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的眸子中飞快的划过一抹暗光,那个铁菱叶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张力已经瞬间反应了过来,那是童万金的暗卫所用的暗器。
他之前一直和童万金的暗卫一起出去查探敌人,是以见过几次那铁菱叶。
看来是童万金来了。
他眼睛垂下来,没有去看童万金的方位,却也知道他们现在应在何处。
以他的功夫,根据那下人脖子中间的铁菱叶的方向就可以辨出他们的方位。
沈青黎瞥到了张力的神色,她知道张力应该是清楚来人是谁,并且看他眼里没有杀气,她便判断对方是敌非友,并且很可能就是她们认识的人。
几乎很快的,她就想到了,那人多半就是童万金。
因为除了他,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并那么及时的阻止了那个下人的话。
鲤园不可被何敏辛,不,是不能被小皇帝知道。
何敏辛已经有些慌神了,看着那一瞬间就被结果掉的下人,他后背上冒出来一层冷汗。
他只是有些勉强能够自保的功夫,可对方明显就是应武林高手,若是硬碰硬的话,他根本就招架不住。
惊慌失措的看了看四周,他暗道这里不是一个可以久留的地方,对方应该是不想让刚才那个下人透露出朱氏的所在。
那他不再问便是,反正朱氏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小皇帝应该要的也只是一个沈青黎而已,其他的人有或没有都无所谓。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何敏辛咽了咽口水,高声道,“一个得了天花的朱氏而已,就让她自生自灭罢,圣上有好生之德,对一个年迈的老妇,也不屑于赶尽杀绝,既然如此,我便先将你们这一干人等先押往刑部大牢。”
眼睛往四处惧怕的瞟了瞟,觉察不到什么异动之后,他忙下令道,“快,启程!”生怕耽搁久了,自己会有性命之忧,是以他立即就策马先行了。
沈青黎漠然的看着他慌不择路的背影,拖着脚上沉重的锁链跟在队伍中前行。
忽地,觉察到一束目光在暗中看着自己,她目光微微移开,正对上了在暗处看着他们的童万金。
心中一动,看着童万金凝重的神色,她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便若无其事的转过了脸。
童万金看着沈青黎被脚镣拖着而显得有些沉重的脚步,眼神沉了沉。
这个何敏辛可真是好样儿的,陆淮起的死讯才刚刚落定,他就敢这样猖狂,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看到张力也被抓了去,他心中暗道如今却是真是有些麻烦。
他必须得尽快做些打点,否则沈青黎在狱中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只是刑部之中现在不知还能否安插人进去,若是不能,沈青黎的处境就很是危险了。
方才,他注意到队伍之中不见管家的身影,便知他应是躲入府中的暗道,现在多半已经逃了出来。
他眉头皱起,带了下属打算去和管家回合,接着便安排如何营救沈青黎。
何敏辛的人马很快就将沈青黎等人押至了刑部大牢。
刑部尚书曹秋万已经等候多时,何敏辛一见着他就赶紧从马背上下来,脸上挂着笑,“曹大人。”
曹秋万也回了他一礼,本来他是刑部尚书,而何敏辛只是兵部的是狼,他不必对他这般,可现在却是大不相同了,看早朝上小皇帝的意思,这何敏辛说不定以后会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日后升迁官位高过于他,也是说不准的。
所以,他现在和何敏辛打好交道总是没有错处。
何敏辛如何不知道曹秋万的意思,之前这曹秋万在他跟前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不屑一顾的,现在忽然有此转变,原因为何再明显不过。
沈青黎对于他们之间的寒暄奉承毫不关心,她正在看着这刑部大牢的内观。
这么一看,她就发现这大牢里阴暗潮湿,丝毫不见阳光,踏入这里,也多半和迈入棺材没什么两样——一样的不见天日,终日与虫蚁相伴而眠。
染墨心疼沈青黎的身子,不知道在这里面那样恶劣的环境沈青黎能否受的住。
何敏辛看着沈青黎他们,笑得十分张狂,他耀武扬威的走到沈青黎跟前道,“如何,陆夫人,瞧着这刑部大牢,你可还满意?”他笑了两声,“所以说,这人生在世,就不要作恶太多,你如今有此报应,皆是因为那陆淮起坏事做尽,他双手沾满鲜血手下那么多的亡魂怨鬼,那样的人如何能善终,所以,他斯的太过轻松,老天看不过眼,便让你也来多受些苦为他还债,毕竟你们是夫妻……”
沈青黎听着这样满怀着恶意的话,眼眸中一片凉意,他怎么说自己她还都可以忍,但她觉不能容许这小人那样羞辱陆淮起,当即抬眸冷声道,“我认为这话您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罢,因为在我看来,何大人才是一言一行皆愧于天地,须受恶惩之人。”
