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迅速燃烧,窜成一个火球,过后在叶子上留下一层炭灰。
李斐一头秀发被自己割得参差不齐,有几处比齐耳还短,李斐揉了揉很不习惯的短发,转过身捂上赵彦恒的眼睛,轻道一句:“你先把眼睛闭上。”
轻柔的手掌拂过眼睑,赵彦恒的眼睛被迫阖上却又睁开来,他看着李斐背对了他,除去外面的罗衫,把里面的细棉中衣脱下来,背脊清瘦,线条优美,白皙滑腻,真可谓是惊鸿一瞥,李斐就把罗衫套了回去,赵彦恒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双唇,轻轻一叹,秀眉微蹙复又展开,眼睛重新闭上,好似没有睁开过一样。
李斐把中衣割拉成布条,就来解赵彦恒腰上,被血浸透的汗巾子,不想赵彦恒的手指搭在李斐的手上,眼垂下来,望着伏在他身上的李斐。
赵彦恒现在有点羞涩,不过因为失血太多,脸上还是苍白苍白的看不大出来,所以他轻盈的叹了一句道:“伤得不是地方。”
怎么不是地方呢,那一剑本来从斜上方劈来,是冲着赵彦恒脖颈砍的,赵彦恒往后避退,这一剑就落在了赵彦恒的下腰处,剑锋从右侧的盆骨上方划拉到左侧的腹沟股,这已经是男人的隐秘所在,如果汗巾子解开来,李斐总会注意到那个地方。
赵彦恒心里是有郁闷之气的,第一次,它应该雄赳赳气昂昂的让李斐看着,只是现在的赵彦恒没有心也没有力,它就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有失男人颜面啊!
李斐手一顿,脸瞬间像燃烧了起来,火烧火燎的,随之喷出的气息也变得灼热起来,不过满目是鲜红的血迹,触手是粘稠的血液,李斐也管不了这些,继续低头解着结子。且不说赵彦恒的左肩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不能动弹,这一回没有一丁点儿算计,赵彦恒完全是奋不顾身,为了她才成了这副样子,她能矫情的计较这种事情吗?
汗巾子解开,上衣褪上去,裤子小心拉下来,尽量遮着隐秘处,李斐看着八寸有余的血口子,看着那一片被血浸染着全是血块的地方还在不断的溢出鲜血,根本就计较不起来,有的只是心疼,心慌和心颤。
赵彦恒低下头,也瞧了瞧自己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看哪里,随后右手搁在了自己的双眼上,一滴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没什么,止了血就好了!”
李斐也不知道是对赵彦恒还是在对自己说,比着伤口把衣料折成几层,折了几块,稍微清理了血迹,清理出伤口来,就把粉末状的头发灰洒进狭长的伤口。
赵彦恒躺着,气息渐渐的粗重了起来。
李斐拿着衣料折成的绷带,双掌用力的按住赵彦恒的伤口,赵彦恒的身体抽搐了下,咬紧牙龈强忍着疼,按住了一会儿,李斐几乎是托着赵彦恒的臀把绷带绕过去,开始用力扎紧绷带,越扎越紧,赵彦恒痛楚的呻||吟了一声,脖颈僵硬青筋直冒,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李斐一直忍着没去顾忌赵彦恒的痛苦,直到血迹依然浸透了绷带,却没有往两边蔓延为止,李斐才稍微松了松手劲儿把结打上。
再不敢多看一眼,李斐把赵彦恒的衣服裤子都拉好遮着,再去看相对轻点,其实也挺严重的左后肩,是被挠钩钩破的皮肉,又在打斗和把李斐拉上来的时候反复撕裂,所以就成了血肉模糊的样子,李斐把最后一点头发灰洒在绷带里,再捂到那一处伤口上。
赵彦恒已经拿开了遮挡着眼睛的右手,被汗水濡湿的眼睛微微睁开着,身体因这一波一波的疼痛颤栗着,眉峰紧蹙。
鬼使神差的,李斐吻上了赵彦恒的唇,他的双唇冰冷僵硬。
赵彦恒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这么多天了,临要走了,赵彦恒只在林家突入袭来的亲了李斐一次,之后就只能握握她的柔夷,再亲密些赵彦恒倒是想呢李斐不答应啊,赵彦恒一直想一直想,出了城门赵彦恒还在想着和李斐更多的亲密,赵彦恒是想得心痒痒才回来的,赵彦恒是想着都要走了得撒撒野才回来的,果然回来是对的。
“再亲我一次。”赵彦恒暗哑着道,不待李斐拒接他,他一本正经的继续道:“这个可以止疼呢!”
