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口气吸得狠了,楚鸽呛咳起来,似乎要把肺都咳出血br>
景幽担忧的伸手,想跟她拍后背顺气,可伸了一半又颓然收回。
“当初,如果我再坚定一点把你送走,也许就不是今天这局面了。”烟雾里,景幽显得挫败而无力。
楚鸽摇了摇头,“你不用自责,其实我们都清楚,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只要裴瞻琛想找,总会把我翻出来的。”
景幽没说话,他知道,楚鸽说得都对,裴瞻琛就是这样神通广大,有着三头六臂的狠心男人。
“你的手……”楚鸽盯着景幽右手的尾指,眼底都是忧伤。
景幽闻言,叼着烟,把手举给她看,一脸轻松的样子,“啊,这个没什么,一根手指而已,在外面混,怎么可能不受伤,你不用担心。”
“你……”
“我说的是真的。”景幽信誓旦旦地保证,“你不要多想。”
楚鸽忽然说不下去了,景幽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还能说什么呢?
沉默地吸完整支烟,楚鸽才再次开口,“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幸福。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力,不管过去曾经背负过怎样的罪孽。”说到这儿她吸了口气,“我也会努力,努力让自己幸福。”
景幽怔怔的看着,多年无泪的眼,此刻却开始发酸发胀,眼底的泪几乎就要盈眶而出。但他很快转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送走景幽,楚鸽回房收拾残局,不留神去把盘子摔了两块。
她知道,自己在努力的掩饰无望,就连小草那么小的孩子都看出了她的绝望啊。
她鼓励景幽要努力生活,努力追求幸福,可是自己却连追求的力气都没有了。
楼上,裴瞻琛一直站在窗口,看着楚鸽把景幽送上车。
严梦嫣洗完澡出来,水蛇一样缠在他身上,极尽妩媚,“瞻琛,在想什么呢?”柔媚娇俏的声音,让人骨头都酥了一地。
可听到裴瞻琛的耳朵里,就只是烦躁,他不解风情的拉开梦嫣的手,“我心情不好,离我远点儿。”
严梦嫣那谄媚堆笑的嘴脸立刻一青,但还是立刻就调整好面部表情,依然千娇百媚,“对不起裴瞻琛,我知道了。”目光扫过楼下她就知道裴瞻琛的坏心情和楚鸽脱不开干系。
“瞻琛,那个……”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一边观察裴瞻琛的脸色,“楚鸽,哦不,影儿,她不是已经自杀了么,怎么又活过来了呢?”
她是故意这么问的,楚鸽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既然能活下来,那必定是裴瞻琛下令抢救了美男如此多娇。
她之所以要故意这样问,不过是想火上浇油了罢了,“我总觉得,她真是有些不识好歹,人家亦方和景幽离开了,她巴巴跑去送什么……”
裴瞻琛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严梦嫣正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而得以,就听裴瞻琛突然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严梦嫣一呆,似乎不敢相信裴瞻琛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见严梦嫣没动静,裴瞻琛二话不说,抓住严梦嫣就往门外提。
严梦嫣给吓傻了眼,膏药似的贴在裴瞻琛身上,“瞻琛,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赶我出去。我闭嘴还不行吗?”
严梦嫣有张好脸蛋,装委屈作可怜那是惟妙惟肖,裴瞻琛被她黏的心烦,狠狠扯开她,结果手劲儿过了头,把她甩了个跟头,额头就撞在墙角了。
这下严梦嫣头昏脑涨,软趴趴地昏倒了。
其实,她那程度绝对不会昏死过去,可她要留在裴瞻琛房间啊。
裴瞻琛见她昏死了,心里依然烦躁,也懒得管她是真的晕了还是假的,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顺手扔床上,自己在一边生闷气。
没错,他恨死楚鸽了,居然和景幽也能你侬我侬的。
两个人一起窝在墙角抽烟,还抽那么久算什么?!
