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了第一场雪, 又是休息天,南枫在屋子里和萧玉一起烤火赏雪,等到下午雪停, 南枫童心大发,想要亲自堆个雪人。
此时正值她的生理期, 萧玉赶紧阻止她,“你这几天不能碰冷的,这雪冰寒刺骨。你不要动。我堆好了你看就行。”
南枫一愣,看着萧玉出去堆雪人, 她疑窦丛生, 萧玉这句话说得相当奇怪, 什么叫这几天自己不能碰冷的,他知道些什么?
南枫微微皱着眉,看着萧玉利落的堆了一个雪人,还给雪人画了眼耳口鼻。进来后特意等身上寒气没了才进里屋。
他含笑问南枫,“怎么样, 可喜欢?”
南枫看着萧玉,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把热茶推过去道“你喝口热茶, 外头冷吗?”
萧玉轻快道“还行,等雪化了会更冷, 你要注意保暖, 我吩咐厨房炖了银耳汤, 等下多喝一碗。”
南枫心里开始乱起来, 这么长时间没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她是不是托大了?假如萧玉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该怎么办?南枫陷入了沉默。
萧玉很快发现南枫的不对劲,他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南枫倏地抬起头,她盯着萧玉道“你知道什么?”
萧玉看着眼前警惕的南枫,他愣了一下,然后慢慢道“我知道你是女子,但是我以性命发誓,我绝对不会泄露分毫,否则永堕地狱,永世不得轮回!”南枫家里下人本就少,现在屋内只有她和萧玉两人。
南枫浑身都僵硬了,她惊骇的看着萧玉,半晌干涩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萧玉担心的看着南枫发白的指尖,他半跪在南枫脚边,“我早就发现了,有一次你上朝后匆匆回来换衣物,那时候我发现了。南枫,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觉得我威胁到你,我宁愿去死!”
南枫低头看着萧玉,这个男子眼里只有紧张和担心,没有一丝一毫胁迫她的意思。她慢慢转动由于紧张已经停止思考的脑袋。
上班后回来换衣,那是多久之前?是了,那时候也是来了列假,自己没准备好,那时候萧玉就发现了?可他从来没说过。好像那时候起,他对自己的照顾就无微不至起来。
南枫慢慢吐出一口气,她道“你起来,别跪着。”
萧玉不愿意,“你如果不信我,我愿意死在你面前。”他说这话没有分毫威胁的意思,就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南枫差不多已经恢复了,“我信你,要是你想说出去,哪里还等到现在。不过你瞒的真厉害,我都没发现。”
萧玉看着南枫的脸庞,看她恢复了脸色,手指也舒缓下来,他忽然落泪了,“南枫,谢谢你信我。”
南枫有些手无足措,萧玉是个敏感的男子,他身上文艺气息很浓,打比方的话,萧玉就是一个温柔如水的人。他就像诗经里唱的男版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南枫覆上萧玉的手,“起来吧,我真的信你。”回想自己做出的成绩,哪怕身份泄露,最多回云州种地去,唐烈总不会要自己性命吧。南枫一时间坦然的很。
萧玉起来,他道“我给你去端银耳汤。”
等萧玉把银耳汤端来,给南枫盛了一碗,南枫看着碗里晶莹的液体,调羹也没用,呼噜呼噜就喝完了。
萧玉笑道“你慢些,还有呢。”
南枫侧头看了萧玉一眼,她笑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瞒你,这辈子我肯定单着了。你是可以娶妻生子的,不用为了我耽误。我说信你,就不单是嘴上说说而已,你放心好了。”
萧玉温润的笑着,“你哪天厌倦了我,我自然会离开,我不喜欢外头的人,一个都不喜欢。”
南枫想起萧玉的身世,这个男子受过太多伤害,他不喜欢外人也是能理解的。她笑的极为洒脱,“那好吧,如果没什么意外,这辈子我们搭伙过吧,反正也就几十年而已!”
