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自是旖旎无边。
第二天周六,不用去公司,沈婠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五秒之后,又软绵绵倒回去。
手酸,脚软。
口干,舌燥。
头晕,眼花。
再次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而枕边不见“罪魁祸首”的踪迹。
爬起来,冲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沈婠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
跑步和拳击这样的剧烈运动是做不了了,但练一套瑜伽还是绰绰有余。
二十分钟练下来,出了一层薄汗,顿时神清气爽。
沈婠下楼,问过陆深才知道权捍霆早在一个钟头前就出门了。
“……做什么?”
陆深正替Lolita围丝巾,爱马仕限量款,小几万的东西就这么被他当成道具,玩起了装扮游戏。
闻言,头也不抬,“好像辉腾那边有事,六哥亲自过去处理了。”
沈婠挑眉,视线逡巡在他和Lolita之间,来回打量。
只见,有“混世小魔王”之称的陆深此刻正笨手笨脚地替丝巾打结,以便更好固定在Lolita光滑溜溜的金属脖子上。
而小可爱Lolita也没辜负她“萝莉”的名字,乖巧地站着,一动不动,两只眼睛还时不时滑过一串红心。
啧……
沈婠目露沉思。
也不知道是她想多了,还是眼神儿不好看错了,这一人一机器怎么有种热恋的即视感?
思及此,沈婠狠狠甩了甩头,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人和机器人?
怎么可能!
恰好这时,楚遇江从外面进来,见沈婠也在客厅,大步行至她面前站定,沉沉开口——
“您让我查的,有消息了。”
沈婠眼神骤凛,也无暇顾及陆深和Lolita的事,朝楚遇江点了点头:“去书房说。”
两人离开客厅。
陆深看都没看一眼,全部注意力放在丝巾上,“擦,怎么滑得跟泥鳅一样?死活系不紧……”
“你不乖,又说脏话了!”Lolita娇声提醒,带着几分嗲意。
“擦不算。”
“算的呢!”
陆深听得耳朵发痒:“行行行,你说算就算,大不了……下回不说了呗!”
Lolita嘻嘻笑着,两条金属手臂啪嗒啪嗒鼓掌。
陆深:“傻不傻,小蠢妞儿?”
“不傻。”
“啧,反应倒挺快……”
“还有,”嗲音转换成一本正经的调调,“我不是小蠢妞儿,我是智能机器女神!”
陆深:“……”
五秒之后,哈哈哈,一阵狂笑。
与之相反的则是书房,气氛沉闷。
“……你是说,沈绯跟沈春江的情妇有联系?”沈婠眉心骤拧。
楚遇江点头:“根据情报系统反馈的资料来看,应该是上次调查过的那位。”
“上次……”沈婠陷入沉思,“那个叫高唯秋的?”
“是。”
这就说得通了……
高唯秋好好的京平不混,跑来宁城;傍谁不好,偏看上沈春江;跟谁有联系不行,非要和沈绯有来往。
以上种种,沈婠不妨大胆猜测——
高唯秋的出现是沈绯未雨绸缪的结果!先从沈春江入手,摸清这个家的底细,当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寻找健康的器官,给自己续命!
不得不说,沈绯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目标明确,沉得住气,难怪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至于高唯秋……
“她有什么动静?”
“沈春江患癌的事被她发现,这女人相当聪明,直接摊牌,顺带表了忠心,沈春江也就没再隐瞒她。”
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沈婠勾唇。
“那之后沈春江住院都由她照顾。”
说是照顾,可外资医院的服务比普通医院好了几百倍,专业护士跟护工随时待命,哪里又用得着高唯秋亲自动手?
她不过是在沈春江体检的时候等在外头,端出一脸焦虑担忧的模样;沈春江化疗的出来,守在床前嘘寒问暖。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就越容易卸下心防,不得不说高唯秋找准了机会,轻而易举便取得沈春江所有信任。
在大家都不知道他有病,甚至可能会死的情况下,这个女人却为他担心忧虑、忙前忙后,自然意义就非同一般了。
如果沈春江的癌症能得到控制,幸运保住一条命,那高唯秋这个与之患难与共的女人恐怕会有大造化。
介时,杨岚也得靠边站。
如此一来,沈家可就热闹了。
“她倒聪明。”
沈婠笑意不改,却未达眼底。
……
圣玛丽医院,SVIP病房。
“滚——都给我滚出去——”伴随着药瓶碎裂的声音,男人的咆哮接踵而至。
几个年轻护士面面相觑,最终落荒而逃。
沈春江靠坐在床头,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就在这时,廊间再次传来脚步声,随后病房门被人推开——
“我说了让你们有多远滚多……”
下一秒,咒骂戛然而止。
沈春江看着门口一脸错愕的女人,怒火竟奇迹般平息,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也逐渐缓和。
“怎么了?”四目相对,高唯秋目露茫然。
男人的心也跟着软了那么一下。
女人疑惑的眼神扫过地面迸溅四散的碎片,紧接着又落到沈春江脸上,目露询问
“咳……”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刚才有个护士没注意,手滑,所以就摔了。”
高唯秋抿了抿唇,走到床边,把小桌板抽出来,手里的袋子放到上面,然后打开,取出保温桶。
一边盛汤,一边轻声开口:“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不仅仅是躺着,还要心静,哪有动不动就发脾气的道理?”
沈春江被戳破,也不恼。
毕竟,女人说得委婉,又是为他的健康着想,领情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
看着眼前垂眸盛汤、侧颜温婉的女人,沈春江心头蓦地涌上一股暖流。
“好,都听你的。”脾气暴躁的他哪有这般温柔顺从的时候。
要不然,怎么说高唯秋手段了得?
只听她轻嗯一声,语气轻缓,透出淡淡的温柔与关心,“你明白就好,我只是担心你……”
说到这里,女人狠狠咬住唇瓣,啪嗒一声,眼泪滴进汤碗里,她又故作从容地吸了吸鼻子,不抬头,竭力将眼泪逼退。
这副故作坚强却又实在脆弱的模样,拨动了男人心底最坚硬的那根弦,一下一下地颤动着。
“傻瓜,怎么哭了?嗯?”
可能沈春江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声音有多么温柔,多么小心,生怕惊吓了眼前的人儿。
若杨岚在场,只怕牙都该咬碎了。
“谁哭了?”女人抬眼,水汪汪的杏眸,除了眼眶有些泛红之外,并无异样。
她莞尔一笑,反驳:“我才没哭呢!”
沈春江顿时摇头,“你啊……”
这一声长叹里不知包含了多少纵容与喜爱。
高唯秋端起汤碗,一口一口地味到他嘴边,“这是我今天早上起来熬的鸡汤,选的是最新鲜的乡下土鸡,用了党参、枸杞……”
沈春江皱眉,在她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扭头避开。
不是他不想喝,而是刚经过化疗,强烈的副作用会令他食欲大减,甚至吃什么吐什么,恨不得把整个胃都呕出来。
显然,高唯秋知道这点,所以,见他这样的反应非但没有生气,还柔声宽慰——
“没事的,我问过医生,这次化疗结束以后,如果各项指标正常,很快就能申请出院,到时咱们回家,我做你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沈春江眉眼稍缓。
“不过,”女人话锋一转,“这个鸡汤我在熬的时候特地去了两次油,还加了薄荷叶进去吸味,不会很腻,喝一点好不好?”
软声细语,正常男人都招架不住。
沈春江却仍然摆摆手,“不喝了,反正喝了也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