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是谁?
刹那之间,汪若霏忽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贤妃说得没错,你果然对沈风斓动了真情,你果然!”
她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声音嘶哑地大喊着。
为什么又是沈风斓,为什么?
她从懂事以来,就一直活在比不过沈风斓的阴影里,这还不够吗?
就连她一直以为会成为自己夫婿的人,也背着她爱上了沈风斓!
一个为别人生儿育女的有夫之妇,一个低贱的妾室!
就算沈风斓是残花败柳,还是有晋王、宁王,一大堆人爱护……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喜欢她,凭什么!”
而宁王只是调转了马头,将她的声嘶力竭丢在身后。
一队人马迎面赶来,正是借故巡查离开圣上的詹世城。
在他身后,南青青和一众死士紧跟着。
宁王朝山坡底下示意了一眼。
“这里交给你们了,别让她活着。”
他面上噙着笑意,声音却冷硬如铁。
南青青嘴角勾起,笑着回应他。
“放心吧,宁王殿下。”
他马鞭一挥,策马离开了此处。
南青青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在那处山坡。
她几乎可以想象,汪若霏在山坡底下,听见她的声音正在瑟瑟发抖。
就像当初面对一身酒气的太子,她也同样瑟瑟发抖一般。
她并不急着过去,而是慢悠悠地驱着马,让马蹄嘚嘚之声缓缓靠近。
每一声,都让汪若霏心中一颤。
她拖着一条残腿,朝山坡的石壁挪过去,尽可能贴在山壁之上。
好像把自己的身子贴得更紧,南青青就看不到她似的。
嘚嘚之声,越来越近。
马蹄每一次踩到地面上,都像是一只小而锋利的匕首,凌迟在汪若霏身上。
她颤栗,惊恐。
忽然想到了,那一日那间更衣室里,南青青凄厉的叫喊声。
她当时就在不远的门外,直到确定里头的男女已经成了好事,才让小宫女去叫人来。
宁王为了不娶她,竟然和南青青勾结在一起要置她于死地?
好,好一个宁王。
这般狠辣的手段,真像是汪家的嫡传,贤妃的教导。
可惜贤妃喂出来的不是一条好狗,而是白眼狼……
饶是汪若霏惊惧之下失去了理智,她也看出来了,南青青这是在耍弄她玩。
她故意踩着马蹄慢慢靠近,就是想让自己恐惧。
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力缩在山壁旁,试图遮挡自己的身子。
头顶上,女子妆容华丽的脸,慢慢探了出来。
正是南青青含笑的面容。
“汪大小姐,你方才跑的还真是快,活像只发了疯的野狗。”
她看着汪若霏满身的伤痕,衣裳不整,鬓发凌乱,心中格外痛快。
这样的汪若霏,比她当初更狼狈万分。
看着她眼中的快意,詹世城站在身后,心中五味杂陈。
汪若霏被她辱骂为野狗,全然没有平日的骄傲,反而急切地解释着。
“南青青,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只是一把刀,真正的主使人并不是我啊!是宁王,是宁王指使我这样做的!你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把我杀了只会让宁王得意!”
南青青坐在马上,目光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她身上。
“哦,宁王吗?”
那声音听不出悲喜,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汪若霏连忙道:“对,就是他!是他授意我陷害太子的,你别被他蒙骗和他站在统一战线,那就太糊涂了!”
南青青冷冷地移开目光。
“就算陷害太子是宁王的意思,宁王总没有告诉你,一定要用我南青青来陷害吧?我南青青出身平凡,用世家贵女来陷害太子,岂不更好?”
汪若霏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她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这个问题。
因为授意她这件事的贤妃,只是让她随便找一个入宫赴宴的女眷。
是她心中记恨南青青,不仅因为她采了自己的花而记恨,也因为她是沈风斓的朋友而记恨。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那日不是南青青,而是沈风斓。
可惜沈风斓太过聪明机谨,她不能犯这个险。
一向柔弱谦卑的南青青,就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汪若霏喊道:“你要怪就怪沈风斓!若不是她让人太难以下手,我一定会选她的,我更加恨她!”
“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挑拨我和沈姐姐?”
