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7.第1697章 又见江南之齐芷盈(1/1)

完全不在意四周人的注视围观,齐芷盈大大方方的走入了正堂,在供奉台上取三根香焚上,对着齐百圊的遗像拜了三拜,她将焚香插在了香炉里。

转身迈步,她走的干脆,似乎故去的人对她而言就只是路人,并没有得了她一丁点的眷恋,在毓筱的面前停下,她微冷的语气是命令,“你跟我来一下。”

到底是曾经受人恩惠过,到底她还算是长辈,毓筱脚步顿了一顿后,终于还是迈开了,随在那个早已走远的女人身后而去……

有些微的诧异,毓筱没想到齐芷盈来的地方竟是娘亲原本的闺房,不过,看起来倒像是她的房间似的,随意拨弄东西的样子太自在。

眼看着原本整齐的东西被齐芷盈弄乱,毓筱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微微的将目光撇开了些。

即便不明显却还是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齐芷盈并没有生气,反而在唇角泛起了极小的笑意。

“这里,本是我和姐姐的房间,只是……”

似乎是自言自语,似乎又不是,她的话并没有说完,毓筱抬头看去,就只见她目光朦胧,正落在琉璃镜上,不知是不是在镜子里看到了昔日的欢颜笑语……

物是人已非!

曾经总以为,即使是分离不相见,她也永远都在这个世界上安好,可现实却让她知道,原来她已经没机会再相见……

不自觉的想起了姐妹间的矛盾,她的决绝,与父亲断绝关系,离家再不归……

并不后悔自己当年所做的事,人生本来就是无数选择与经历交织在一起绘成的画卷,无谓对错,只是一种历程。

可是却有遗憾,遗憾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都没有见姐姐一面,不知道姐姐是不是被时光变了样子,是不是早已生了华发……

总觉得齐芷盈似乎陷在记忆的围城里出不去,毓筱终于是忍不住轻唤她几声:“姨母、姨母、姨母……”

那些往昔的画面在毓筱的呼唤中渐渐化作幻影,齐芷盈沉寂的面容并没有太多神情,看向毓筱的眼睛依旧是那么凉,与遗留在屋檐上的积雪无异。

“钰麒呢?”

“……”

“你们进京路上,你是不是弄丢了哥哥?”

“……”

“你想知道他的下落?”

“……”

“呵呵……”

“……”

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毓筱看着齐芷盈已经渐渐看不清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半信半疑,或者是,有点莫名其妙。

她说话的语气是平淡的,但又不同于墨宸那种淡漠,那是带着一股子冰冷的,让她总想打个冷颤……

不过,也或许……只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吧?

只是,虽说她言语平淡没有急切,可她的话却说的太快,都没能给他一个开口回答的机会,其实还有很多的东西想要问,可她转身就走的样子让她一下子愣了神,待回神,她却已经走远到看不清……

不过,她的话……

怎么都是姨母,总不至于陷害她,那么,就是说,她知道哥哥的下落吗?

可是,怎么会?她究竟怎么知道的……

迷踪林里,留下来寻人的隐卫已经换了六七回,可依旧没能得到哥哥的半点消息,这段时日,她充其量也就可以安慰自己一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为何,她却能跟她说这样的话呢?

她如何,知道他们被人追近了迷踪林?

她又是为何,知道哥哥坠落悬崖行踪不明?

还有,她最后的那一笑……

就在毓筱一个人傻站着什么都想不明白的时候,那个走远的身影竟又折了回来。

迎面而来,她迈步走来的样子,真的很想一个女王,是与母亲完全相反的性子。

娘亲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小家碧玉的温婉柔和,知书达理就像是江南的流水,细细软软……

而姨母,她就像是北方的风,总有一种力量在里面,迎面吹过,在每一个见过她的人心里,都要留下一笔……

还是停在了毓筱的面前,她的言语依旧是那样的温度,“想要找到钰麒,往寒水宫一趟。”

说完这句话她又转身走了,当真是那种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的女人。

这一回没有再发呆,毓筱向着她走掉的方向走着,步子比较慢,转过了一道弯,她刚好远远的看见舅舅与姨母的闲谈……

齐志覃是哥哥,对于这个从小性子就硬的妹妹,他一向看得开,都由着她自己拿主意了。

这一回父亲葬礼她未归,齐志覃还是没有要怪她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这就要走了吗?”

“嗯。”几不可闻的轻“嗯”,齐芷盈目光带起了几分黯淡,不知是不是因为光影的缘故。

“路上小心。”并没有挽留,自家妹妹回来了连一口水都未喝就要走,他却完全没有要留的意思。

是不自觉的用上内力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虽然是真的对他们之间曾发生的事情感兴趣,但毓筱却不会去问,她从来就不打听长辈们的旧事。

“嗯”,应下了齐志覃的告别却没有转身离开,只听到齐芷盈如霜的声音毫无波澜的道:“不要再让毓筱呆在齐家,如果你不想毁了齐家的话!”

