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小雪转大, 修士们虽不惧寒冷, 却也懒得在外面呆久了, 更何况那鱼腥味还没有散去。
船内的大堂里,女修们端来糕点和清茶,众人闲聊, 便不自觉地将话题引上了方才救出的鲛人身上来。
一位书生模样的修士感慨道:“平生有幸,竟能得见如此佳丽, 来日定要将她收入美人图中。”
此人乃是几个门派中有名的丹青高手,名唤董画宜, 法器便是一支神笔,落笔成物。成名不是因为修为高, 反而是因为所创作的一系列美人图,将西洲之内的美人尽收入画中。
陈谷一把喝下茶水, “这鲛人太是娇滴滴了,看着就娇弱, 没一点的战斗力,我可是招架不住。”
花无心摇摇头, 道:“你是个不懂美色的。女子动静皆是美态,你可是欣赏不来啊。”
众女听罢,见他生的面容俊美风流, 桃花眼含情带笑, 半含酸地打趣道:“那我们又是何种的美人?”
花无心一下子可说不出, 这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别的女子。旁人见他噎住, 俱是大笑起来, 花丛中风流浪子还真是头一回被最喜爱的美人给难住了。
王卉安抚好扶澜,走人堂内,众人见了,问道:“这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被一只丑鱼给吃到了腹中。”
王卉道:“她叫扶澜。这南海中来了只恶蛟,带了些人手占地为王,夺去了她的鲛人泪,还想强迫她,她父亲自爆,才让她逃出,被这穷鱼兽吃了进去。如今她族人也被关押在了恶蛟的手里。”
众人一听,这鲛人如今可算是家破国亡了,纷纷沉默下来,好些心肠柔软的女修已是悄悄红了眼圈,落下泪来。
花无心愈发怜惜:“好好的一个娇人儿,偏被那恶蛟纠缠!”
陈谷更是义愤填膺,握紧拳头,似要把那横行霸道,欺凌海族的恶蛟斩杀了去。“好个恶霸,若是让我遇见了,不抽了他的筋才怪!”
细心的幼阳却注意到王卉此时的脸色不对,问道:“王师妹,可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王卉叹了口气:“阿嫦如今也在南海的鲛人族,大有可能也落入了恶蛟手中。”
“什么!”
玉虚门的一众弟子惊愕,自家的弟子竟也落入了恶蛟手中,不禁担忧起来。
陈谷说道:“李师妹也被抓走了,咱们就更要会会恶蛟,救出李师妹,顺便也解救出这些鲛人,也算是行侠仗义了!”
逍遥宗的弟子不知李嫦,待花无心解释过后,也皆道:“玉虚门和逍遥宗一向交好,这鲛人也是可怜,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王卉眼中染上暖色,笑道:“多谢大家的仗义。扶澜已经将一些恶蛟的信息告诉了我,咱们细细研究一番,或可找到其弱点。”
众人应和:“这自然是好的。即使不能得出他的弱点,也可以了解一些。”
王卉正要开口,忽听得船外响起了一阵风雨呼啸的声音,浪声滔滔。还未动作,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船给推动了,众人一时不察,七晃八晃的,分外狼狈。
“这他娘的破天气,忒古怪了些,不是又要下暴风雨了吧?”陈谷骂道,忙将倒在怀里的老相好——和瑶仙子扶好。
王卉忽然察觉一股灵气波动,面色乍变:“不对,这不是天气变化的缘故,是有人在用灵力驱动海浪!”
一时之间,众人的神情都凝重起来。
幼阳道:“南海一向安宁,只怕是那恶蛟袭来。”
花无心冷笑:“我倒要看看他如何从这来夺走扶澜!”
王卉诧异地望了眼花无心,这人倒是对着美人十分热心。
众人察觉这海浪的力道越来越大,穿过海浪,一阵沉闷而悠长的号角声按着一长一短的节奏吹响,忽然听见王卉的房间方向传出一阵尖锐的嘶吼声。
不好,定是扶澜受了号角声的影响!王卉嘱托一声,急忙回了房,房内,扶澜惊醒,绝丽的面孔上一片狰狞,张嘴怒吼,原本秀气整洁的皓齿变成了闪烁着寒光的尖牙,哪怕见了王卉,也依旧疯狂地怒号着,一下子扑了上来。
情急之下,王卉慌忙躲开,又怕自己伤了扶澜,突然想到这鲛人也属半兽,或许魂印的力量可以镇压住催动扶澜兽化的力量。
手心一烫,王卉召出魂印器灵,“你先在此镇压住扶澜,不要让她出去。”
魂印应下,一缕柔光缓缓地渗入痴狂的扶澜额中,扶澜抽搐几下,缓缓晕倒在了床榻上。而魂印向王卉邀功一般跃动了下,又回归了王卉手中。
王卉怔了一下,隐约觉得自己对这魂印的运用是愈发得心应手了,这威力还强了不少。
······
滔天的巨浪一阵接着一阵,声势浩大,而海浪背后,四个体型胖大的飞鱼兽拉着一个巨大的海蚌,海蚌大张着贝壳,里面锦被软枕、美酒佳肴,应有尽有。一个满脸肉色疙瘩的丑陋男子正左拥右抱地揽着几个鲛人美人,满是春,色。而海蚌其后又跟着数百人浩浩荡荡的虾兵蟹将,又是击鼓,又是吹号。
一个有着淡黄色鱼尾的鲛人女子媚笑道:“我家阿澜最是胆小,生来就有狂症,一旦听到这号角海蛇鼓的声音,断然是安稳不了,发狂乃是常事,也就躲藏不了了。赖相爷尽管放心,阿澜定会听我们的劝的。”
她一说完,其余几个鲛人女子也附和起来,将那男子奉承的是通体舒畅,笑容满面。
“相爷,那前方有一艘船在抵挡我们的海浪,我们要上去看看吗?”一个虾兵急忙地跑来回禀。
赖相爷在鲛美人的身上揩了一把油,豪情地挥了挥手:“当然要查!大王吩咐过定要把那鲛族少君捉回去,我们可不敢违抗。给我加快速度,我倒要看看什么人的船不知道大王的厉害!”