南青青不禁冷笑,“汪若霏啊汪若霏,你的心机和手段,原来不过如此。我当初竟然会被你算计到,实在是愚不可及。”
当初的南青青,也许是太愚蠢。
她自小被南奇赋养成怯弱柔顺的性子,她习惯以谦卑去讨好旁人,从未得罪过谁。
又如何想到,只是郊外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就让她得罪了汪若霏这样的狠毒之人?
被算计到失去贞洁,失去所爱,她才学会聪明。
“你的腿断了是吗?没关系,我让人下去帮你。”
南青青笑得阴冷。
汪若霏不自觉地摇头,一边朝后挪着,试图离她远一点。
可惜她一条残腿失去了知觉,无论怎么挪,都躲不开南青青的视线。
在她的惊恐之中,南青青朝身后一挥手。
几个面无表情的死士敏捷地跳了下来,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杀气。
平西侯府培养过许多死士,宁王培养死士的方式,就沿袭平西侯府的方法。
故而汪若霏很快便明白了,这些死士都是宁王的人。
他们多半都是孤儿或乞丐出身,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选来培养。
彼此之间互相争夺分量不足的吃食,争夺更好的饭菜。
抢不过的就饿死,抢得过的那些,就会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无情。
这些死士是没有感情的,他们只知道听主人的话才有饭吃,没有人会和他们聊天,没有人会告诉他们正常人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他们无情无义,只有人本能的生存欲望。
这些死士之中,或许有人也曾是平西侯府出来的。
可惜的是,汪若霏已经不是他们的主人了。
她不停地后退,却只能挪动微乎其微的距离。
南青青俯下脸来看着她。
“汪若霏,你想死还是想活?”
她这一句话,令汪若霏看到了些许生机。
“我……我当然想活!可你会让我活着吗?宁王会让我活着吗?!”
她狐疑地盯着南青青。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可以,她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报仇。
“会啊,只要你乖乖照我的吩咐去做。”
南青青笑得越发灿烂,盛妆之下她原本的面容,叫人看不真切。
她瞥了一眼那几个死士,笑得阴森。
“取悦他们,和他们欢好。只要他们五个满意,我就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詹世城听见此话,震惊地看着南青青。
她竟然会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主动取悦陌生男子……
并且,是五个。
而南青青的注意力都放在汪若霏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詹世城的神情。
汪若霏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五人,他们眼中的杀意,让她只想退缩。
那条麻木的腿汨汨地流出鲜血,而她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再这样下去,就算南青青放过她,她也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她咬紧一口银牙,凌厉地抬头。
“我要怎样相信你?如果我按你说的做了,你再杀了我怎么办?”
南青青嗤笑一声。
“你没得选择。如果你不信,那我现在就让他们杀了你。我数三个数,你自己决定要死,还是要活。”
“一!”
汪若霏脑中思绪凌乱,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南青青的话。
“二!”
她心乱如麻,眼前唯有一件事支撑着她,那便是活着!
“三!”
“我要活!”
几乎是同一时间,汪若霏迅速地做出了回应。
她蹙着眉头,用残破不堪的衣袖抹了抹脸上的灰尘,目光望向那五个死士。
紧接着,她一手解下了腰间的裙带,费力地撕扯着自己的裙摆。
因为一条腿完全使不上劲,她的动作显得迟缓又狼狈。
那五个死士是经过刻苦训练而成的杀人武器,他们身上对本能欲望的渴求,更超乎常人。
平日里供他们发泄需求的,都是一些年老粗陋的妇人。
咋见汪若霏这样年轻美貌的女子,他们眼底露出了怪异的兴奋。
刺拉一声,她一个使劲,露出裙下大片雪白的肌肤。
这无疑刺激到了死士们的眼睛,他们面上的神情变得狰狞起来,却迟迟没有动作。
没有得到命令,他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汪若霏咬了咬牙,接着撕扯起自己的上衣,圆润的肩膀活像是一个球。
她快速地将自己完全展露在众人的面前,因为耻辱和寒冷,浑身瑟瑟发抖。
她绝望地看着,那些死士眼底的火渐渐点燃,烧灼……
拖着那条残腿,她用爬行的方式,一点点挪到了他们中间。
每爬行一步,她的腿骨就错位一分,在泥地上留下一条猩红的痕迹。
他们贪婪地盯着她的胴体,像野兽一般产生了正常的反应。
汪若霏颤抖得更加厉害。
詹世城别开了眼。
汪若霏是个狠毒的贱人,可他不愿看见她不着寸缕的模样。
那是侮辱他自己,也是在让他对南青青的幻想,一点点幻灭。
南青青看着汪若霏主动爬行的模样,得意地拍手称快。
“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汪若霏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怨恨,目光呆滞空洞。
她用手搬动自己那条残腿,分开成一个八字,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只听她嘶哑的嗓音,如同夜枭的号叫。
“求……南侧妃,让我服侍他们……”
她低贱的模样,让南青青笑得越发放肆。
“没听见吗?汪大小姐求着要伺候你们,你们还等什么?”
