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柏光中风伴着张启义被双规的消息,很快就在厂子里面传开。? ?? ?昨天还呆在郭柏光家中,共同商议“建国大事”的另外四个人,早上带着满怀信心高高兴兴上班来,此刻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竟然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真有点接受不了。
虽然在外人面前依旧趾高气昂,显示出自己是一个高高在上厂领导,但是背地里却长吁短叹一筹莫展,活像一个为明天没米下锅愁眉不展的巧妇。
几个人私下里碰一个头,但是量来商量去,依旧没个准主意。朱宇岛倒是有些气概,颇为男子汉的说道,“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头掉了不就是碗大个疤,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我们就硬到底,他能把咱们怎样?”
其余的人用审视不太正常的人的目光,看了他半天,心中暗道这厮的脑袋构造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稍微正常一点人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朱宇岛看见没人搭理他,心中不禁有些讪讪,收拾起那番慷慨激昂,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没有说话,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环绕。
“他妈的憋死我了,你们坐在这里等死吧!老子我可是要出去透透气。”朱宇岛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厂总工程师万山斌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看现在唯一的症结还就是在董厂长的身上,我们去求求他,看看能不能放咱们一码。另外就是如果不行的话,这几天准备准备,省的到时候措手不及。”
众人想了想也没有别的什么更好办法,点了点头缓慢的离开万山斌的办公室。
董柏言听说郭柏光中风的消息,心中有些吃惊,这可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在他心中早已经给对方准备好了归宿,结果这厮倒是有先见之名,提前为自己找好了退路,希望他早日恢复健康,最好是彻底的恢复。董柏言在心底实心实意深深的祝福他。
朱宇岛走出门外,看见没人跟上来,一路小跑向自己最后的希望奔去,董柏言的办公室。
推开门看见就董柏言一人坐在办公桌后面,将门关住,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咕咚一声跪在地上,用无比虔诚的目光看着对方。
他的这个行为让董柏言实在不明白怎么回事,虽然离过年还有一段日子,但是你拜年也不用行此大礼吧!再说我还没准备压岁钱呢!实在有些措手不及。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他的跟前,用手去拉对方。
“老朱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快起来。”董柏言急声说道。
“董厂长您可要救救我啊!我朱宇岛给您磕头了。”说着脑袋就要往地上杵。
我的天爷,这小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跑我这里撒疯,使劲的往起揪对方。就在两个人一个要磕一个不让磕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推开又走进三个人。
那三个人看见屋里情况的愣住了,董柏言看见他们进来,心道来得正好。急忙要招呼他们帮个忙,把朱宇岛从地上拖起来。还没等自己张口,这三个人整齐划一的有样学样,做出了令他实在承受不起的动作,同样跪在了地上。
董柏言的脑袋立刻大了三圈,这些人难道是商量好的。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反锁住,再有人进来看到这样的场面,这可真的要命了。看了看这四个人的穷形尽相,实在没有多余的手拉起他们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好不好?”董柏言无奈的看着他们。
“董厂长你可要救救我们。”四个人仿佛心有灵犀,齐声说道。
“救你们?你们怎么了?你们能不能站起来说,这样成什么样子,再说我可承受不了你们这样的大礼,我可是还想多活两年。”董柏言看见这几个人明白他们所为何来,语气放缓慢慢说道。
“现在也只有您才能救我们,我们以前是猪油蒙了心,跟郭柏光那个老混蛋没少干坏事,我们现在知道错了,您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保证今后以您马是瞻惟命是从,就算给您当牛马也心甘情愿。”朱宇岛可怜巴巴的看着对方,很利索的代替大家向董柏言表着忠心。
其余的人将诧异的眼光投到他的身上,心中暗道,这小子半天是装猪吃老虎,表面看起来憨憨的,实际上心中门清得很,真是人不可貌相,放在他的身上还真合适。
董柏言看了看他们沉声说道,“你们都起来。”
几个人相互之间看了看,最后还是直挺挺的跪着,连个窝都没挪。
董柏言心中有些不耐烦,“如果你们愿意跪着就跪着好了。”说完拉开门就往外走。
众人在反应过来,拉衣服的拉衣服,抱腿的抱腿,牵手的牵手,堵门的堵门,各自有各自的分工,倒也是有条不紊。将董柏言死死缠住,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难道就是你们解决问题的态度。”董柏言被这群人气得够呛,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您要是不答应我们,我就永远不起来。”反正事情已经做出了第一步,下面一切都好说了,至于什么脸面和尊严都已经统统玩去,有句话说得好,若为自由故,而知皆可抛。
“如果你们想解决问题,都给我站起来。”火往上撞,但是依旧压低着声音但语气异常冷峻,里面包含的语气很明确,这些人也听懂了,相互之间看了看,最后站起身来。
董柏言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分子不但胆子大,而且脸皮也是相当厚滴。
击倒他们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对方沉声说道,“你们现在后悔了?”