越想越不是滋味儿,他总觉得自己这股邪火要是不发泄出来,会被憋死,于是开门出去了,还把房门摔地咣咣响,完全不在意房间里有个“昏死”的严梦嫣。
裴瞻琛一走,严梦嫣就诈尸般坐了起来,抓起枕头就跩在门板上,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身边的床单子都撕个稀巴烂!
楚鸽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完全不知道自己和景幽的交谈的情景已经被裴瞻琛看在眼里,更不知道楼上还上演了那么戏剧化的一幕。
都收拾妥当了,她才回自己房间。
结果一进门,裴瞻琛已经抱着胳膊等她了。
她倒也没表现出多惊讶来,只是和往常一样,乖乖洗澡然后乖乖上床。
裴瞻琛就靠在一边看着她做事,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要说屋里立着个摆棺材脸的人,还能真的做到旁若无人的话,那就太伟大了。
楚鸽不过在刻意忽视,而裴瞻琛也就任由她刻意忽视。
当楚鸽自顾自地爬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他才终于忍不住,狠狠地抹了抹脸,“你这是摆给谁看?”
楚鸽翻身看向裴瞻琛,“我没有。”
是,嘴上没有,可不管她表现得多顺从,他都能感觉到她的疏离和冷淡,就算抱紧她的身体,也依然会觉得冷虐渣攻的一百种方法!
裴瞻琛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双手撑在她身侧,漆黑的眼幽怨如虎狼,“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鸽低垂着眼皮,“我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努力地适应,努力适应现在的生活。真的。”
努力的学习怎么当一个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努力学习怎么做一个被人操控的玩偶,努力学习让自己彻底放弃尊严……努力学习……置之死地而后生!
“真的?”裴瞻琛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手指轻轻描摹着她的轮廓,“那就向我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嗯?”
“好,我要怎么证明你才会相信?”楚鸽凝视着他的眼,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男人的眼底,隐藏着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
“把你的心给我,把你的爱给我,把你的温暖给我。”
裴瞻琛盯着她,声音嘶哑,而那种表情,却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
可是,他要的东西,远比孩子的**贪婪。
他要的心,他要的爱,他要的温暖,都是如今她自己都再难拼凑的东西……
“我不保证我能做到,但是裴瞻琛,我会努力。”
裴瞻琛笑了,有些满足又有些期待,“好啊,我要看到你的努力,今晚,好好陪我。我其实,很累。”
“那就好好睡。”楚鸽攀上他脖子,翻身把他压住。
这晚,裴瞻琛居然格外老实,可楚鸽依然整夜失眠。
似乎,只要裴瞻琛睡在身边,她就会失眠。
所以,当裴瞻琛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是空的,他立刻坐了起来,一爪子把床头柜上的台灯扫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楚鸽听到声音,立刻掐了烟从浴室里出来,裴瞻琛看见她愣了一下,然后耸肩,“不好意思,恶梦了心情不好。”
楚鸽窝回他怀里,什么都没说。
她当然不相信这种杀人如麻的男人会恶梦。
“你吸烟了?”
“嗯,睡不着。”
裴瞻琛突然伸手把楚鸽整个人都揽在怀里,“以后不要吸了,对身体不好。”
楚鸽沉默半晌,才敷衍地应了一声。
“小鸽……”裴瞻琛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
“嗯?”