她这一声令下,那五个死士疯狂地扑到了汪若霏身上,像是五条饿狼在抢夺食物。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底下传出,伴随着初血迸溅……
南青青终于满足地掉转了马头,汪若霏被不断地啃咬撕裂,身上的伤口伴随着野蛮的动作,越来越多……
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哭喊道——
“南青青!记住你说过的话!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南青青置若罔闻,慢慢地驱着马离开。
身后嘶哑的惨叫声,越来越无力,慢慢染上了死亡的气息……
等离开了那处山坡,一直蹙着眉一言不发的詹世城,忽然问她。
“你……真的打算留她性命吗?”
“我说得出口,自然做得到。留她性命有何不好?让她做宁王和平西侯府之间的一把剑,斩去他们之间的互相支持。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报仇。”
宁王,贤妃,平西侯府……
她心中清楚得很,导致她如今的结果,每一个人都逃不了干系。
不单单是汪若霏而已。
詹世城道:“这样太冒险了!宁王一旦知道你放过她性命,会怎么对付你?汪若霏若是活着回到平西侯府,他们难道放得过你?”
南青青冷冷地看他。
“难道我就这样放过他们,杀了汪若霏,就假装自己彻底报仇了?我做不到。你不用再管我,今日的事多谢你帮忙,日后的一切我自己担着,不劳詹大人费心。”
詹世城从未见识过她这样冷淡的面容,和昨日在山林密会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他不禁愕然。
“什么叫……不用再管你?什么叫不劳我费心?!”
他抓住南青青的衣袖,压着嗓音低吼。
“你凭什么把我撇开?今日之事我也有份,他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我生死共担!”
南青青的目光有瞬间的动容,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她伸出另一只手来,坚定地抽出自己的衣袖。
“不必了,大人已经看见了,今日的南青青,早已不是大人当日心悦的南青青。那个南青青已经死了,而我只是利用大人报这个仇罢了,你怎么还没想明白?”
她嗤笑一声,看着詹世城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这种目光他很熟悉。
在长兄丧身玉陵城后他拒绝袭爵时,他从自己结发妻子眼中见过。
在新年初开朝弹劾晋王之时,他从满朝文武眼中见过。
在金殿之上弹劾太子和朴珍前时,他从王公贵戚眼中也见过。
他见得太多,却从未将那些人的目光放在心上。
唯有南青青的眼中露出这种目光,深深刺痛了他。
就在他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南青青驱马前行,宽大的衣袖拂过他的手。
他试图抓住点什么,却只能任由那华丽贵重的衣料,穿过他的手掌。
就像是一阵风。
一阵他再也抓不住的风……
南青青转过身去,冷然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泪意。
折磨汪若霏,让她在自己面前受辱,不仅是为了报仇。
更是想让詹世城看清,现在的她是什么模样。
她已经脏了,不仅是身体,也是灵魂。
这样的她,根本配不上詹世城。
她凄凉地笑了起来,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慢慢滑下。
那个南青青已经死了,而最像那个南青青的人,是南子衿。
詹大人。
但愿你有朝一日,能够看见身边真正待你好的人……
——
与此同时,轩辕玦和沈风斓,正在林子另一头狩猎。
轩辕玦箭术高明,说射翅膀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射到头。
沈风斓看着他一次次弯弓搭剑,那般胸有成竹的模样,总觉得格外迷人。
她果然还是喜欢有武力值的男子。
轩辕玦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变着法地给她猎各种飞禽走兽。
譬如沈风斓马背上那个小小的麻袋里,已经装了一只被射穿耳朵的小鹿,还有一只被射破一层硬壳的的小刺猬。
它们在袋子里跳来跳去,身上并不致命的伤口,都覆着一层金疮药。
在沈风斓已经能熟练驾驭矮脚马之后,陈墨就不必替她牵着马的缰绳了。
于是他有了一个新的任务,就是给轩辕玦射下的猎物上药。
那金疮药是他随身携带着的,以防不测,这些训练有素的皇家暗卫身上都带着极品金疮药。
就这样用在这些小兽身上,实在是有些浪费。
陈墨一路面无表情,给小兽上药的时候,行动简单粗暴。
沈风斓不禁开口,“做什么板着一张脸?回去赔你一瓶金疮药就是了,别这么小气!”