众人连忙点头,那个表情就像小学生见了老师诚惶诚恐,又像是面对暴君的臣子,生怕自己的一丝的不恭敬,一起对方的不快,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你们打算怎么办?”董柏言看着他们,用眼光在一张张脸上审视着。
“我们,我们。”你看看我我看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万山斌看了看众人,这里面他的岁数最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董厂长可能您也清楚我们这些年跟在郭柏光的后面,实在没少拿不该拿的钱,是在没少做自己不应该做的事,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我们咎由自取,确实没什么话好说,您看着办吧!”
朱宇岛听完这句话心里就着急,这个老混蛋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个时候你充什么大瓣蒜,不苦苦哀求对方,反而让人家看着办,这不是把自己脑袋往砧板上送吗?
恼怒异常的看了万山斌一眼,张开嘴就要说话。没想到旁边的人狠狠踢他一脚,恼羞成怒向左右,想看看谁刚才趁机占自己便宜。却现好几双眼睛狠狠的盯着自己,似乎只要自己一开口,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掐死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万山斌的话语在他脑袋里转了几圈,这才明白对方的用意。半天这个老家伙采取了以退为进的办法,将事情的矛盾点交给董柏言来处理。连忙将嘴闭住,一脸悔恨莫及的样子,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对方。
董柏言心中微微一笑,人老成精这句话还真没错,这个万山斌玩得一手很高明,看来这老家伙常练太极,这个“推手”看来有那么几十年的火候了。如果我不帮忙那就显得不近人情,将占据三分二的党委会成员都送进监狱,那绝对称得上心狠手辣,而且真要这么做了,自己以后的名声可真的要变成“官场杀手”了,对以后的政声确实不利。但是这么轻巧巧放过这一群蛀虫,心中实在不甘心,对底下工人有些没法交代。这可真是一个难题,这个老家伙未免也太用心险恶了。
点着一根烟使劲抽了口,过了一会儿说道,“你们的心情我是很理解,但是事情已经出了,总得有人出来负责吧!再有拿了那么多昧心钱,你们晚上睡觉能踏实吗?还有韩书记那里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你们合作,不妨可以找找他。另外坐了这么长时间的位置,也该动动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们看着办吧!”董柏言拿起桌上的杯子,看着众人。
“韩书记?”万山斌带着疑惑看着董柏言。
“韩庆功是厂子里新上任的纪检委书记。”董柏言淡淡看了他一眼
万山斌看了董柏言一眼说道,“董书记我们明白了,现在回去就主动交代问题,深挖思想根源,一定给您个交代。”长叹了一口气,推开众人走了出去。
这个万山斌倒是个人物,干什么事情倒拎得很清。其余的人迟疑了一下,跟着走出去。董柏言办公室刚才热闹的的情景,此刻又恢复了平静。喝了一口茶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想起一句话,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老万你说董柏言到底是什么意思?”朱宇岛又开始装起了糊涂。
众人这一次根本没看他,只是眼睛牢牢地瞅着万山斌,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化为一团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董书记说的很清楚,现在我们将所有的过错,都堆在郭柏光和张启义的身上,这样才有我等的一线生机。再有回去自己算算这些年拿了多少不该拿的钱,积极退赃争取宽大处理。你们都走吧!我现在还得好好思考思考该怎么办,大家都散了吧!”万山斌使劲挥挥手,就像驱赶一群令人厌烦的苍蝇。
大家走出办公室,看了看彼此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眼泪,赶紧按照董书记提出的三点要求做才是正经的。相对无语,回别去,各自奔向并不太美妙的前景。
万山斌考虑一下,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了一会儿小声说道,“老张周围有没有人?没人,你听好了,待一会儿你通知老贾,咱们一起坐一坐商量点事。就咱们三个人明白没有?地点我一会儿再通知你。”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合上手机定了定神,考虑究竟在什么地方见面合适。
三个人脚前脚后来到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饭店,走进一个雅间,随意点了几个菜,然后又要了瓶白酒,把酒倒上等着上菜。忧心忡忡这四个字,简直就是镌刻在他们脸上,长吁短叹之声此起彼伏。
万山斌看了看两个人,迟疑了一下,拿起杯子说道,“今天将你们叫到这里坐一坐,主要是和你们商量个事。董厂长的说的话你们也听清楚了,该怎么做你们也都知道了,但是能不能令对方满意,这就是一个难题。我有个想法,但这个时候不说,我们先喝酒,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咱们干了他这杯酒。”装着二两白酒的小杯,在清脆的碰击声中见了底。
“好痛快,这几年喝酒就属今天喝得痛快,来我给你们满上。”万山斌将酒瓶站起来,给组织部部长连茂生和厂党委副书记齐善军又倒了满满一杯,他们也抱着反正要喝一起喝,要多一起多,大不了喝死拉到的想法,索性奉陪到底。倒也放得很开,全无平常拿捏之感。不一会儿的功夫,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血液加的酡红。
刘航安这几天吃不下睡不香,每天盯着选举工作,时刻注意着基层推选的动向。他知道董柏言很在乎这次职工代表大会,如果自己在这上面出现任何差错,肯定不会给对方留下太好的印象,亲娘啊!搞不好会影响仕途,就这样兢兢业业干完一件事又一件事。
董柏言走出办公室,看见刘航安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便走了过去。门虚掩着,推开走进去,看见刘航安在办公桌上写写画画,看上去很忙碌。嘴角微微一笑,将门关好悄悄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