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后,一束光线从天窗上照射进来,暖洋洋的,也让底下的这间天牢敞亮了许多。
顾汐微仰着头,有些吃力的瞭望上方的小窗,那里有一只麻雀探头探脑,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忽而拍打翅膀忽而歪着脑袋顺着翼下的羽毛。
“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顾汐望着外面湛蓝的天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一缕微风吹入,却让顾汐一阵战栗,低头望了一眼被缚在木架子上的自己,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在你眼里,我恐怕什么都不是吧……”顾汐轻喃,眼里划过一丝失落。
过了今天,她就要被处决了。
从进来到现在,她不曾害怕,只因她知道那个人一定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死去。
这样的希望如春天的野草般疯长,一度填满了她整颗心。此刻却在这秋风里渐渐萧条,让她的心口疼的窒息。
一阵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直至牢房门口。
“开门。”
“是,是。”狱卒快速的打开牢房,随即站在门外。
窗外的麻雀听到动静惊得展翅离去,也使得顾汐收回了目光,看向来人。
来人对狱卒挥挥手,搓着手兴奋的快步行来。
“嘿嘿,小美人。”
顾汐认得面前的人,肥头大耳,这些日子频繁在她牢房门口打转,望着她的总是令她最厌恶的眼神。
这是新来的牢头。
顾汐没有作声,只是漠然看着他。
牢头却怪叫一声,咽了下口水:“小美人,果然是绝色,就一眼,老子的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牢头毫不掩饰的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汐,从她不施粉黛的脸蛋以及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再到雪白的脖子,被鞭子打的浑身是伤的曼妙身姿。
“啧啧,张捕快手底下的人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对美人怎么能如此用刑?”牢头搓搓手,神情越发激动。
“可惜了可惜。可惜美人儿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了。”说着突然朝着顾汐的脸蛋摸去。
顾汐目光一冷:“你想死么?”
牢头的手停在顾汐面前,被她此刻的神情吓得不敢再前一寸。
他怎么觉得这女子身上突然散发着一股杀气。
自从他来了这里,他就听说了牢里关着个绝色女子。听说秋后处斩,来之前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低贱的很。牢里的狱卒早就垂涎不已,唆使着他先过来尝尝咸。
这不,门外那个狱卒嗤笑一声:“大头哥,你还是快些出来吧,仔细一会张捕快要你好看。”
“老子还怕他?这女人可是他下令严刑拷打的,只不过这女的嘴太紧,什么都不肯说。”牢头收回了手,却是转了转眼珠子道:“你去喊上几个兄弟来,老子让你瞧瞧厉害。”
“大头哥,你不会是想把这女人就地正法吧?”狱卒挤眉弄眼。
牢头嘿嘿一笑,很是猥琐:“让你去你就快去。这等绝色就这样放着简直是暴殄天物,放心,少不了你们的份。”
狱卒心一喜,连忙朝外跑去。
“嘿嘿,小美人,我来了。”牢头搓着手,忙不迭的向顾汐的胸口探了过去。
……
这日,柳府外携带着贺礼的文武百官乃至京城名门望族早已是络绎不绝。
“柳大人,恭喜,恭喜。”
道喜声充斥着柳府前院。
柳潭寒暄几句,着人引着众人入府。
待得空闲,喊了阿森,肃然道:“你们少爷人呢?”
阿森道:“回禀老爷,少爷……他还在房里。”
柳潭微叹,道:“你在这里候着。”说罢就朝着柳濡逸所在的房间行去。
才刚到房门口就听房间里传来苏如诗的声音:“濡逸,若是你真心不想娶那位郡主,爹娘无论如何都不会勉强你,哪怕是丢了身家性命,我们都在所不惜。”
“娘,你多虑了。事已至此,儿子今日定然会去迎亲。”
“濡逸,娘只是怕你心里难过……”
此时房门大开,柳濡逸一身喜服跨步出来,对上柳潭欲言又止的神情。
“爹,时辰不早了,孩儿这就去迎亲。”柳濡逸对着柳潭郑重的躬身一礼:“爹,孩儿能有今日都有赖爹娘辅导,孩儿定然不会做让你们、让柳家有损颜面的事。”
柳潭还想说什么,终是点头:“好。”
柳濡逸错身离去,很快府外就响起鞭炮声。迎亲队伍早已等待多时,待柳濡逸骑上高头大马就朝长琅街行去。
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长琅街上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前来观礼的百姓。这阵仗也让随行的迎亲队伍众人傻了眼。
“柳公子,柳公子!”
从前那些蜂拥而至的女子今日更是叫的撕心裂肺,众多泪流满面,神情悲悸。长琅街压抑着哭声,让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这办的是一场丧事。
长琅街两旁的茶楼酒肆厢房中,也都半开着窗户,不少世家小姐隐在其中暗自神伤。
如此人满为患,也使得迎亲队伍寸步难行,急的阿森满头是汗:“少爷,这该如何是好?”
柳濡逸冷眼看着这一幕,端坐马上一动不动,前所未有的冷峻神情更是让姑娘们为之侧目。
人人都道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的心情比底下那些痛哭的女子也好不了多少。
他多希望迎亲队伍就如此刻一般,停在此处,永远也不要前行。
“少爷,吉时快到了。”阿森打断了柳濡逸的思绪。
柳濡逸强压下心中千头万绪,扬声道:“多谢各位姑娘抬爱,柳某何德何能,实在是受之有愧。尔等都是千金贵女,切莫辜负父母教诲。”
“柳公子放心,我们只是来此送你一程,从此断了这份念想。”厢房中不知是哪位姑娘的丫鬟扬声喊了一句。
是啊,她们还能怎么办,只是舍不得柳公子罢了。
“我与琉襄郡主大婚乃是圣上亲赐,皇命不可违,也请各位姑娘莫要因柳某伤心难过。”
“呜呜……柳公子,那你还会纳妾么?”
“我们可还有机会?”
柳濡逸突然笑了:“姑娘莫要自降身份,为了柳某不值当。柳某此生只娶一妻,今后也必会全心全意对待郡主。还望各位姑娘能容柳某赶在吉时迎娶郡主。”
闻言,姑娘们更难过了,哭声越发的响亮,可到底还是让出了道。
迎亲队伍中的人们还是头一次遇到今日状况,艰难的在人潮中硬生生的挤出一条通道。
“一心一意!爹,你听到了么?”
一间茶楼的厢房,陈谚姚神不守舍:“爹,你还不快想想办法,要是真让柳公子娶了郡主,女儿要如何?”
“谚姚,爹跟你说过多少次,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要冷静。”陈知席端着茶盏,用茶盖轻轻拨弄。
“爹,你要我如何冷静,眼睁睁的看着柳公子成为别人的相公?”陈谚姚死死的盯着柳濡逸的背影。
不,她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