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1/1)

沈瓷看着对方那张年轻精致的脸,真是既生动又漂亮啊,加之不断逼过来的香水味,跟上次在江临岸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低下头去又轻轻嘘了一口气。

其实江临岸和这位新人小花深夜同进某酒店的新闻已经在网上被炒了八百回了,不过“网上炒作”和“听当事人亲口陈述”的感官体验还是不一样的,至少这一刻,沈瓷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发闷。

她把杯子摸过来喝了一口水,这才回:“是吧?那看来李小姐和他真的算很熟了。”

“嗯,是挺熟,不过他工作忙,我也经常到处飞,总是聚少离多,这大概也是我们俩关系一直稳定不下来的原因,所以他妈妈的意思是能够让我们多处处,多给点时间给对方,这不我今晚才抽时间过来吃饭的,只当见见他,另外也想给他一个惊喜。”李艺彤说完咯咯笑了笑,笑容轻松又欢愉。

那一秒,沈瓷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看到眼眸中倒映的自己,一个侃侃而谈,恨不得逮谁都要说一遍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的故事,生怕这个世界不知道,而另一个呢,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微表情,全都要藏得好好的,只担心让自己的“野心”露出来,被人骂“痴心妄想”!

坐在一侧的周彦突然“咳”了一声。

“抱歉,李小姐喝水吗?”

他主动拿了水壶过来要帮李艺彤倒,打断了她的“侃侃而谈”,李艺彤这才打住,笑着回:“谢谢,倒点吧。”

周彦便把李艺彤面前的茶杯倒满,又过去帮沈瓷添了一些,利用添茶的间隙跟她压低声音言语:“听听就好了,不用想太多。”

沈瓷苦涩一笑,她又何尝不知!

又大概等了几分钟,前菜已经上齐了,江临岸才回来,一言不发地继续坐回李艺彤身边。

周彦问:“于浩呢?”

江临岸:“去楼上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我们先吃吧。”

那顿饭便在这种不伦不类的氛围中开席。

菜都是于浩提前交代好的,自然少不了酒,据服务生介绍,说是新代理的红酒品牌,零售价3888一瓶,给他们友情价,打完折1888,可周彦和江临岸喝下来,感觉是着了于浩的道。

“他是不是拿了掺过水的假酒来糊弄我们?”

“可能吧,吃着味道有点怪!”

李艺彤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种场合和表现机会。

“法国的葡萄酒产区位于北纬42至49.5度之间,南部地中海气候,西部地区海拔相对较高,同时又受墨西哥湾暖流的影响,而东部的Burgundy、Alsace和香槟区更具大陆性气候特征,这为法国葡萄酒创造了极好的地理气候条件,而于经理今晚开的这瓶是白葡萄酒,应该是产自葡萄牙酒庄,葡萄牙属于温和海洋性气候,夏季温暖湿润,冬季凉爽潮湿,这种气候下酿出的白葡萄酒,酒体偏轻,口感也尖酸清淡。”

李艺彤捏着小半截高脚杯,气定神闲地发表了一大段教科书式的红酒言论,看着倒是姿态优雅又好看,不过沈瓷自然是不懂这些的,以前不懂,现在更不懂。

她就干脆负责吃吧,喝了两碗汤,吃了一些菜,倒没喝酒,因为看江临岸喝了不少,她怕一会儿回去车没人开。

至于于浩,他作为主家从开席之前就不见人影,直到开始上甜品才再度现身,而且已经是喝得一脸醉意了,被林芳华和另一个服务生扶着进了包厢。

“叫你少喝点,你跟那些人拼什么拼?”

“我拼?……啊你也不瞧瞧,你刚都要贴人脸上去了,到底是谁拼?”

“我那是在做事?”

“做事?你做什么事?…你做什么事非要敞胳膊露腿的往人身上黏?…你也不瞧瞧自己刚才那样子,就差在脸上贴个字告诉满屋子人你大度大方可以任由他们占便宜!”