“你说,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这话比一个惊雷的威力更强悍,楚鸽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裴瞻琛见楚鸽完全没了反应,心底一股说不清的失落感爬了上来,没等楚鸽说什么,就叹了口气,“算了,跟你开玩笑的。”
楚鸽那颗被无形大手揪起来的心,总算落了地桃林深处有人家。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过,她知道裴瞻琛并没睡着,可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
又一场彻夜无眠后,楚鸽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憔悴,但还是在裴瞻琛醒来之前,爬起来去准备早餐。
严梦嫣一夜不爽,早上下楼脸上没几分好气儿,看楚鸽一个人在厨房忙乎,她就抱着胳膊靠在厨房门口。
“看样子,昨晚过得不错?”看着楚鸽眼睛下面大大的黑眼圈,她就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想。
楚鸽看都没看她,不温不火地说,“反正没太坏。”
一听这话,严梦嫣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
铁青着脸,盯着楚鸽忙碌的背影,恨不得把她后背都戳出几个窟窿来。
不过,她很快就收敛情绪,把所有怒气都压下去,冷冷讽刺,“其实,你也不用太高兴。一个连自己姓名都不能拥有的人,连狗都不如。像你这种已经被定义为‘死人’的幽灵,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严梦嫣说完,一甩头发,潇洒地走了。
楚鸽却僵在厨房里,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她敢肯定,严梦嫣一大早跑来厨房说这话,就是为了让她心堵。而结果很明显,严梦嫣坐得相当成功。
早餐的时候,上桌的早餐自然因为她心堵而变得惨不忍睹,她做的小笼包,一向精致玲珑,色香味俱佳,可今早的就完全不同。
所有的包子都裂了嘴,里面的馅儿漏出来,看上去实在很丑。
裴瞻琛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楚鸽,然后抱着胳膊靠在椅子里。
楚鸽站一边,俨然与下人无异。
严梦嫣则坐在裴瞻琛的对面,看着蒸笼里的小笼包拧眉,以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训斥,“这就是你准备的早餐?你这东西扔去喂猪,猪都懒得看一眼!”
面对严梦嫣的尖酸刻薄,楚鸽只是眼皮子一挑,看过去,又收回目光,做一副无比驯顺无害的样子,嘴里却道,“猪都懒得看一眼,可是你看了不止一眼了。”
严梦嫣顿时气得肺都炸了,还想和楚鸽理论什么,可她立刻聪明的打住,目光一转,委屈地看向裴瞻琛,告状道,“裴瞻琛,你瞧瞧,你瞧瞧这影儿是什么态度?!这不是明摆着骂我是猪么?!她要是不愿意准备早餐,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来这么阴损的招儿啊!”说完苦着脸看手表,“啊呀,时间赶不及了,为了等这顿早饭,我等了半个小时,现在连去外面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站起身抱歉的看着裴瞻琛,“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吃了,时间赶不及了。我们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有些期待地望着裴瞻琛,“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裴瞻琛无比耐心的听严梦嫣说完,然后点点头,“好。”
严梦嫣兴奋了,无比快活的扑到裴瞻琛身边,对准裴瞻琛的侧脸就亲了一口,站直身体的时候,还不忘眯着眼得意地对楚鸽扬了扬下巴才胜利者似的仪态万千地走了红莲杀之焚心劫。
看着严梦嫣那恨不得把自己扭成山路十八弯的身条,楚鸽就觉得好笑,从一开始,严梦嫣和顾雨晴就一直把她当成敌人看待,真有意思!
严梦嫣一走,餐厅里便又只剩下裴瞻琛和楚鸽两个。
楚鸽看着面前的包子,不得不承认,它们的确让人格外没有食欲。
“那个,你如果不想吃的话,我重新去做吧。”
楚鸽虽然一脸平静,可心里却有些忐忑。没错,她还是比较害怕裴瞻琛会因为这个发脾气的。
裴瞻琛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起筷子叉了个露馅儿包子,比划了一下,“心情不好?”狭长的眼一挑,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审视着楚鸽。
“没有,就是有点儿走神。”楚鸽据实回答。
“哦?走神?说来听听,在想什么。”
他把包子放到碟子里蘸了醋,却没有要吃的意思。
楚鸽看着他手里的小包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如果自己说了谎被他发现的话,他手里那个惨不忍睹的小包子就是自己的下场。
“其实也没什么”楚鸽缓缓地似乎在斟酌用词,“就是早上严小姐问我是不是休息好了……”
“哦,那你的回答呢?”筷子上的小包子被裴瞻琛摁在碟子里滚了一圈儿,上面都是陈醋,看上去更凄惨了。
“我说还行。”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话音刚一落下,裴瞻琛就把包子狠狠摔在桌子上,“你他妈的就不能说实话?!”
他猛地站了起来,撞得身后的凳子刮在地板上嘎吱乱响。
楚鸽被吓得一激灵,立刻道,“她说我不用太高兴,像我这种连自己姓名都保不住的人,连狗的不如!”
