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千算万算都没将这件事情算到顾惠之身上,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我们是朋友啊,她怎会下这样的手。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就如王学硕说的那样,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冤枉她,去冤枉一个与这件事情看似毫无关系的人。
我坐在那半晌都没有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发凉,那种凉渗透骨髓。
差不多过了两三天,小秀儿竟然来了一趟我房间,她低声说:“小姐,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当时我正坐在那替拨弄着架在房间内,根本就没碰过的琵琶,听到小秀儿的声音,我手便下意识停了下来,我看向她。
桂嫂正在我屋内替剥着荔枝,见小秀儿如此说,她当即站了起来看向我,然后她还有些不敢相信问:“先生,真要见小姐?”
小秀儿很肯定的说:“是的。”
桂嫂大喜,便又立马回头看向我。
我拨弄了两下琴弦问小秀儿:“他可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小秀儿见我如此问,当即便低下头说:“这些奴婢便不知了,先生只跟奴婢说让您过去一趟。”
桂嫂见我一点反应也没有,立马走到我身边催促着我说:“小姐,你赶紧过去一趟,您上次不是还说有事要找先生吗?”
听到桂嫂如此说,我便对小秀儿说:“如果无事,那便没必要见面。”
桂嫂脸色一凝,小秀儿也没料到我竟然会如此回答,她看了桂嫂一眼,桂嫂也看向她,正要继续劝我时,小秀儿倒是先桂嫂一步说:“那我现在回去问问先生,小姐请您稍等。”
接着,小秀儿便朝我福了福,然后从我房间内退了出去。
桂嫂以为我是因着上次我去见他,却被他拒绝的事情而跟他闹别扭,桂嫂便又开始对我念叨了,反正她爱念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自顾自的在那拨动着琴弦,我以为小秀儿不会再过来了,可没想到她离去差不多五分钟,又再次来了我房间,她对我说:“小姐,我替您问过先生了,先生说是关于顾小姐的事情。”
她这话一出,我手下拨动的那根弦,便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桂嫂跟小秀儿都被我这突然的一声尖锐吓了好大一跳,全都看向我。
我看向小秀儿问:“你说什么?”
小秀儿虽然也被惊吓到了,不过很快,她便又说:“先生让说是关于顾小姐的事情。”
我坐在那良久,好半晌,我将手上的琵琶从身上放了下来,然后起身对门口的小秀儿问:“现在过去吗?”
小秀儿回了我一句:“是。”
我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桂嫂不知道我为何在听到顾惠之的名字后,情绪如此反常,她站在我身后瞧了一会儿,便又快速跟在我身后。
等到达穆镜迟的书房门口后,那里的丫鬟将门打开了,我直接朝着里头走进去,桂嫂想跟过来,不过却被小秀儿给拦住了,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桂嫂见小秀儿如此,便迟疑了几秒,只能站在那没再有动作。
等到达里头后,我本以为要去卧室,可谁知道穆镜迟却在书房坐着,屋内熏着浓重的香,香下隐隐流窜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虞助理站在穆镜迟的身边,而坐在椅子上的穆镜迟脸色苍白坐在那,我以为他已经病倒无法坐直身体了,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比想象中的好上很多,并未如同丫鬟口中描述的那样病如膏肓。
他整个身子正靠在椅子上,似乎在靠在椅子上假寐,因为他未有睁开眼,还是身边的虞助理,在他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他才有了些反应,掀开了眼皮子来看我。
他的眼睛不似平时的明亮,带着一丝暗沉浑浊,还有一丝无精神,不过在瞧见我后,他便双手撑着椅子,坐端正了些在椅子之上,他对我说了句:“你来了。”
声音倒是平和,和以往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他声音有些沙哑,没了以往的清亮温润。
对于他的话,我自然也回了句:“你找我有事吗?”
这话问出来,穆镜迟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咳嗽了两声,他说:“有。”接着,他看了一旁的虞助理一眼,虞助理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便立马点了点头,然后从抽屉内拿了一份资料出来,接着,虞助理又将资料递到我面前。
我看向虞泽,他依旧没有跟我讲明他手上的资料是什么。
我瞧了他好一会儿,便缓缓伸出手从他手上接过,然后又将那些资料打开,我将那些资料从头看到尾,等看完最后一个字后,我看向穆镜迟。
他坐在那咳嗽了两声,便问:“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说:“我不相信。”
我直接把那些东西丢在桌上,我转身便要走。
不过我还没走两步,坐在那的穆镜迟说:“这件事情如今不是你相不相信,因为你的相信与否,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听到他这句话,我回头看向他说:“这上面口口声声说是顾惠之给的木村毒药,木村是因为她给的毒药才服毒自杀的,木村和她根本不熟,怎会因为看了她一封信,就轻易自杀了,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顾惠之没有杀木村的理由。”
穆镜迟说:“你不是不相信她没有杀木村的理由,你只是更希望杀掉木村的人是我。”
穆镜迟一句话便点戳穿了我内心的想法,他又咳嗽了两声说:“顾惠之的哥哥你还记得吗。”
他苍白的唇角衔着一丝笑说:“一直以来,她对我是什么想法我很清楚,我之所以不开口点破,。是因为她是的你的同学,你的好友,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她会收敛,可现在想想,倒是我错了,她未必会如我这般想。”
我猛然回头看向他说:“也就是她的哥哥确实是被你所杀,那个舞姬是你的人?”