于浩借着酒劲大放厥词,旁边扶住他的林芳华突然用力一推。

“于浩,我警告你,你别每次喝多了就在我这发疯?”

“嗨!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刚才那样子…你刚才那样子…”他用手指着面前的女人,突然唾了一口,“…就像个鸡!”

“于浩!”

“于浩!”

江临岸和周彦同时站起来呵止,大概觉得于浩这句话说得实在过分了,更何况还是在如此众目睽睽的场合下。

而门口站的女人呢,她漂亮的眼睛狠狠一瞪,里面有怒,有气,但沈瓷知道,更多的是痛苦和受伤。

“于浩,你他妈混蛋!”林芳华摔下一句话拔腿就走,而原本还醉得浑浑噩噩的男人似被一下骂醒了,眼睁睁看着她走出了包厢。

旁边仍旧扶着他的服务生万分尴尬。

“于经理,您这又何必!”

于浩甩来手臂:“滚!”

服务生也无辜讨了一声骂,对面周彦使了个眼色:“你先下去吧。”他过去接过于浩来,把他像一条蔫掉的虫子似地扶到椅子上坐下,他在那瘫了一会儿,之后狠狠搓了下自己的面颊,“噗嗤”一声,沈瓷这才发现这男人的眼圈好像泛了红。

“老彦你说说看,你说说这些女人…一个个的…好的时候直往你心里钻,你要什么给什么,狠起来…转身就翻脸不认人!我就想知道她们到底要怎样?要怎样呢……要怎样就说嘛,能做的我们肯定去做,但是就是死活不开口,也不答应,像放风筝似的把你吊在半空中,想了收收线,不想就随便你……那我就纳闷了,难道不怕哪天刮场大风把线吹断了,把风筝都吹走了吗?”

于浩零零散散地说了一大堆,看似醉语,但明白的人自然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沈瓷听完低头轻轻拧了下手指,余光看到旁边男人正盯着她看。

大概世间感情总有类似,所以总能从别人的痛苦和纠缠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最后是周彦提议早点散席,因为他怕于浩喝多了搞事,到时候情形更难控制,而李艺彤被于浩和林芳华这么一闹似乎也没了兴致,挎着包贴过来问江临岸:“江总,开车的吧,送送我吧。”

江临岸本想拒绝,但于浩又听见了,过来掺和。

“送,送,他一定送…”

江临岸扔了个冷眼过去,转过来回答:“抱歉,我喝酒了。”

“没关系啊,你不是有司机在吗?”

“司机?”

“对啊,这位…沈姐对吧?”

一转身沈瓷已经由原本口中的“沈小姐”变成了“沈姐”。

李艺彤朝她又瞄了一眼。

“她不是司机么,她能开车先送我回酒店。”

结果江临岸脸色一沉。

“谁说她是司机的?”

李艺彤被弄得有些委屈:“她自己说的啊,说是你刚聘的女司机。”

江临岸听完转身看向沈瓷,沈瓷其实也没料到自己随口胡诌会在这个档口漏了馅,眼见着江临岸脸色难看,倒像要发火了,她正准备开口解释,却听见江临岸再度出声:“好,既然她是司机,那就让她先送你!”

沈瓷:“……”

旁边周彦看不下去了,要帮腔。

“临岸,其实不过就…”

“周医生,这事你不用插手,我去送一下也没问题。”沈瓷打断周彦的解释。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留在着看着于浩吧,回头联系。”她说完又绕到江临岸面前,手一摊:“江总,车钥匙!”

江临岸目色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不甘或者不愿的表情,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依旧如往常一样没什么情绪。

可以,看她能熬到几时。

江临岸摸了钥匙给她,沈瓷接过去,嘴角突然勾了勾,扭头就出了包厢。

周彦在旁边苦笑着摇头,倒是李艺彤觉得这老板和司机之间的沟通方式有些怪异。

“这女司机哪儿找的,怎么看着一点规矩都没有!”