何敏辛被她这句话回得胸中堵了一口恶气,他抬手便要打沈青黎一耳光,却连沈青黎的脸还没碰到,就被一只铁一样的手给生生的钳制住了。
张力盯着何敏辛,寒声警告道,“何敏辛,你最好对夫人放尊重一些,否则我就是拼着这条命,也会让你后悔你现在的举动。”
说完,狠狠的将何敏辛往后一甩,何敏辛猛地脱离了钳制,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住。
曹秋万看着何敏辛这样狼狈的样子,心里不由偷笑,可在看到张力脸上冰寒的神情时,又禁不住思索,这个张力跟在沈青黎身边倒是有些棘手,得把他调开才行。
何敏辛搓着险些废掉的手,看着张力又是惧怕又是愤恨,回头看着曹秋万,他恨声道,“曹大人可看见了,这个张力可是个麻烦人物,您可得小心此人,将他看紧了才可,至于这沈氏,就全交由大人处置。”他不知道小皇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是以也不敢多说。
曹秋万知道他的心思,心中鄙夷他胆小如鼠,却没有当面表现出来,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后,何敏辛便告辞了,临走前还阴险的看着沈青黎笑了一笑,只是在对上眼神凶狠的张力之后,又立马转过了头,飞快的出了刑部大门。
等沈青黎和染墨进到大牢内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张力被安排到了隔壁的第三间大牢,和她们隔开了距离。
染墨不忿道,“他们就是故意这样,想要夫人您孤立无援,倒是便想些恶毒的法子来折磨您,这可如何是好?”
沈青黎看着从上面的窗口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静静的道,“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前方是洪水猛兽,我们也只有迎面而上,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前行了。”
这话里的意思让染墨听了一阵心惊,看着沈青黎安静镇定的侧脸,她微微叹气,夫人究竟是真的做好了准备,还是因为九千岁的离世而已经心灰意冷,所以对于这些境遇毫无反应。
她不知道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可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一种,她都替夫人而感到难过和心酸。
夫人的日子不该是这样,她嫁给了九千岁之后,本该是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可现在她所经受的每一件事,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把心里的难过收了起来,她看了看这间牢房内的环境,没有床铺,没有桌子,只有空荡荡的一间黑屋子。
这样的环境,夫人晚上该如何歇息?
眼睛一瞥,看到角落里的一对稻草,她眼睛亮了些,“夫人,那边有些稻草,我铺了您等会可以在上面睡。”
说完,她兴冲冲的走过去蹲下,可一拿起那稻草,她的脸色就是猛地一变。
那稻草里面一片潮湿,她拿起来之后,里面还跑出来了几只黑色的虫子。
她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就想要叫出来,看着那边出神的沈青黎,她咬了咬唇,这样的稻草根本没法铺着让夫人睡。
沈青黎回头就看见染墨不好的脸色,她走过来一摸那稻草,触手的湿意让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染墨心里生出一阵怒意,她骂道,“这些刑部里的人真是黑心,这种牢房怎么能让人呆?”
沈青黎叹了叹气,将稻草拿起来,在染墨愕然的神情下将稻草铺平了,坐了上去。
染墨忙制止她,“夫人,您快起来,这上面睡不了人的……”
她们在陆府的时候,沈青黎睡得床铺都是金丝棉被,一时间境遇变得如此糟糕,夫人怎么适应的过来。
沈青黎摇摇头,“没什么睡不得的,这里面的犯人多半也都是睡得这种湿的稻草,有的或许连这点稻草都没有,既然情况已经如此糟了,不如就放宽心接受,接下来的状况必然比这还要难过,如果现在都忍不下去,那后面的日子还怎么过?”
染墨一阵失语,她看着沈青黎这样的淡然,她却是不由湿了眼眶。
夫人越是从容不迫,她就越是心疼。心疼的同时,也不免责怪自己的无能。
无论是小姐还是夫人,她总是保护不好她们。
沈青黎看着染墨眼角的泪珠,伸手将她抹去,“好了,睡吧,明天还有更难熬的情况在等着,我们得养精蓄锐,才能有精力去应对。”
或许等不到明天,她总觉得从进来到现在,一切太过平静了些。
这种平静可不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