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两人脚下猛滞,陆深愈发来劲:“喂!你到底出不出来?大家都是成年人,做错事情要负责的!”
“沈总……”谭耀担忧地朝身旁看了一眼,却见沈谦双手垂于裤缝两侧,此刻已悄然攥紧。
“闭嘴——”沈婠从里面出来,抬手甩了陆深一脸餐巾,“有完没完?你自己手抖,还想甩锅给我,脑子秀逗了?!”
陆深不叫了,眼神示意她往那边看。
沈婠顺势望去,下一秒,眉心骤拧。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三秒,也可能更久……
沈谦倒回来,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什么都没问,只说了句:“跟我走。”
不等沈婠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又被陆深抓住。
“沈谦,你什么意思啊?屁话不说,就想把爷的人带走?你哪根葱?有没有自知之明?”
“你再说一遍,谁是你的人?”
“喏,就她啊。”明目张胆拉着沈婠的手轻晃,挑衅又嚣张。
男人眼里温润的神色霎时被阴沉覆盖,猛地用力,根本不顾沈婠能否承受得住,竟要生拉硬拽。
陆深被他幽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可面子大过天,再麻也不能怂,便也跟着用力抓紧。
一时间,沈婠像条拔河绳被拉来扯去,双方势均力敌,她前不得,后不得,终于忍无可忍——
“松手!”
两人状若未闻。
“陆深,你先放。”她皱眉。
“凭什么?我不!”
沈谦:“就凭我是她哥,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陆深语塞,这点他还真没办法否认,可就这么低头认输,也忒没面子……
“沈婠,你可别忘了,咱俩是一条船上的。”在陆深看来,沈婠既然帮他对付沈谦,那么两方阵营的划分便清楚明了。
“你自己说,跟他还是跟我?”
沈婠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猪,不,比猪还蠢!
两句话就把二人之间的关系抖落得清清楚楚,沈谦只要不傻,一听就明白。
还“跟他跟我”,中二偶像剧看多了吧?
陆深却毫无所觉,一个劲追问到底选谁。
沈婠:“……”
队友这么蠢,她表示很绝望。
就在陆深殷殷期盼的小眼神儿下,沈婠挣开他的手,转过头朝沈谦莞尔一笑:“哥,我们走吧。”
陆深:“?”
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早就没了兄妹俩的影子。
然后——
“沈婠,你个叛徒!”
吃他的,喝他的,还听他说了沈谦半小时的坏话,结果就这么被敌方拐跑了?!
陆深不解的同时,委屈得要死!
……
出了大门,沈婠被一股脑儿塞进副驾驶,谭耀刚想坐上来,被沈谦一句话钉在原地——
“我来开,你打车回去。”
谭耀只能目送车屁股走远,叹了口气,又颇为无奈地摇头,很快,等到一辆出租。
一路无话,沈谦沉着脸,平视前方看路,车盘子被他甩得虎虎生风,车身也跟着摇晃。
沈婠系着安全带,再颠簸也不觉得难受。
至于生命安全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只因沈谦比她更惜命,再快的车速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所以,此刻的沈婠平静到极点。
途径滨江路,男人一脚刹车停稳,拿着烟和打火机下去,沈绾想了想,走到他身边。
两人面朝宁江,比肩而立。
“为什么跟陆深出去吃饭?”男人点了烟,夹在手里,白烟袅袅。
沈婠:“他请客。”
“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们打了一架之后,他来找我麻烦。”
沈谦皱眉,转头看她。
“小事,已经解决了,也算不打不相识。”
沉默稍许。
他突然开口:“天水丢了汇海的开发案。”
沈婠表情平淡。
“陆深没那么聪明。”
沈婠依旧不言。
沈谦厉眸如刃,锋芒乍现,“是你提醒他。”
沈婠轻笑,在他作势伸手扣她肩膀的时候,猛然退后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提醒?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提醒他?”
他吸了口烟,唇畔勾起一抹笑,带着几分讽刺与讥诮。
沈婠也不在意,“我只是不想陆深再为了手链多做纠缠,才用一些话转移他的注意。”
“什么话?”
“我告诉他,你是故意和他闹翻,其实另有所图。”
沈谦一顿,低声笑开,“呵呵……原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倏地,笑意骤敛:“为什么帮他?”
“我说过了,转移火力,为求自保而已。”
“你知不知道,你的自保方式已经让天水陷入重重危机?!”他上前逼近,眼神骇人。
沈婠再退,始终留出一段安全距离,冷笑:“难道不是你先犯了错?”
“商场风云瞬息万变,本来就是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错和对,只认输和赢!”
他不认为自己利用陆深示好严家有错,错的只是他低估了汇海的商人本性,也高估了陆严两家的矛盾。
“是啊,只认输赢,”沈婠轻叹,“陆深用他的方式赢了,可你却不愿认输,还是说,你赢得起,输不起?!”
沈谦眸色深暗,不恼不怒,只轻轻咧了下嘴角:“在你心目中,我是这样的?”
沈婠别过头:“是与不是,我说了不算。还有……”她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交给他,“这个还你,物归原主。”
男人摊开手掌,一条铂金手链跃然眼底,中间镶嵌的白钻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而明亮的光。
璀璨夺目。
沈谦瞳孔一缩,哑着嗓子:“什么意思?”
“你用这条手链引发与陆深之间的矛盾,如今尘埃落定,不管目的达成,还是终究落空,它都的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倒是可以卖个好价钱,你拿回去吧。”
“……我送你手链的初衷,不是为了借它得罪陆深!”
“可你最后还是顺水推舟这样做了,至于,初衷是什么,重要吗?”
沈谦哑口无言。
他的默认,他的没有拒绝,他的心存侥幸,都让这条手链背后的意义不复纯粹。
所以,她嫌弃了,她不想要。
“如果你还要执意塞给我的话,我会按照你之前说的——当场丢掉。正好眼前就是宁江,不比垃圾桶,丢进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