客栈是去年才修筑的吧?”
小二回头憨憨一笑,道:“正是,我们店家是去年才开始在这里修筑房屋的。”
“哦?去年的话,莫不是朝廷下令西迁到长安的时候?”
“是呀,我们店家的女儿走丢了,他就不愿意再走了……好在他家中还算颇有余财,再加上他结识了不少西凉将领,这才在这附近找了个地方开了客栈。”
“你们店家的女儿丢了?如何会走丢呢?”
那小二叹道:“去年西迁的时候,那些西凉兵凶残蛮横,即使店家再三求饶,他们也依旧大肆抢掠……后来好在相国的女婿牛将军赶来了,他们才不敢为难我们店家,只是,虽然金银钱财还了不少回来,小姐人却不见了……听说,那些沿途被西凉军糟践死的姑娘,也都是被他们就地掩埋或者毁了容貌以后丢弃在路边,店家始终不相信那样的事情,所以一直在等着他的女儿回来,唉……”
绮丽听了,心中一阵酸楚:她这段日子里跟着司马离一起走了不少地方,都是这两年发生过战事的,尸横遍野,百姓流离失散……其惨状,比她小的时候遭遇的灾荒还要凄厉,那个时候还有诸如墨义堂之类的义士们救苦救难,可如今……到处都是乱军、贼寇,司隶一带哪里还有能够让人安生的地方呢?
白姬却丝毫不为所动,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绮丽看了看白姬,见她神色淡然,似乎根本没把这些当成一回事……唉,什么时候夫人变成这样子的呢?是当日被司马离救活以后呢,还是后来慢慢的转变的呢?
换好了衣裙以后,白姬和绮丽二人回到了饭桌前,此时刚好菜也上齐了,众人开始吃着饭菜,白姬虽然毫无饿意,但还是跟着一起吃了一点。
席间,司马离和绮丽几次欲言又止,直到吃完饭以后,司马离才终于说道:“师尊,你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归隐山林吧?”
白姬看着司马离和绮丽,他们两人是真心希望能带着自己远远的离开这些俗世纷争的……然而,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说道:“我现在,已经怀有了董卓的身孕了。”
“什么?”
司马离和绮丽二人惊讶得脱口而出,阿初和龙丽冲着他们点了点头,就连任红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时隔多年,夫人居然又有了身孕?
白姬叹道:“这也许就是缘吧,那孩子当初没能生下来,如今又回来了……看来,我是注定要同它做母子的。”
司马离大脑有些发胀,他万万想不到,自己那个远远超越俗世存在的师尊,居然也会怀上凡人的孩子……这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绮丽叹息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司马公子和奴婢将夫人平安的送回董卓那里去好了。”
众人离开饭桌以后,正要去房间歇息,却听到外面的官道上一片混乱,附近不少的人都在往西边跑,很快就有人跑进了客栈冲着那店家喊道:“赶快逃吧,乱军要杀过来了!”
“乱军?”
不光是店家惊讶,还在大堂里吃饭的客人也都是一片惊愕之色。
原来,孙策被送回雒阳以后,听说是董卓的一个妾侍伤了他,孙坚气恼万分,当下便命令部队往西,结果正好撞上了吕布的人马,双方在淹池以东的一片平原上交战。吕布虽然骁勇无敌,但孙坚更善于用兵,又是得胜之师,士气自然不同。结果吕布大败,连淹池都不顾就往西的函谷退去了,现在孙坚军一路追杀散兵,已经杀到了这个距离淹池不过十余里的小镇附近,由于这个镇子附近居住的西凉人不少,孙坚又恼恨在西凉出生的董卓,于是没有管束士兵,任由他们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可以说是片瓦不存。
那店家听了以后,连忙冲着司马离和白姬等人喊道:“客官,你们赶紧逃吧,马上乱军就要杀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