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儿,若要留下尊主性命,你须得做两件事:其一,你必须与他解除婚约;其二,你接下冥王印玺成为阴司冥王。你再以冥王之名与他和谈,让他回归魔宗从此画地为牢,他若疼你爱你,自会答应。如若他不愿意,便可杀之。”
这是念先生语重心长对我讲的办法,我听了之后就回了屋,也没应他,也没回绝他。他这办法虽过分,却不失为保全小哥哥的好办法。
如今小哥哥得到魔宗灵血认主,修为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六界那些大能乃至天庭那边肯定都人人自危,绝不会坐视不理。
与其等到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来消灭小哥哥,还不如让他回魔界呆着。若是不问世事,想必那些人也不敢找他麻烦,毕竟魔界是唯一能与神界相抗衡的。
魔宗又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听闻老魔尊如今英雄迟暮,他必须要找到魔宗灵血的主人继承尊位,否则他就会被魔宗四大长老给撸了尊位。
综合老魔尊平常我行我素结下许多仇家,估计会落得跟丧家犬一个下场。所以小哥哥回魔宗自然会地位尊贵,他不会受一丁点的苦。
可是,若要与他解除婚约,我自然不愿意。
但念先生说了,只有解除婚约,斩断与魔宗的所有联系,我才能接任阴司冥王一职,否则十殿阎罗和十方鬼将也不会认我。
想想阴司那过河拆桥的十殿阎罗,以及六亲不认的十方鬼将,我其实鄙视得很。之前小哥哥是冥王的时候,他们卑躬屈膝那样子我不是没见过,如今倒是强硬。
我若真当了冥王,一定要将他们好生羞辱一番。
不过,这只是下下策。
我并未立即答应念先生,而且,我也不想当那劳什子冥王。我想劝小哥哥回魔宗,如若可能,我就跟他一起去魔宗。
夫唱妇随么,我又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女人。我六岁被小哥哥明媒正娶入门,不可能因为他入了魔我便跟他离婚,没这个理。
我先看看书院的先生如何处理这事,眼下他们是忌惮小哥哥的,自然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小哥哥是什么意思,他会继续呆在云顶上么?
我眼下在跟他怄气,也没上去看他,当然他也没下来找我,令我心头特别不是滋味。
把人吃干抹净了就不理不睬,几个意思?
我特意留意了轻尘师太,发现她并未在院子里,并且她院子里那团血雾也悄无声息就散去了。
如今那院子里空无一人,我偷溜进去过一次,没什么稀罕物。
书院,忽然间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就连被我斩断命根子的阴阳君也没来寻我晦气,一切都那么和谐。
这令我感到不安,惶恐,老觉得这平静过后会有一场空前绝后的暴风雨。
念先生这两天总是一到四点钟就叫我起床练剑,但只字不提书院和小哥哥的事。
不过奇怪的是,每每我练剑结束回头看师父时,他就在痴痴看我,或者是透过我在看另外一个人。
如此两三次,我就缠上师父了,让他跟我讲前世的事情。但他三缄其口,好像很不愿意提及那些过往,老唐塞我。
月二十这天,书院的那些修者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包括前两日莫名其妙就不见了的沈月熙和陈坚,两人好像忽然间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沈月熙给我发信息,将我约到奇林讲话,见面时,他神色有些尴尬,以及痛心。
我也因为跟小哥哥灵修一事闹得路人皆知而有些窘迫,讪讪问他道:“沈月熙,你找我做什么?”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忽地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死死抱着,“七七你别动,我只是抱一下,抱一下下而已,不会欺负你。”
他果真就是抱了我一下,恨不能将我揉进他身体里的一下。
随后他放开我,眼圈都红了,“洛小七,你为什么还是逃不过这命数成了他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应该是我的妻子。”
我甚是无奈道:“这不是命数,我就是喜欢小哥哥。”
沈月熙狠狠揉了下眼睛,苦涩地笑了笑道:“前世,你是萧景深钦点给我的妻子,可轮到大婚你却逃了。这辈子,我早早将锁魂铃送到了你奶奶手里,可你还是……”
他打住摊了摊手,才又道:“罢了,现在跟你说这些有什么屁用,木已成舟,对了,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我为何要做打算?”
“魔宗四大长老已经离开魔界前来麒山亲自迎接萧逸歌入魔宗继位,你总不能跟着他去魔宗吧?且不说那儿寸草不生到处是戾气,就你这血肉之躯就去不得。”
“为何?”
“魔界是什么地方?六界中唯一不入鬼界轮回,与神界对立的地方,他们任性妄为,是六界最为不齿的存在,你去做什么,找死吗?”
他嘲讽地笑了笑,又道:“不,你不用找死,要不了几年你就被那儿戾气所染,要么死,要么变成跟他们一样的怪物。”
我知道沈月熙是不会撒谎的,我没去过魔宗,但听也是听够了那些传闻。要不然怎么谁人提及魔宗都那么忌惮。
所以,其实念先生说的办法不过是在保全我,至于小哥哥,他已经无所谓了。
我斜睨着沈月熙,又问道:“沈月熙,魔宗灵血是不是没有办法对付,或者驱除?”
“若能对付,你洛家尊祖会把它封印在诛仙阵里吗?它是魔界圣品,跟那千年血棺一样,是灵体,也是物体。”
“它就那么不为世人所容吗?”
“容?傻丫头,六界正道唯有魔宗崇尚杀戮,魔宗灵血就是这么一个以杀戮为乐的东西。它就好比罂粟,无比妖娆,却是最毒的。”
“所,所以它一旦认了主,就会将那人变得跟它一样吗?”
“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沈月熙的话,将我所有的希冀都粉碎。我要的夫唱妇随,我要的平平安安好像都没有了,小哥哥俨然成了这六界中最为变态的存在。
我灰溜溜回了屋,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打开窗,却看不见云顶上的小哥哥了,以往他都会在悬崖边打坐,我举目就能看到。
现在那悬崖上空无一人,就连之前我最为关注的狭缝里的小白花也没了。
书院里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那些师兄们都在谈论谁谁赚了多少,谁谁成了土豪的座上宾,谁谁又晋升修为了。
唯有我,低落的心情与这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所以在入暮过后,我又来到了后山。静心湖的水已经干涸了,湖底好多死去的鱼,还有些枯败的浮萍和水草。
我见云顶上没有动静,捻了个手诀便上去了。还没站稳,倏然一股凶戾的气息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忙闭上眼睛缓了缓,推了推眼镜。
随即我直接往院子走去,发现这凶戾气息就是院子里传出来的,跟生死狭缝里的气息一样,刺得我眼泪汪汪。
“小哥哥,小哥哥,小……”
当我走到院子门口时,小哥哥从木屋里走出来了,一身黑色金丝云纹锦袍,黑色的靴子,黑色的……头发和眼瞳。
没错,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头发也变成了好看的黑色,还束了发冠,又如往昔那般绝世无双。
唯一不同是,他眉间多了魔宗尊主特有的血印,好像是血色剑锋,又好像是一缕焰火,就在眉间中心的位置,在他脸上特别扎眼。
他果真成了魔宗至尊,令我不停流泪的凶煞之气就是他身上传出来的。
更好笑的是,我连他的身体都近不了,他离我不过一丈远,我用尽全力往前迈了一步,硬生生被他那身戾气给逼回来了。
我一时间茫然无措,怔怔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心头油然而生一股委屈,“小哥哥,我可以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