陈墨尴尬地一愣。
他是因为心疼金疮药吗?
他堂堂皇家暗卫中数一数二的人才,身上带着正四品职衔,却沦落到给小兽上药,这才是他不高兴的理由好吗?
于是他伸出了两根手指,朝着沈风斓比划了一下。
“两瓶。”
他们一路追着猎物,到了林子的深处。
这里树木高大,藤蔓纠缠,几乎遮蔽了大半边天空。
给小兽上了药之后,陈墨忽然站定在那里,耳朵一动。
地面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颤动,正在慢慢放大。
一阵带着腥气的风吹来,让他顿时警惕了起来。
“殿下,有大家伙。”
轩辕玦同时将箭端指向了前方林木密集处,微微侧过脸来。
“是什么东西?”
陈墨眉头微蹙,似乎不好判断。
“黑熊,野猪。”
他能感觉出来的那个东西,是接近于这两者的野兽。
随行的侍卫一听这话,立刻警戒了起来,将轩辕玦和沈风斓护在当中。
他们佩在腰间的长剑出鞘一半,锋芒已露。
轩辕玦却笑了起来,策马走出了包围圈。
“已经许久没有在猎场见过这么大的家伙了,你们保护好沈侧妃,本王亲自会一会它。”
沈风斓没有不知道黑熊和野猪的攻击力,只看侍卫们的神情,想来那不是容易对付的。
她忙出声叮嘱道:“殿下小心!”
轩辕玦回头看她一眼,笑道:“不妨事,只怕一会儿动起手来太血腥,吓着你就不好了。”
正说着,远处的林稍果然异常地动了动。
哗啦啦——
落下了一地青黄皆有的树叶。
他拉起了弓箭,对准落叶的那一处,射出了箭矢。
一声沉厚的低吼声传来,显然那箭射中了野兽。
随后,一个比人还要高大的黑影,从树丛之间窜出。
果然是一头黑熊!
他就像一座山一样厚实粗壮,足足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宽,大约比轩辕玦还要高半尺。
在它的胸口上有一簇月牙形的白毛,那白毛边上插着一只箭,箭尖插得并不深。
那箭伤中只流出了些许血液,将大黑熊的皮毛染湿。
沈风斓亲眼看见还是吓了一跳。
这只熊看起来实在太过强壮,利箭也只能给它造成皮外伤而已。
轩辕玦真的能对付得了吗?
她正在担心之时,轩辕玦再度引弓,朝着黑熊胸口的月牙射去。
这一箭径直没入了黑熊的身体。
原来起先那一箭不过是试探,只用了三成的力度。
这一箭他用了八成力,使得黑熊一下子吃痛,变得暴躁了起来。
它前爪落地,四足并用,飞快地向着轩辕玦奔来。
看起来十分粗壮笨重的黑熊,这一奔跑起来虎虎生风,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轩辕玦立刻调开马头,偏离了黑熊行进的方向,再度引弓。
那熊停了停,不知道是见沈风斓那处人多,还是认准了轩辕玦才是射它的人。
它改变了方向,又朝着轩辕玦那处奔去。
就在它停顿的片刻,他再度搭弓,瞄准了那片月牙。
沈风斓眉头蹙起。
大黑熊离他太近了,奔跑的速度又太快。
他这一箭若是不能制服它,必然会被熊掌掀翻到马下。
到那个时候,他未必来得及抽身拔剑,那就危险了……
她的目光紧紧盯在轩辕玦箭尖,陈墨和一干侍卫,同样牢牢地盯着。
没有主子的吩咐,他们不敢擅自上去救援,免得扫了主子的兴致。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见情势不好之时,第一时间冲上去……
然而就算是众人之中武艺最高的陈墨,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在保护轩辕玦的同时,还能制服得了那只大黑熊。
危急之时,侍卫们紧握剑鞘的手,都沁出了绵密的汗水。
就在此刻,嗖的一声,利箭飞出——
正中大黑熊胸前的月牙!
