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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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 余家是张灯结彩, 宾客盈门。

余炳坤和余太太站在檐下,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二人都穿着簇新的绸衫,胸前还别着一朵小绸花, 看着格外喜庆。

余大少爷和二少爷跟在二叔身后,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仨人带着几个管事的在院子里忙乎着,不停地把宾客们引到凉棚下,安排座椅和茶水。二太太带着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也陪着女眷们,在花厅里歇息。

一时间,院子里是热闹非凡。

时不时地, 还有一个半大小子飞快地跑进来, 向老爷和太太禀报着接亲队伍的动向。

“老爷,那边已经出巷子口了……”

“太太,那边快走到街口了……”

余炳坤挽着太太,呵呵笑着。

茂生终于娶媳妇了, 家里也没啥可操心的了。他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现在连最小的这个都要成人了。

他是心满意足, 太太也笑得合不拢嘴。

夫妻俩是夫唱妇随,惹来了一片羡慕。

这时候,宾客们早已经忘了那退婚之事。

不管咋说, 到头来不还是跟林家结亲了?不过是换了一位小姐罢了, 据说这可是一位“小神医”哪!那余老爷子的病就是她给诊治的, 说起来还真是一桩美谈啊!

*

在一片鼓乐声中, 接亲队伍到了中兴街。

余茂生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一刻,他感到非常幸福,只盼着把人早点接回家。

到了宅子门口,他下了马,随着傧相进了庭院。

他站在那里,看着那顶红轿子在门外缓缓落下。随后,在司仪的唱诺声中,两位喜娘上前掀开轿帘,搀扶着新娘子下了轿。接着,便看到新娘子一袭红裙,头顶着红盖头,脚踩着红毡子款款而来。

这时,吉时已到。

他被人唤到了堂屋里,手持一束红绸牵引着新娘子,跟她拜了天地,接着便入了洞房。

一切都是在晕晕乎乎中度过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木偶被人指挥着、牵引着,可回想起来却是那么幸福。从此,他就要和玉梅生活在一起了,光想想就觉得激动。

林玉梅坐在床前,头顶着红绸子,也是晕乎乎的。

心说,婚礼仪式很繁琐,却又非常庄重,充满了喜庆色彩。只是,老余咋还不挑起红盖头啊?再不挑,她就自己揭下来了。

“玉梅……”就在这时,听到老余在一旁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就羞涩地“嗯”了一声。

余茂生站在床前,拿着秤杆轻轻挑下了那块红盖头。

一张娇美的脸露了出来,她盘着发髻,戴着头花,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心怦怦直跳,感觉晕乎乎的,就像喝了蜜糖一般甜蜜。

见老余这样,林玉梅的心也化了。

本来,她还有些发愁,觉得自己才十六岁属于未成年,即便结婚了也要跟老余保持一点距离。可真凑到了一起,那点心理障碍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想,就顺其自然吧?

“玉梅,给你……”

余茂生从床上摸了几颗红枣和花生,塞到了玉梅手里,让她先垫一垫。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把折扇,替她扇着。

林玉梅见老余满脸是汗,就从腰间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余茂生心里一颤,顿时咧开了嘴,他想跟她说话,可一时间却不知说啥才好?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唤他,他就跟玉梅低语了一声,便出去敬酒去了。

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摆上了流水席,划拳猜枚,十分热闹。

林玉梅坐在屋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摇着扇子。见再也无人进来,就从裙子下面掏出了那只荷包,那里面还装着两枚熟鸡蛋呢!

她剥开蛋壳,小口小口地咬着,还不停地打量着新房。

就像前世那样,她跟老余住在西厢房里。这是一个套间,用雕花隔扇分成了里外两间。这也是老余昔日住的屋子,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

记得前世刚成亲的那段日子,她是靠看书打发过去的。一天下来,跟老余讲不了三句话,陌生得不能再陌生了。而这一世,只怕多少话都不够讲吧?想想,就觉得甜蜜。

对她来说,这是两世的缘分,怎么爱都不为过吧?而老余呢,一定会像前世那样宠着她,爱着她吧?

*

玉梅出嫁了。

林先生和林太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是林太太,她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满地的鞭炮皮子,说不出是啥滋味?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就这么去别人家了?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心里咋就那么不得劲呢?

林先生见太太无精打采的,赶紧上前宽慰了几句。还说:“太太啊,过两天玉梅就回门了,到时候你们娘俩好好说说话儿……”

林太太用帕子掩着嘴,点了点头。

先生跟她提过了,准备下个月再回来一趟,把他们都接到省城去。玉梅那边也说好了,到时候跟姑爷一起过去,平日里住在家里,到了星期天俩人还能见个面。

说心里话,她并不想离开这所院子。可先生说,实在不忍心看她这么操劳,再说玉梅成亲了,家里就靠她自己担着实在是放心不下。

玉梅也劝她过去,说:“娘,女儿不在家里,您去了省里有爹照应着,咱才能放心啊。”

出嫁前两天,玉梅把药房的事给辞了。这县里不同于大城市,婚后再出去做事甭说是余家,就是她也不会答应。可玉梅却说:“娘,咱得考个医师资格,这样日后就能当大夫了。”

她犹豫再三,可先生却很赞同。

还鼓励道:“玉梅,你要想考那个就得去省城。那边的女大夫虽然不多见,可女护士倒是不少。省城那边毕竟跟咱县里不一样,女子出来做事的可真不少,就连交通局里都有女文员哪……”

想着玉梅向来就有主见,在医术上也颇有天分,就应下了。再说,日后还能把女儿留在身边,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呢?