萧玉的心里开出漫漫的花,他从没觉得幸福离他如此之近,他低头道“我配不上你。”
南枫无所谓道“什么配不上配得上的,我从不注重外在。当然将来你遇着喜欢的女子,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娶她进门!”
萧玉看着南枫笑而不答,心里道“再不会有任何人能入我的心,入我的眼,除了你!”
在萧于面前泄露了身份,对南枫也没造成困扰,她本来就不是多疑敏感的性子,反而和萧玉探讨如何能装扮的更像一些。
于是萧玉给她画喉结,把她的脸部轮廓弄的更男性化一些。画完南枫照镜子看,惊叹道“你的化妆术真厉害!”
打量了一会儿,“脸还是别弄了,相差太多,喉结弄一个!”
萧玉笑道“其实要不是我看见你的……我也绝不会起疑心。谁能想到堂堂兵部铁侍郎是个女儿身呢。”
南枫很得意,“是吗,看样子我还是很有这份天赋的。”
洛书的军营里。洛书离开了京城,但是他非常烦躁,当他明白自己对南枫的感情不再是朋友之情的时候,他就很烦躁。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女子的,为什么会喜欢南枫这个断袖?难道自己也是断袖?他看着营里来来往往的汉子,想象自己喜欢里面的某人,他马上恶心的打了一个寒颤,不行不行,这么想下去要吐的!
难道要那些柔美一些的男人?闲时为了理清自己的思绪,洛书特意去了一趟小倌馆,直接他就吐了,然后狼狈的离开。
他躺在营帐里瞪着帐定,到底哪里出错了,什么时候对南枫的感情发生了改变?回想起和南枫认识的一幕幕,他还是没搞清哪里出了问题,又想起南枫养的萧玉,他怒火没地方发泄,干脆操练起了兵马。
把营里的汉子整的爬不起来,洛书方好受了一些。接到京里的书信,他先打开的一定是南枫的信,然后整整齐齐的收好。
可惜南枫很懒,基本不爱写信,洛书写两封,她才会回一封,还说他写信墨迹,几张纸就写一个事,当初读书时也不这样啊。
洛书看着南枫的字迹就忍不住笑,看的他的亲兵一直好奇铁大人信了说了些啥,将军一见就笑。
肖嬷嬷在公主灵堂前痛定思痛,绝不能任由洛书走了歪路,她特意求见皇后娘娘,希望皇后娘娘给洛书赐婚,至于南枫,她是半点都没提,积年的老嬷嬷,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是拎的清的。
皇后也为难啊,她不是不愿意,这守边的大将的婚事,她怎么插手?于是去问唐烈。唐烈有些好奇,“没听洛书有心仪之人呐,肖嬷嬷有人选吗?”
皇后道“她一个老嬷嬷能有什么人选,铁侍郎是有客观原因的,洛书身份特殊,还要陛下定夺才是。”
唐烈道“知道了,你先挑几个,然后我看一下,有那才貌双全的就给他赐婚。”
皇后很满意丈夫对她的信任,用心给洛书挑起了媳妇。
过年的时候,宫里赏下很多物品,南枫谢了赏,各处走动了一下,关上门和萧玉吃了一顿年夜饭。萧玉对现在的日子满意极了,他和南枫是如此亲近,他从来不敢亵渎南枫,但是照顾南枫的事,他从不假手他人。
仆人都知道铁大人喜爱萧公子,萧公子负责铁大人所有的贴身事项。结合自家大人的爱好,所有人都默认了萧玉内宠的身份。
赵望声和鲁小胖看萧玉就如同看南枫的小妾,完全不在意他了。
萧玉还带回来一只流浪猫,浑身毛发乱糟糟的。他很怕南枫会拒绝养猫,哪知道南枫道“你想养猫?可以啊,我以前也想养,又怕给它铲屎麻烦,如今地方也大,你养吧。”
萧玉浅浅笑道“路上看见这小东西在垃圾里翻吃的,一时心软就带了回来。”
南枫拍拍萧玉的手,“没事,养吧。”
萧玉看着南枫,眼角弯了一下,“嗯。”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小猫很快出落的肥肥壮壮,南枫不喂猫就喜欢撸猫。萧玉叫小猫流儿,小猫被萧玉调/教的很好,哪怕不喜欢南枫在它身上上下其手,看在萧玉的面子上,扯着耳朵它也忍了。