也不知是怎么的,方才连中两箭都还虎虎生风的大黑熊,中了这一箭后,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侍卫们都看愣了,直到见黑熊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未能爬起,这才相信它确实被击倒了。
众人举剑欢呼起来,呼声震天。
而后又用粗麻绳将黑熊严密地捆了起来,防止它恢复体力伤人。
沈风斓奇道:“殿下是怎么做到的?”
这只黑熊皮糙肉厚,显然并不是很怕箭伤,为什么中了第三箭之后就彻底失力了?
轩辕玦指着黑熊给她看,“看到它胸前的月牙不曾?我从前在书上看过,那个地方就是黑熊的死穴。”
所以他后头的两箭,都瞄准那个位置射去。
第二箭射中的时候,黑熊因为皮糙肉厚,还没有及时地产生反应。
而对轩辕玦而言,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出了熊的某种变化——
它看起来越是恼怒发狂,就说明箭的确射中了它的要害。
所以他第三箭依然没有偏离目标,黑熊果然应声而倒。
许是他们这处欢呼的声音过去响亮,一小队御林军策马赶来,查看情况。
“见过晋王殿下,沈侧妃。圣上听见此处传来呼声,命下官等前来查看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翻身下马,拱手行礼。
那领头之人刚说完这话,便听地上传来一声野兽的闷哼,夹带着一丝腥气。
侧目望去,竟然是一只比人还高大的黑熊,被重重绳索牢牢地束缚在了地上。
他显得十分惊讶,见那黑熊身上只有胸口插着三只箭矢,其余处毫发无损,更是惊奇。
“你来的正好,本王正缺人手把这只黑熊抬回去。”
那领头的御林军恭敬道:“是,下官遵命。敢问殿下,这只黑熊……”
陈墨答道:“是晋王殿下射到的。”
那三只箭头上的记号做不得假,领头的御林军神色越发恭敬了起来。
“殿下神技!下官等望尘莫及!”
圣上在密林不远处,听见底下人回报晋王猎到了黑熊,喜得忙命人把熊抬来一看。
轩辕玦和沈风斓随后驱马而出,拜见过圣上。
“免礼免礼!玦儿的骑射本事又长进了,竟然仅靠三箭就能降服这么大一只黑熊!”
圣上显得十分喜悦,驱马围着那只被束缚在地上的黑熊看个不停。
轩辕玦谦道:“是儿臣运气好撞见了,它是见着儿臣才敢出来,要是见着父皇天子之气前呼后拥,那就不敢出来了。”
天子之气是假,前呼后拥才是真。
任凭再强壮凶猛的野兽,见到如此众多的人群,也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圣上听了越发笑不拢嘴,“你啊你,就知道哄朕开心!”
如此巨大的猎物难得一见,圣上大手一挥,索性让众人都折返回营。
再狩猎下去也猎不到更好的了,不如回营观赏这只大黑熊,也让后宫嫔妃及高门女眷们开开眼。
于是以圣上为首,一行人打道回府。
众人都眼巴巴看着那只大黑熊,再看看自己马背上鼓鼓囊囊的麻袋,十分泄气。
他们辛辛苦苦猎了这半日,一整个麻袋的猎物,还不及这一只黑熊贵重呢!
晋王一党的人自然欢喜,这只黑熊是今日狩猎的头彩,圣上一定会嘉奖晋王殿下。
也有大臣表示刮目相看。
晋王殿下生得容貌秀丽清俊,没想到武艺如此高强,更难得的是勇气。
从前竟没发现,他除了博学广记,幼年早慧之外,还有这样的长处。
福王一瞅那只大黑熊,吓得脖子往后一缩,生怕黑熊一下暴起伤着他。
他心里暗戳戳地想着,这真是晋王独力猎到的?
怕是吹牛吧!
再看向晋王那处,只见恒王凑了过去,兄弟两个有说有笑。
恒王这家伙,什么时候跟晋王勾搭在一起了?
福王心中不忿,也想着上去搭句话,犹豫了半天,还是驱马跟在圣上后头走了。
实在没办法,晋王不待见他,恒王更不待见他,就连沈风斓都不待见他。
他这要是凑过去,不是臊一鼻子灰吗?