一声令下,海蚌嗖的一声扎进了海浪之中,将一群的虾兵蟹将甩在了身后。
船上,陈谷一拳将这巨浪打成了碎沫,大笑:“我道这巨浪来的何等厉害,这样瞧去,原来是个豆腐渣子!”
花无心一把折扇左摇右摆,十足十的风流模样,却将这巨浪踩于脚下,凌波而起,好生的意气风发。
幼阳轻笑,不甘示弱,急忙上前祭出一个画卷,画卷神光闪烁,竟是将这水浪收入了其中。
其余的修士看了不禁连胜赞好,平日里的几位高手难得齐聚,今日倒是一一看了他们的风采。
王卉这厢已经在自己房间周围布下禁制,除非是修为胜过自己的,否则想要破除,也是不可能的。
忽然听得一声大喊:“船上之人快快就擒,待我等搜寻鲛人,定不会伤尔等分毫!”
真是好大的口气,王卉唇上微勾,眼中却已经带了些许冷意
赖相爷指挥着手下不断地鸣鼓吹号,将海上的波浪弄得碧浪翻涌,派人用传声珠喊出了招降的话语,却仍没听到那船上的人的求饶,有些气闷,正是要出手的时候,忽见周围的水汽涌动,凝聚在一起,宛如一条银带,骤然形成了一把通体寒光的宝剑,趁其不备,直接刺入了吹号的小兵长的身体之中,而后又气贯长虹般地直直穿过了而后数十个虾兵蟹将的身躯,一举击杀了百人。
那些虾兵蟹将惊恐万分,一下子失了阵脚。
赖相爷嗤笑:“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敢偷袭本相爷!”说罢,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玉剑,狠劲一握,红光顿绽,将这玉剑折断了去。
鲛族女子急忙奉承:“相爷好大的本领,也莫怪大王会如此重用相爷!”
赖相爷正欲发笑,却惊觉头皮一凉,张眼望去,已经被捏断的玉剑又完好无损地杀了回来,还将赖相爷的一头乌发全部给割了去!
这赖相爷原就生的极丑,再成了秃头,就更是怪物了,那几个畏于他的鲛族女子也不由得暗中嫌弃。
“究竟是什么贼人!”赖相爷怒吼道,身边的巨浪也随之而翻涌。
一群海族只见几道霞光从前方的海浪中横穿过,一位黄衫女修踏浪而起,衣袂翻舞,冰肌玉肤,粉面含威,那把玉剑正握在其手中。
而其身侧,各是两个英姿出众的男子。一个风度翩翩,长眉桃花眼,眉眼风流含情,俊俏不凡。另一个身高七尺有余,体型魁梧壮硕,面容坚毅,一身的阳刚气。
这三人正是王卉、花无心与陈谷。
一众弟子中他们三人修为算是最高,幼阳性子顾全大局,留下看顾其余弟子,他们三人便决定先出来。
这赖相爷原就是个丑陋的,见这三人生的俱是不凡,道:“你们这三个小儿好生的张狂,难道不知我这赖相爷的名头?”
花无心目光丝毫没给那赖相爷怀中的美人一眼,讥讽道:“我是没听说过,只是见你这般的丑模样,倘若是知道了,岂不是伤眼又伤了耳朵?”
陈谷更是大笑:“你这赖头脸的,已经被我这王卉师妹弄成了秃头,难不成还想把这张丑脸给刮花了?”
赖相爷也不是个没有见地的,一听王卉名声,面色乍变,拱手行礼:“敢问仙子可是玉虚门的琪华真人?”
王卉睨了眼,见赖相爷怀中的鲛人美女,虽不比扶澜惊艳,却也是俏丽难得,更有一个黄尾鲛人生的与扶澜有几分相似,当是其姊妹。王卉笑道:“是,你便退走?”
赖相爷道:“这自然不可。我家大王有吩咐,定要找到扶澜鲛人,可是追到此处,却没了踪影。这附近只有你这一艘船,还请琪华真人行个方便,来日定有厚礼赔罪!”
王卉眯眼摇了摇头,身上的金丹威压直接压向了赖相爷,那赖相爷险些维持不了人形,竟是一只巨大的癞头□□。王卉轻笑出声,道:“我这人素来是看不惯这些事情,更何况我断不会把扶澜给你们糟蹋。此事我是管定了,你还是把这些鲛人给放了吧!”
那黄尾鲛人惴惴不安,望着那黄衫女修的脸庞。没想到那小东西还巴结上了个了不得的女人!
赖相爷自知是敌不过这金丹修士,踌躇一下,道:“这事我是做不得主,烦请三位去与我家大王商量一下,兴许我家大王能被三位说服。”当下,用手一指路,两侧的海浪自动让开,露出水下的陆地,竟是一座楼梯,直通水下那恶蛟建起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