能不能止疼是不知道,触着赵彦恒冰冷僵硬的双唇,李斐心疼着呢,所以依言覆上了他的唇,一下一下轻轻的吻着。
赵彦恒看着李斐,嘴角露出了笑容,抑制着身体的痛楚,努力调整着呼吸回应着。
没有没完没了的,李斐抬头看着由近及远躺在路上的几具尸体,把匕首拿在手里壮壮胆子,轻道:“你在这里好好躺着,我去石梁镇叫人来好不好?这两座山头都是郭家的,连个打猎的都不会过道,再没别人了……”
一个伤成这样,一个是被刺杀的目标,李斐对郭家,也是心有提防了。
“恩。”赵彦恒轻轻的应,让李斐拿把剑放在他的手边,李斐依言做了,就朝回路猛跑,没看一眼经过的四具尸体。
李斐连走带跑的过了四里路,有两骑缓缓的过来巡看,是赵彦恒护卫队里的人,他们没见过李斐,也见过赵彦恒随身的匕首,一人转头去叫上另外四人,一个略有迟疑,李斐自己主张,和他同乘一匹回到了赵彦恒的身边。
“臣等死罪!”
随扈的六个护卫面含羞愧,全部跪下请罪,那副自责的样子,都好像要自杀谢罪了。
李斐跪坐在赵彦恒身边,问他道:“怎么样,是进城还是去石梁镇?”
“去郭家别庄!”
刺杀李斐,郭家的人很有可能牵涉其中,不过只会是小人,现在他们有护卫保送着进入郭家可保无虞,而且郭家别庄是距离赵彦恒最近的地方,赵彦恒现在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强撑着罢了。
一人拿着王府的腰牌去了郭家别庄。
很快,几个矫仆抬着藤屉子春凳疾速而来,同来的,还有尤在病中的朱老夫人,由人抬着轿子过来。
朱老夫人见了这番打斗的场面和四具尸体,都没有过问赵彦恒怎么出现在这里,也没有过问李斐剪掉的头发,襄王伤在郭家的田庄范围之内,朱老夫人知道郭家无过也是有过,而或许,是真的有过,郭家太大了,她不能为每一个人作保,朱老夫人当即对昏沉着却还清醒着的赵彦恒表示道:“郭家别庄之内的人,包括老身在内,全部自禁在别庄,等候刀吏查问。城中的段弘古段老大夫,是治疗外伤的圣手。”
朱老夫人就这么说了两句话,没有自辩,也没有和李斐再交谈一句,就折身回了轿子。
那一刻,李斐真真感觉,她这个姑妈是六十几岁的老人了,然这个老人雷厉风行,依然是郭家的掌舵手。
郭家的人,主子一人一屋,奴婢们不在主子屋里听差的,男仆女仆分了几个屋也各自禁闭着,余下的地方都交给襄王府的护卫们接管。
李斐一直跪坐在赵彦恒的身旁,双手握着赵彦恒润湿的手。
没到郭家别庄多久,赵彦恒的脸色异样的红了起来,全身流淌着虚汗,眼睫毛上都挂满了汗珠,
朱老夫人荐的段老大夫到达的时候,赵彦恒已经烧得开始抽搐了。
“唔……疼!”
烧到精神脆弱的时候,赵彦恒也会喊疼,却也只喊了一声,就被刚刚洗好手的段老大夫捏住了下颌,一段布条勒住了赵彦恒的口。
李斐看着段老大夫随行两只医药箱,都打开摆在案台上,一只药箱是药粉膏药,一只药箱俱是斧凿刀剪,大小针头,羊肠白桑这些东西,看着就渗得慌,李斐的伯母是医婆,三哥是军医,李斐也懂治疗外伤的顺序,止血清洗清创缝合,伤口没有清理好烧就褪不下来,而赵彦恒的伤口也仅仅是止住了血而已,所以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给赵彦恒擦了擦脸上的汗,依然跪在床的里侧,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段老大夫揭开绷带,就知道伤口之前是怎么止住的血,特意看了一头短发的李斐一眼,打消了请她出去的念头。
药粉混在热水里,冲刷着凝固的血块,尖锐的疼痛像是要连皮带肉被人剔下去,赵彦恒被堵了嘴,嘴唇剧烈的抖动着,发出了呜呜几声,随后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右手扣入身下,因为用力指节弯曲苍白。
李斐绞了半干的冷帕子敷在赵彦恒的额头,又取干燥的帕子擦着迸激出来的冷汗。
刀锋压在左肩破碎的皮肉的上,赵彦恒的身体明显一滞,李斐压着赵彦恒的颈侧,段老大夫面无表情的一刀刀割下去,李斐掌下的肌肤紧紧绷着,赵彦恒的眼睛大大的睁着已经没有了焦距。
等到针线在皮肉上游走的时候,赵彦恒两度昏厥,又被深入骨髓的疼痛生生痛醒。
伤口完全处理完毕的时候,李斐也出了一身大汗,汗透肩背,不过李斐顾不得擦自己的汗,先拿开了赵彦恒嘴上的布条,不顾段老大夫和两个徒弟在当场,俯身捧着赵彦恒的脸吻着赵彦恒的唇,泣声道:“你说止疼的,我吻你了,没有没好一点点?”
赵彦恒脸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好像说了话,又听不清楚。
李斐贴着赵彦恒的唇,努力去分辨他说的话。
赵彦恒没有力气,只是轻声呓语道:“还好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