而沈风斓抬起眸子,故作漫不经心地朝圣上身后的人群扫了一眼。
宁王并不在其中,詹世城也同样不在。
她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去,望向林子深处。
那些或高大或枝干盘曲的树木,团成一片阴暗,像是林子有什么邪恶的存在。
她仿佛在那一片阴暗之中,看见了南青青,看见了汪若霏……
“在看什么?”
她回过神来,只见恒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剩下轩辕玦和她。
“没什么,咱们也快回去吧……”
大营之中,那只大黑熊胸前的箭被拔了出来,关在一个坚固的木栏之中。
十来个侍卫一起,将木栏搬到高台之上,便于众人观赏。
萧贵妃挽着圣上的手站在最前,她自小养在闺中,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一只黑熊。
今日一见,又是惊奇又是害怕。
“怎么样,是不是很大?”
圣上见她娇怯的模样,不禁拍拍她的手安抚。
“不必害怕,它关在木栏里头是出不来的。”
萧贵妃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轩辕玦。
“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降服它,多危险!下次不许这样了,当真没有受伤吗?”
这个问题轩辕玦已经回答过一遍了,只得耐着性子再回答一遍。
“儿臣没有受伤,都是隔着远远的把箭射出去的,根本没挨着,怎么会受伤呢?”
其实最后一箭射出的时候,那只大黑熊已经快到他的马下了。
圣上年轻时也是射猎的熟手,自然看得出来其中一支箭的力道,一看就是在距离特别近的地方。
为了不让萧贵妃担心,他没有说破,只是朝着轩辕玦眨眨眼。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顺利瞒过了萧贵妃。
轩辕玦又提醒道:“父皇,母妃,别站太前。黑熊胸口那边月牙是命门,所以箭射中那处它就老实了。现在把箭拔了出来,它会慢慢恢复体力、”
萧贵妃一听,便想拉着圣上朝后走。
圣上却阻止了她。
“不必担心,宫中匠人制的这种木栏,自朕登基以来就关押过许多猛兽。也有虎,也有熊,它们是挣扎不出来的。”
说着又招呼一众嫔妃往前。
“你们在宫里拘束惯了,难得秋猎能出来一回见见稀奇,快看看吧!”
圣上与嫔妃都站在台上,距离木栏最近。
几个皇子跟在一旁,其余的公卿大臣并高门女眷,都站在台下。
见圣上兴致高涨,嫔妃们也都乐得凑趣,细细看那只大黑熊。
看了又奉承萧贵妃和圣上。
“晋王殿下真是厉害,这么大的一只黑熊都能猎到,贵妃娘娘真是教子有方!”
“是啊,许多年秋猎没见过这样的巨兽的,臣妾等真是沾了圣上的光才能一见。”
萧贵妃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这些夸赞和奉承里头有多少真心,她心中了然。
她只是看了贤妃一眼,一向最会做人的贤妃,难得沉默一回。
因为出风头的不是宁王,且宁王不知方才是做什么去了,马背上的猎物并不算多。
这让贤妃觉得十分丢脸。
底下的大臣们更是极尽奉承,纷纷夸赞巨兽威猛,又夸晋王殿下勇武强干……
“玦儿像朕年轻的时候。沈太师可记得?朕当年也是射过巨虎的。”
沈太师连忙拱手答话,“当然记得。圣上威武不减当年,年轻的时候只怕比晋王殿下还要勇武。”
正当圣上笑着回应之时,异变陡生!
栏中的大黑熊忽然咆哮了起来,两只前爪抬起,用力地拍在木栏上!
圣上吃这一惊,拉着萧贵妃连忙朝后一退。
黑熊口中的腥气迎面喷薄而来,臭气令人作呕。
然而更叫人惊恐的一幕出现了,那根被黑熊拍上去的木栏,竟然发出了脆弱的吱呀之声。
在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黑熊站起来又是一掌,那根木栏被活生生拍断在了圣上面前!
轰地一声,木渣四溅,黑熊破栏而出!
迎面站着的圣上和嫔妃们本能地后退,或许是因为年纪老迈一时受惊,圣上竟然一脚绊在了碎木上头,摔倒在地。
眼看那只黑熊疯狂地逼近,他的目光之中,现出绝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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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若霏的部分,不能描述太详细,伊人一直在删改,小可爱们懂得……
不解之处可以进群讨论,敲门砖书中任一角色名字,群号571307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