先生说,这事他会跟亲家那边再说说,让玉梅跟着去省城。还说,余老爷以前也提过这事,他是一个非常开通的人,定会答应的。

而他们走后,这院子就托给大哥和大嫂来照看了。乡里的土匪实在是太多,城里相对安稳一些。老爷子和老太太搬过来后,也能住得舒心一点。

*

新婚之喜,自然是一番甜蜜。

虽然二人只是相拥着,躺在帐子里说话儿。可那种恋爱的感觉,却更深了。

林玉梅觉得这样挺好,男女之事水到渠成之时自然会有。现在,她跟老余都不好意思,只好小打小闹地亲一下。

婚后第三天,余茂生就带着玉梅回门了。

二人收拾一新,还提着大包小包的,摆了满满一车子。

一进门,林太太一把拉住女儿的手,不由得落下泪来。

林玉梅见娘这样,赶紧掏出帕子给娘擦了擦,还哄着她说:“娘,过几天咱不是又见面了嘛?以后,我就跟娘住在一起……”

余茂生也在一旁说道:“娘,还有我呢!到时候,您可不能嫌弃哦……”

林太太破涕为笑,赶紧把姑爷让进屋里,说这就去弄几个好菜,中午好好喝一顿。林玉梅一见,也系上围裙下厨帮忙。

林太太说:“玉梅啊,你是新娘子,就不要沾手了……”可林玉梅嘻嘻一笑,才不讲那么多呢。

中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玉铭不停地瞅着姐姐,还跟娘说:“娘,我也要娶媳妇儿……”

林先生瞪了他一眼。

心说,这娃娃咋这么调皮?心思就不知道放在学习上?瞧瞧玉斌成绩多好?这一回又考了个满分。

到了下午,送走了女儿和姑爷之后,林先生赶到茶馆跟余炳坤见了个面。

俩人喝着茶,聊了聊时局。

林先生瞅了瞅周围,见无人注意。就压低嗓门跟亲家透了一点消息,还说省城那边的大户人家已经开始南迁了,让亲家心里也有个数。

余炳坤本就是个精明的,对时局也颇为关注,听了这话就考虑起了后路。

他是个生意人,待人一向宽和,也从未做过昧良心的事儿。对那边的政策,多少也听说了,只怕到时候对他们这些剥削阶级不会客气了。

见林家在转移资产,他也有了南迁的想法。况且,他在年后就把棉花厂给关了,只剩下榨油厂在勉强维持着。家里的田产也基本上卖光了,价钱虽然不算太高,可也不错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

余炳坤谢过了林老弟,便回了家。

到了晚上,他把这个想法跟太太一说。余太太心里一惊,可多少有点醒悟。

家里面,老大和老二早已成家立业了,平日在厂子里帮老爷做事,倒是没啥可担心的,只有茂茂独自在省城念书,让她放心不下。

于是说道:“老爷,如果真是这样,那干脆让茂茂休学吧?咱先看看动静再说?”

“嗯,我这就去跟茂生谈谈,实在不行就让少奶奶跟着过去,在那边看着他。再说,省城那边不是还有他岳父一家吗?倒能有个照应……”

跟太太商议好了之后,就打算做两手准备。

第二天一早,余炳坤就找到儿子,跟他一说。余茂生自然不肯休学,更不想离开省城。听爹说,开学了可以让少奶奶跟他一起去省城,就赶紧向爹道了声谢。

他想,玉梅复习了那么久,就想考医师资格,可这个只能去省城考,他是个学生带着个家眷多有不便,可现在有岳父大人照应着,这个问题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先生回到省城后,就开始找房子。正好有一位同事的亲戚要举家迁往南方,城东有所院子就空了下来,正想找个可靠的人家给看着。

这么一来,一拍即合。

林先生过去瞧了瞧,院子不小,连堂屋带厢房一共六间,家具都是现成的,设施也很齐全,可租金要得并不多,于是便租了下来。

林参议员听说后,也说:“文宣,那一片环境不错,治安也好,离这边也近,你搬家时言语一声,我这边安排一辆车子把弟妹他们都接过来……”

林先生道了声谢,便着手准备起来。

还托人联系了春城医院,打听医师资格考试。那边回话说,这一期考试定在了八月下旬,只要通过了,还可以聘为医师助理。

当然,这种考试绝非易事,即便是那些专科毕业的也不一定能合格。他想,玉梅很聪明,又有一点基础,只要肯下功夫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于是就给玉梅报了名。

*

到了八月中旬,林先生就把太太和孩子们都接了过去。

这时也临近开学了,余茂生也带着玉梅去了省城。

安顿下来之后,林玉梅就加紧复习起来。对这场考试,她很有信心。前世,她有着几十年的行医经验,这些基础知识自然难不倒她。

她住在家里,父亲一早就去上班了,她一边复习,一边帮娘收拾家务。老余也陪着她,很少出门。就像在老家时那样,恩恩爱爱的,十分和睦。

考试前一天,林玉梅和余茂生去春城医院查看考场,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人。

她刚出考场,就见一位戴着眼镜的高个子男人从楼里出来,上了一辆黑色小汽车。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人正是高医生。

她有些奇怪,高医生离开诊所后,咋跑到省城来了?

她给老余一说,余茂生也有些纳闷。

黎先生跟他讲过,说要暗里调查高医生,可究竟是啥结果?却并不知晓。不过,看目前的情景,这位高医生的行踪是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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