她几乎是扯着自己的心肺把这句话说完的。
没错,她还是会痛,只是这种痛是那种彻底丧失人格与底线之后的麻木的痛!
裴瞻琛一震,脸色由铁青变得苍白了一下。
他突然就沉默了,整个餐厅的气氛却依然紧绷,空气仿佛变得稀薄了,连呼吸都困难。
好半天,裴瞻琛才颓然坐下,“你不喜欢影儿这个名字么?我只是想和你有个新的开始,只是想让你和过去的一切,斩断关系。我们摒弃一切,从心开始,不好么?”他失神地呢喃着。
楚鸽诧异地看裴瞻琛一眼,却没有任何回应。
新的开始?斩断过去,就真的能有新的开始么?呵呵,斩断过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血脉尽断彻底地死过去!
就算真的要斩断过去,也不该由你裴瞻琛来做啊?难道你不知道,你才是我最想斩断最想摆脱的过去么?
他忽然扭头,看向沉静如水的楚鸽,想说什么到最后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穿越之夫夫。
“我去重新做。”楚鸽去收拾桌子。
裴瞻琛摆了摆手,“算了,别做了,我没胃口。”说完起什么,抓起自己的西装便走掉了。
楚鸽茫然地看着手里的小笼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裴氏集团。
裴瞻琛,江亦方还有景幽,三个人围桌而坐。
桌子中间的紫砂壶里,白色的烟雾顺着透气孔缓缓冒出来,茶香就这样飘散在办公室里。
景幽把面前的资料推过去,缓缓道,“这是我这段时间弄来的详细资料,从资料上看来,当年裴瞻琛家族的惨案,并不像我们之前调查的那么简单,里面应该还有更加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而现在我们能寄望的最大线索,似乎只有顾崎的老婆青蓉了。她身边二十四小时有人跟着,这本身就是个很大的疑点。”
裴瞻琛懒懒的靠在沙发里,目光朝资料上扫了一眼,便看着桌子中间的紫砂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亦方见状,推了推眼镜,开口道,“d组一号线传来消息,说风流的习少爷,进来举止很奇异,似乎对顾家特别感兴趣了。”
裴瞻琛来了兴致,“哦?怎么讲?”
“他似乎一直在查顾天奇的事情,而这一举动,以前就有,只是进行的十分隐秘,而且行动时断时续。”
说到这儿,江亦方笑了一下,那笑容绝对称得上迷人,可是,这迷人的笑容却是冷的,总让人觉得这一笑之中,隐藏了太多的深意。
“顾天奇?”裴瞻琛眼睛眯了起来,“他怎么会对顾天奇的事情感兴趣?而且,他回到秦家时候已经七岁了吧?那个时候,顾天奇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对顾天奇有兴趣?”他满脸深思,“如果对顾家有兴趣,也应该多研究研究顾崎和顾家兄妹才对。毕竟,活着的人才能给他利益。”
这时候景幽忽然插嘴,“之前听说过,秦习七岁之前好像是在c市的孤儿院生活,只是,秦习那个时候性子叛逆,并不愿意在孤儿院度日,偷跑出来……去了贫民居,在哪儿跟一群靠乞讨为生的孩子混在一起。”
江亦方这次笑得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没错,顾天奇死之前,一直着手c市品民居的拆迁。虽然没什么证据能证明那时候顾天奇曾和一个乞讨的孩子有渊源,但是,我们都知道,秦习是从一场街斗之中,挨了三刀后侥幸活下来的,而很巧的是,那场街斗顾天奇也被卷入其中。按照后来顾家的家变来推断的话,那场街斗的目标,或许就是顾天奇。”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裴瞻琛拿过景幽给的资料,迅速浏览着。
江亦方和景幽相觑一眼。
江亦方眉毛一挑,以一种无比端正严肃的口吻说,“这是我优秀的推理能力。”
对于江亦方这种冷笑话式的幽默,裴瞻琛不置一词,只是认真看资料。
-本章完结-<h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