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家婚礼之后,苏盼儿便再没见过周二夫人,顶多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些有关于周家和她的消息。没想到才几日不见周二夫人原本保养很好的容貌一下变得憔悴,脸颊微凹,眼角额头也添了几条细纹。虽然依旧贵气十足,但还是可看出周家父子的死对她的打击。此时她薄唇紧抿,一双犀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眼底透着愤恨。
先前在酒楼听到周二夫人似乎将周家父子的死全怪罪在她的头上,把包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时候她还不将其放在心上,而且后来又有了三姨上门求取千山雪莲的事,她还以为周府只是与她们井水不犯河水罢了。现今再见到周二夫人,她才知道她错了,周二夫人不仅对她有恨,还恨之入骨。
在周二夫人略带狠意的注视下,苏盼儿张着嘴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包小姐怎么不说了?莫不是疯症又发作了?”周二夫人站在院门口,面带讥笑的睨视着她。
这句话分明是在讽刺她在周家婚礼上故意装疯来躲避拜堂的事,看来周二夫人当真是冲着她而来。苏盼儿握紧了拳头,使自己冷静下来,面色如常的回道,“似乎包家将曲溪苑租赁给的是申老爷,契约上签的名字也不是周二夫人,不知夫人是如何进的包府?”
一句话顿时戳中了周二夫人的软肋,因为包府对于入府的租客都是查看过才放行的,所以她为了能顺利进府布置丧礼事宜,便先乔装打扮进了府,待一切准备妥当后,再敲锣打鼓地将她们引过来。她此次进府便是要在包府大办老爷和瑾儿的丧事,让包府众人来给他们守丧,以泄她心头之恨。
眯了眯眼,嘴角紧绷,周二夫人反而轻笑了出声,“可能包小姐不知,你口中的申老爷只是我们周府的一位下人罢了。按当朝律法,仆人本就是主人的资产,所以他的资产自然也归他主人所有。而周家如今的掌权人是本夫人,这院落自然本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着让身后的丫鬟拿出申虎的卖身契及曲溪苑的租赁契约展示在苏盼儿她们面前。
苏盼儿顿时愣住了,怎么会如此?明明那时候那申虎来竞价租房时,还出示了名帖,身上穿金戴银,身旁还带着仆人,虽然并不是十分惹人注目,但怎么看也不像个奴仆。当真是她太大意了,忘了让全管家彻查清楚这些租客的背景来历,才让这周二夫人有机可乘……顿时懊恼不已,这周二夫人如此大费心神,精心策划,绝不会仅仅是在包家办丧事如此简单。
真是才安逸没两天就有事找上门,如今还不知这周二夫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决不能让她在包府多待,一定要阻止她在这举办周家父子的丧事。
“那不知周二夫人究竟想做什么?”苏盼儿镇定的反问道。
周二夫人又接着笑了声,眼里似有些畅快。“本夫人如今只想在包府风光大办老爷与瑾儿的丧事,当然,包小姐会在我们亲友之列,几位姨娘皆可来观礼,周府敞开大门欢迎。”
什么?亲友?她根本就没嫁给周二少,而且周家也已退婚,她们根本没什么瓜葛了,这周二夫人凭什么将她算入亲友之列?!
苏盼儿皱着眉头,回问道,“周二夫人莫非已经忘了退婚一事?本小姐怎么会算亲友呢?”
“虽然周府已退婚,但本夫人觉得瑾儿一定希望包小姐是以一位妻子的身份站在他身旁,包小姐能体谅本夫人这做娘的一片心意吧?”语气虽软了些,但周二夫人依旧是那副强硬的态度。
苏盼儿顿时有些反感,又想到要她站在曾经意图染指她和图谋包家财产的两个男人的尸体旁守灵,心中就一阵发毛与恶寒。她眉头深锁,接着淡淡道,“周二夫人这算是请求吗?还请恕玥瑶不能答应。因为玥瑶如今代表的是整个包府,您要我给周老爷和周二少爷守灵,这落在旁人眼里,还不知会对包府做什么猜想。所以,为了维护包府的尊严,这件事我是不会做的。”态度不卑不亢,但却十分坚决。
周二夫人对她的拒绝似乎早已料到,也不气恼,只转而看着三姨道,“三姨夫人应该还记得那晚对本夫人做的承诺吧?”