看到南枫,小猫就挂着一张猫脸,耳朵向后扯,不耐烦的甩着尾巴。南枫扑上去一顿乱揉,小猫强制忍耐,很想把南枫挠的满脸开花,看了一眼萧玉警告的眼神,只能屈辱的忍下了。
过了年,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南枫同萧玉一起出游了几次,她也有自己的田庄,这些都是鲁小胖替她安置的,她没有清高的拒绝,家业总要有一些,不过她已经不在意钱的问题。
很多时候她觉得此生已经没有遗憾了,哦,蒸汽机还没出来呢,等蒸汽机研发出来才是没遗憾。
早春时分,处处莺歌燕舞,赵望声和鲁小胖有家眷,自然也要陪老婆孩子。马峰更是老婆奴,一有时间就围着秀兰和孩子转。
这些人要虐狗,南枫就拖着萧玉去踏青,萧玉自然愿意,某种程度上萧玉也是从不在乎别人眼光的,认识南枫前,他一直挣扎着求生存,看人眼色就是为了更好的判断对方的喜好,然后让自己能好过一些。
如今其他人更是都不在他眼里,无论别人看他的眼光如何不屑如何暧昧,他全没在意,眼里只有南枫一人。
春光无限好,郊外蜿蜒的河边更是处处欢闹的人群,小姐们带着丫鬟仆妇出来踏青结交朋友,学子们为了一睹芳容跟着出来吟诗作赋。
所以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南枫不喜欢扎堆,上游好的地方都被占据了,她就和萧玉去下游,挑人少的地方钓鱼,钓到了拿回去吃。
南枫技术不好,哪怕是手指长的小鱼她也不舍得扔,可以给猫吃嘛。
两人钓着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帽子在一边整理着东西。
忽然间南枫发现河面上飘来一团粉色的衣物,仔细一看是个人!南枫急忙想下水,萧玉一把拦住,“你不能下水,这水太凉!我去!”
他跳下水,拖着这个女子上岸,一上来南枫就把女子翻过身,看见一张惨白的脸,她快速道“你去换衣,别着了凉!”
有高声吩咐帽子,“帽子,把马牵过来,快!”
仆人都围了过来,南枫道“快把人扶到马背上!”
南枫和帽子搭手让女子伏在马背上,牵着马在原地不停转圈,那女子吐出了一些水,南枫把她放平,这时萧玉也换了衣服出来。
南枫翻看了女子的眼皮,试了下呼吸。开始给她做心肺复苏,南枫双手交叠,下面那只手五指上翘,不停地按压心脏位置。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多分种以后那女子总算有了反应,南枫同时辅助人工呼吸。那名女子总算呛咳起来,缓慢睁开眼,就看见南枫焦急的脸庞。那时寻找女子的人也早到了,全程目睹南枫给那女子做了急救和人工呼吸。
等那女子情况略微稳定,仆人们上前围住女子,小姐长小姐短的呼喊。南枫在一边道“快送你家小姐回去,找大夫看一下。”
一个嬷嬷模样的人对着南枫行礼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我们乃是丁侯爷府上的人,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也好叫侯爷日后答谢公子。”
南枫没想到是丁昌东的家眷,她微微一愣,道“我是兵部的铁侍郎,你家侯爷知道我。”
嬷嬷一边行礼答谢一边让仆人把小姐扶进车里,迅速走了。经过这番闹剧,踏青的氛围也没了,南枫两只手还在微微颤抖,额头和身上都出了汗,鬓边的汗直滚下来,心肺复苏极耗体力。她一个人按压了二十多分钟,已经累的不想动弹了。萧玉微微皱着眉,在车上给她按摩胳膊。两人也打道回府。
南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怕人工呼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救人一命总不能因此就赖在她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