“这是齐家的事儿,如今,它由我做主!”齐志覃的回应也是干脆又平淡的,意见相左并没有争吵,他们的态度都平淡的惊人。

“确实!”肯定了齐志覃的话,因为是事实无从反驳,但是,“京城里那一位的心思并不多难猜,他留着贤王一家迟迟不动,图的也并不只是蓝家的那点势力,或者,还有掌控整个江南的齐家……”

江南是蓝雪国最富饶的土地,可是它的第一笔上供却是由齐家得了,如此境况,只怕任谁是天子,也都容不下齐家这样的臣民。

“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就不劳盈盈操心了。”

并没有领她的情,可他的拒绝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叙述。

“哥,你要小心点。”

张口很多次,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怕这是从她离开家第一次管他叫哥吧?齐芷盈虽然外表冷漠,可她的心,却并非顽石。

轻轻点头,齐志覃道一句“放心”,对她摆摆手,示意她离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齐志覃隐约是在叹息,因为是背对,毓筱有点看不清,只是在心里觉得:他们虽然对面时都那么的冷淡,就好像是不相关的路人,可其实,他们的情都在最深处,很深,也很沉重。

没有在汝城逗留很久,对毓筱来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药王谷的事情她需要善后,一直被围困的唐宫她也需要解救,而齐芷盈对她说的话,也已经足够她再冒险往寒水宫走一趟了……

虽说是都在江南,可全都走下来,也是要将整个江南走遍了,她又哪里敢再耽误时间呢?便是早早的辞别了舅舅与表哥,踏上了新的征程。

到药王谷是在离开齐家的一日后,也就是十一月初八,站在药王谷的大门外,毓筱看着那一院子的狼藉,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只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是由红裳陪着她一起回来的,在与哥哥一同赶赴京城的时候,她撇下了红裳没有带着她,而是将她留在了药王谷外的客栈里。

大约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毓筱甩下吧,她都已经在药王谷外却还是赌气的没有回去,追着毓筱而去。

只是,并不知道毓筱他们走的哪条路线进京,她在到了汝城的时候便被齐胥逸发现,而后留在了齐家。

十月再相见,她看着纤瘦了许多的小姐,真的是心疼的无以复加,便是说什么都不许毓筱再将她甩下。

同样的难以置信,药王谷可以说是她的第二个家,从被毓筱救回来已经有十年多,除了这几年跟着小姐在外面跑,她一直呆在这里,拥有了家人,体会着温馨笑语,每一天都过得简单又快乐……

可如今……

已经丝毫都看不出昔日的模样,原本如桃花源一样怡然自乐的山谷,如今,也就只剩下了一片狼藉而已……

跟着毓筱的脚步走进了院子,入目:

晒药草的架子被推倒,各种珍贵的药草散落了一地,被无情的践踏,踩得不成样子……

整齐的药田被踩成了犹如烂泥一般的存在,无数费尽了心血才培育出的植株被连根拔起,枯萎的一旁……

朴实的小屋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门被卸掉了半扇,窗户纸净是破洞,在微风中轻颤,“簌簌”响着……

四下里都找不到一个人,原本总是热热闹闹充满欢笑的小村子已经消失在记忆……

寂静的有些萧瑟,她一直往谷里的最深处走去,有些漫无目的,毓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找些什么……

就这么一直走着,脚步却忽然顿住,让红裳险些撞在她背上。

有些疑惑,她侧头顺着毓筱的目光而去,几乎就在那个瞬间,红裳有一种血液倒流的感觉,头皮一阵麻木。

该怎样形容这个瘆人的场面呢?

究竟该要用怎样的言语去描述呢?

堆成山的尸体,大约,药王谷里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吧……

原来,并不是她们所想的那样,他们没有弃谷而逃,而是所有人都死在了这里,难怪会一进门,一个人……一具尸体也没有看见……

可她也曾经是从尸山里爬出来的人,又岂会害怕这个?

自然不是因为看见了成堆的尸体才觉得震撼,而是……是那……那密密麻麻的、几乎都要分不清种类的……虫子……

在尸体中间,无数的虫子爬着,蠕动着,咬噬着……

根本就压不住恶心的感觉,毓筱一个转身就跑到一旁的枯树下吐了起来,似乎是要把肠子都吐出来,盘旋在脑海中的画面始终都挥不去。

轻轻的拍一拍毓筱的脊背好让她舒服一些,红裳递了帕子过去,轻声问一句:“小姐,您没事吧?”

从红裳手里抓了帕子来,毓筱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

实在是被这样的画面冲击到了,毓筱总有种一张口就要吐了的感觉,转个身不再看一眼,她的心里翻涌着怨恨。

又是安家!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他为何要用如此糟践人的手段?!!

还是说,皇上?是皇上的命令吗?

澎湃的恨意与画面的冲击让毓筱的脑子暂时有些混乱,静不下来,她没有章法的胡乱想着,猜测着,就好像是一旦确定了是谁,她就要拎着大刀将对方砍成泥,好发一发她心中积蓄的戾气。

红裳有些担心她,不由的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却是一瞥头,刚好看见了树干上正缠绕着往下爬的蛇。

已经是冬季,雪都已经落了两回,怎么会还有蛇?

眼看着那颜色缤纷的蛇极快的游走,向着毓筱而去,她手臂猛一用力就将毓筱推出去,而自己再想脱身却已经迟了。

原以为定然逃不过被咬的命运,可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将她拉的踉跄,定睛看去,原来,竟是小姐。

被她推出去却是本能的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臂,待毓筱看到那蓄势待发的游蛇时,她不假思索的用力将她拉扯,同时手臂翻转,两指用力,稳稳地夹住了正吐信子的蛇头。

目光比蛇身更冷,毓筱一甩手便将蛇摔落在尸山上,而后便见到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就像是见到天敌一样,四下里一哄而散。

眸子里没有一分的意外,她又不是遇上了蛇妖,哪里来的道理能在这样的隆冬如此活力满满?

不必想也知道,这必定是养蛊人养来的蛊,大抵还是比较厉害的那一种。

还在目光危险的看着那只游走的蛇,可身边被她拉回来的红裳却已经开始紧张的拉着她上下打量,来来回回不知道看了几回才终于肯定了毓筱没有受伤的事实,这一下她一直压在心里的担忧终于开始爆发。

胳膊一抬就甩开了毓筱的手,她指着毓筱破口大骂的样子让毓筱一时间回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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