三姨眸中的光芒顿时有些黯淡,眉头轻皱着回道,“当然,南风定会遵守那晚与周二夫人所做的承诺。”
什么承诺?苏盼儿顿时有些怔愣,呆呆地看向一直缩在她们身后的三姨,这还是三姨第一次没有主动走到她们前面,随时准备着保护她们。三姨到底什么时候与这周二夫人做了承诺了?
大娘她们也一脸凝重地望着三姨,三姨这才缓缓向她们解释着,原来那晚她为二姨去向周二夫人求取千山雪莲的时候,周二夫人屏退了众人,包括全管家,然后让她答应一件事,只要她答应,千山雪莲立马双手奉上,若是她不应,那则一切免谈。三姨那时为了救二姨,顾不了那么多,直接一口答应,但前提是不得让她干伤天害理之事。周二夫人也一口答应。
前日周二夫人便派人向她传达了她那件事的内容,便是让她在一个月之内不得插手周家与包家之事,无论周家与包家起了多大的冲突,她都不能出手保护包家,只能袖手旁观。
虽然有些无奈,但这要求确实没有违背伤天害理的前提,三姨自然只有遵守,只是她没想到周二夫人原来早已一步步计划好,只等着今日发作。
周二夫人转脸对她们笑道,“如今没了三姨夫人,你们什么都不是!本夫人想怎么捏死你们就怎么捏死你们……”
“周二夫人此言差矣,此时包府并非只有我们包周两家人居住。夫人若想捏死我们还得掂量一下周围的租客是否会冷眼旁观?嫣然在此劝夫人三思。”二姨悠悠然站了出来,走到苏盼儿身旁,丹凤眼微眯着向周二夫人道。
一见二姨这表情,苏盼儿便知道这周二夫人已经惹到了二姨。顿时悬着的心放下了些,惹怒了二姨,只怕这周二夫人会沦落到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下场……
周二夫人原本就对包府中人没什么认识,除了包玥瑶和出名的火爆三姨娘,其他的她均没放在心上,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满脸苍白,似乎随时会晕倒的一个病弱女人?用眼将二姨从头到脚仔细扫描了一遍,又想到那晚三姨娘连夜来求药的紧张样,看来眼前这位二姨娘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她可以用来牵制三姨娘……
想到这周二夫人随即笑着向二姨道,“二姨娘的身子可好些了?不知还需不需要千山雪莲?我们周府随时都可送上,只要二姨娘有需要……”说着便让身后的丫鬟拿出一个礼盒,里面装的是只千金难得的千年人参。“本夫人来的匆忙,也没备什么大礼。这支千年人参便算作本夫人今日的见面礼吧,日后本夫人还会再送些更好的给二姨娘补身。”语气中的毫不在意,简直让苏盼儿有些咋舌,周府竟富成这样?