对于我的话,穆镜迟甚至没有否认一句,而是很平静的承认了,他说:“顾惠之的哥哥是袁成军手下的一名得力助手,除掉他是我计划里的一部分。”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然后润着略沙哑的嗓音说:“她已经查到了她哥哥死在我的人手下,这些年我以为你会察觉到这点,不过可惜的是,你比任何人都信任她,她为什么会对木村下手,我想你心里应该也心知肚明,不用我多说,刚才给你看的那些资料,是三号监狱里的一个被他买通的狱卒亲口承认而录下的口供,基本上特刑庭那边已经将该掌控的证据,你应该会很好奇她到底给木村写了怎样一封信,竟然会让木村选择服毒而亡。”
穆镜迟放下手上的茶盏,又咳嗽了一声,然后看了一旁的虞泽一眼,虞泽立马又将另一样东西递给了我。
穆镜迟靠坐在椅子上说:“其实有两封信,还有一封信是木村写给你的信,他让顾惠之转交与你,只不过这封信在顾惠之手上,她一直都未有拿出,自己好好瞧瞧,是不是她的笔记。”
我捏着那封信在手上,然后看向坐在那的穆镜迟,他表情有些冷清,甚至冷清里还带着一丝淡漠,那语气莫名让有些想打寒颤。
他并没有看我,只是用帕子捂着苍白的唇,时不时在那低咳着。
我迅速将信封打开里头,信封里头是工工整整的日文,我将那封信从头看到尾,然后又看向穆镜迟。
他说:“顾惠之跟你一同在国外留过学,你应当知道她当初在国外选修日文这件事情,她的笔记你并不陌生。”穆镜迟说到这,他低笑了一声:“她很聪明,知道木村的弱点在哪,而情况确实如此,木村若是活下来,你便活不下来,你若活下来,木村便得死,她只不过是将情形用信的方式给木村的分析了一遍,木村自然不愚笨,才会在那过程中,死咬住不肯松口说出你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你,而在当时的情况,他又不得不想出一个方法,将你安然无恙的撇出去,顾惠的出现相当的及时,所以当时她给木村提出的主意,两人算得上是一拍即合,木村为了让你活下来,他喝了顾惠之藏在信封里给他准备的那一瓶毒药,而顾惠之的目的是什么,应该也不用我明说,这大约便是顾惠之杀死木村的过程。”
我死死捏住手上的信说:“所以你在明知道王芝芝跟顾惠之联合用木村来对付我,你还带我出席那场宴会,所以你清楚的知道顾惠之在一旁虎视眈眈,见缝插针,你听之任之,若是你一开始就强制要求我出息那场宴会,所有人会有那个机会吗?木村是谁杀死的重要吗?这不都是在你的计划之类吗?从你将木村请来金陵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木村起了杀机,只不过当时我全程盯着,你没有下手,那个时候可能你没下手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你算准了这绝对不是木村来金陵的最后一次,还会有第二次,或许第二次你可以用更完美的方法解决掉他,那便是借刀杀人,在王芝芝跟施欣兰的圈子内将计就计,把木村再一次的引进了金陵,然后又借了顾惠之的手,杀掉了木村,进而又用特刑庭的手除掉顾惠之,连环计向来不都是你的拿手戏吗?”
我这话一出来,穆镜迟忽然将手上的帕子,往桌上用力一丢,然后冷冷的问我:“难道他不该死吗?”
他这话一问,我便反问:“就因为他跟我的关系,他就应该该死吗?”
穆镜迟冷笑说:“从你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你应该想到这一切,与其说是顾惠之杀了他,还不如说是你亲手杀死了他,你是什么身份你不明白吗?你把我穆镜迟放在什么位置,又把他放在什么位置,嗯?”
穆镜迟说到这里,他低声说:“你太不懂事了,你以为你逃离去日本,你就和我没任何关系了?我告诉你,囡囡,你就算去了日本,你所有的行为也代表了穆家,代表了我,你跟他之间的那些事情,就足够他死上一千次一百次!”
我大声说:“你别叫我囡囡!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叫这两个字?是,我承认,是我害死了他,我怎么这么愚笨,对你竟然存在侥幸心理,你是多么的残忍多么可怕这一点,这十几年难道我还没尝够吗?”
穆镜迟拧眉问:“这十几年我对你的付出,只让你看到了我的残忍和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