……

有句老话叫“开弓没有回头见”,沈瓷那晚终是体会到了。

她冒着寒风走去停车场取车,绕回去开到酒馆门口的时候江临岸和李艺彤已经站在那等了,后者挽着前者的手臂,就差没把整个身子都挂他身上,还是江临岸主动替她开了后车门,李艺彤坐进去,而江临岸也随之跟着一起坐到后座上。

“去哪儿?”

李艺彤便报了个酒店地址,好在沈瓷虽然离开三年,但对甬州的路还有大致记忆,只是苦于那家酒店离酒馆还有些远,几乎要穿一个城区,这中间半个多小时车程便成了李艺彤发挥的机会,她几乎一路都在撩江临岸,嗯,没错,是撩…借着酒劲,借着夜色,起初还碍于有“司机”在场有所避讳,但越靠近酒店她便越大胆,毕竟机会难得,上次已经失手,这次一定不能再错过,渐渐说的话便露骨起来,动作也是。

沈瓷没有眼瞎,也没有耳背,她听得见后座的动静,也能从后视镜里瞄到一点点李艺彤神魂颠倒的样子,她一手挽着江临岸的胳膊,一手搭在他胸口,佯装喝多了头晕乏力,借故把头也枕到了江临岸的肩膀上。

嗯,美人醉酒,确实仪态万千,而江临岸呢,他虽没有回应,但似乎也没任何抗拒。

沈瓷当时心里就想,完了,晚上回去他的衬衣上又该是一股子那撩人的香水味。

好不容易撑到酒店,江临岸先下去开了车门,李艺彤跌跌撞撞地下去,一倒就软绵绵地刚好扑在江临岸身上,江临岸接住,将她扶直,她便靥笑着圈住他的脖子。

“走吧,去房间陪我喝杯咖啡好不好?”

这大概是烂到家的“邀请”借口,不过谁在乎呢,只要最终可以达到目的就行。

江临岸瞄了装醉的李艺彤一眼,又看向沈瓷,沈瓷依旧双眼直视前方,似乎车外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李艺彤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又撒娇似地催:“到底好不好嘛,人家穿了条裙子站在这真的好冷。”

江临岸眼梢拉长,轻哼一声:“其实没什么问题,不过得先问问我的司机!”他故意把“司机”二字加重,视线却一直落在沈瓷脸上。

沈瓷知道他在逼自己,逼她反抗,逼她挣抢,可是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啊,从来都不愿主动往前走一步去拿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用问我,我无所谓!”她转过来回答江临岸,车外的男人似乎愣了几秒,也是那几秒,他眼中的试探和期许全部消失,转而全部变成霜意。

“可以,那你把车开走吧,今晚我未必会回去!”

沈瓷把手指扣在方向盘上,崩得很紧,拽得很僵,她其实想弯一下,松一点,可是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好,祝你们今晚过得愉快!”

她上档,转方向盘,一脚油门就从酒店门口冲了出去。

……

沈瓷起初以为江临岸只是闹闹脾气,闹完自个儿就会回来的,可等到凌晨两点也没见人影,她才渐渐反应过来,这次可能真的伤了他的心,然后就是三点,四点,五点,时间在等待中流逝,而意识也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沉淀,一点点清醒,直到窗口有薄光照进来,沈瓷才猛然意识到,这次大概真要给个了断了。

江临岸大概是隔天早晨六点多回来的,沈瓷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开门声。

她没来得及套件外套就走出去,见他从客厅那边过来,脸色不大好,神情有些疲靡。

他看了沈瓷一眼。

“醒了?”

沈瓷点头,本想质问他一整晚都去哪儿了,是否真的留宿在李艺彤的房间,但是最后说出来的竟然是:“早饭吃了吗?我去给你做早饭!”

江临岸最后一点希冀便在她淡然又平静的态度中被彻底浇灭,他低头冷笑一声,说:“不用了,我上午十点多的航班,回来收拾一点行李就走了。”说完走去衣帽间,很快传来衣架碰撞的声音。

大概十分钟后江临岸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手里拎着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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