那丫鬟捧着礼盒送到二姨面前,二姨却素手将递过来的礼盒往外一推,苍白的脸上依旧带着笑,“二夫人先别忙着送礼,您还没回答嫣然的问题。莫非您当真已不介意旁人对周府的眼光?妾记得周老爷生前可是及其重视周家声誉,二夫人现今如此做,难道不怕周老爷在黄泉路上走的也不舒心吗?”淡淡地语气,却又击中了周二夫人的软肋。她这几日只顾着为爱儿和老爷报仇,早已忘了老爷生前的训导,如今被二姨娘花嫣然重新提起,脸色顿时一白,变的越发难看。最后嘴唇一抿,干脆甩袖道,“二姨娘既然不要,那便收起来吧。”
随即转头望了望门外,似乎完全没有打算要理二姨所说的,“各位租客是否会有意见,还是两说。明日周家丧事便会正式开始,包小姐对于守灵的事最好还是再三思一番,到时别怪本夫人没有提醒你。如今请几位不要阻在本夫人的院门口妨碍我们周府的下人办事,来福!将大门口清扫一番,不要留下任何让人碍眼的东西。”说完周二夫人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院门。
随即那位被唤为来福的老仆人立马带着几名年轻的下人走到苏盼儿面前,语气十分不客气地说道,如今这院子中要筹备老爷和少爷的丧事,还请她们别在门口堵着。若她们再不赶紧离去,别怪他们用扫帚来驱赶她们。
一席话和傲慢的态度让苏盼儿顿时七窍生烟,他们凭什么敢如此狂妄?居然还要用扫帚驱赶她们?!从穿越过来,她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心里顿时憋着一口气,她就是不走,看他们是不是真敢用扫帚来赶她们?!
那来福见苏盼儿依旧是一动不动,还瞪视着她,立马转头吩咐身后的家仆去拿扫帚。苏盼儿张大了嘴,不敢相信他们居然真敢如此做,还想上前同他们理论一番,却被身后的大娘四姨给拉住了。三姨也在身边劝她道,现在她不能出手,而她们一行又都是女人,如今与他们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她们。还是先回自己的院落,再从长计议。
二姨也在这时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说了句,“小不忍则乱大谋。”
苏盼儿转头见二姨那双沉静的眸子,不由也冷静了下来。想想也对,没必要跟他们在这边斗气,到最后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回头见那些家仆已经拿了扫帚出来,那来福又再问了遍她们走不走,苏盼儿这才“哼”了一声,转身往嫣然馆走去,大娘她们也跟在她的身后。
如今周家如此欺负上门来,她们决不能坐以待毙。苏盼儿立马将大娘她们带到议事厅,还让全管家去叫白日星。如今三姨不能出手,那能在包周两家起冲突时出手保护她们的便只有白日星了。
等了一会儿,全管家回来回话,说白日星不在院中,不知去哪了。苏盼儿皱着眉,那家伙,顶着张黑炭脸,竟然还到处乱跑?他每天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到底在忙些什么?
算了,白日星的事日后再说,如今重要的是先商议如何阻止周二夫人的事。
大娘和四姨向来是没什么主意的,自然没发言。三姨说自己如今是旁观者的身份,也不好插手。只剩下二姨一个顶梁柱,却从曲溪苑回来后便一直在思考什么,对她们的问话也不回答。
到最后都没个结果,二姨只说身体不舒服要先回房,周家的事让她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他们还打算要做什么再说。
苏盼儿彻底无奈了。如今难道要去求青阳馆的那位?
见几位姨娘都散了,苏盼儿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先去拜访青阳馆的那位,探探虚实再说。
随即让香莲她们陪着她往全府第二大的院落——青阳馆中行去。这青阳馆本是主事院,包老爷议事办公之地,但自包老爷去世之后,这院落便空闲出来,苏盼儿办事都是往前院,所以这青阳馆也用不到。
在招租大会她让全管家到城中各处四发名帖,只差一个时辰便要开始招租大会时,美男知府易墨辰竟然十分低调地上门求见,让她好是惊讶了一番。忙让全管家将他请进门,心中猜测着他的来意。
易墨辰先是云淡风轻的与她闲聊了一会儿,见她开始有些不耐,才缓缓道出来意。原来名震新朝的少年将军将要在朝阳城歇脚一些时日,而临时又没有较好的院落提供给这位少年将军,刚好收到全管家送到衙门的名帖,他才想到先来包府租个院落给这位少年将军落脚,若他不满意,到时再另寻住处。苏盼儿想着这少年将军的身份,觉得他入住包府,无形中是给了包府一个保障,立马满口答应,就连租金价格,她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了几百两。
昨晚她见青阳馆的动静,便知道这少年将军已经默默入住,如今上门与他打好交道,肯定是没错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