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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第175章 神婆(1/1)

这一日,张宝儿到了县尉厅,左右环视了一圈,发现好久没见到管仕奇了,便随口向罗林问道:“怎么没见管捕快呢?”

罗林答道:“管捕快告了病假,已经十来日没来衙门了!”

张宝儿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管仕奇并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病,而是有心病。他倏地想起,前两日程清泉给自己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很明显,话中之意直指管仕奇。

张宝儿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管仕奇就住在槐树村,上次我们去,怎么没见到他?”

“不知道!”罗林摇摇头。

“看来得去看看管仕奇了!”张宝儿自言自语道。

……

张宝儿带着吉温、华叔来到槐树村,在管仕奇家门口,看见人来人往出出进进,似乎个个都神情凝重。

张宝儿觉得奇怪,顺手拉住一个人问道:“莫非是管捕快家中出事了?”

张宝儿上次来槐树村时,这人见过张宝儿,赶紧恭恭敬敬施礼道:“县尉大人,是管捕快的媳妇中邪了,要请神婆来驱邪呢!”

说话这人离开之后,张宝儿有些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请神婆驱邪?有意思!”张宝儿对吉温与华叔吩咐道:“先不要进去打扰管捕快,我们看看情况再说!”

不一会,神婆被请来了,张宝儿等人躲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并没有现身。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年妇人,个子很矮,衣服邋遢,很猥琐的样子。张宝儿看了一眼所谓的神婆,心中颇为不屑。

神婆大刺刺地向管仕奇问道:“你媳妇是不是半个月前曾经往西北方向去过?”

管仕奇点点头道:“没错,内人半个月前曾经回过一次娘家,她娘家正好在西北方向。”

神婆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半晌才睁开眼:“你老婆被冤鬼缠身了,她的三魂被抢走了一魂。”

管仕奇心中虽然不信,但口中还是谦逊道:“还请大仙搭救!”

神婆掐算了好一会,才问道:“从这出去往西北方向走,是不是有口古井?”

管仕奇点头说是。

“你家媳妇就是被那井中冤鬼缠上的。”神婆振振有词道。

“那古井中有冤鬼?”管仕奇狐疑地问道。

神婆点点头,继续道:“那冤鬼为什么找你家媳妇我尚不知,但鬼得生人魂魄是可增强法力的。而人失魂魄则难以为继,必须尽快破解,不然有生命危险!”

见神婆说的有鼻子有眼,管仕奇忙问破解之法。

神婆叹了口气道:“有是有,但很危险,要三更时分摆祭台作法,召来冤鬼与之交涉,请他把你家媳妇的魂魄放回来。如果那冤鬼不依,斗起来胜负难料啊。你另请高明吧。”

管仕奇听罢,连忙作揖:“大仙慈悲,救救内人吧,花多少银子我都不在乎。”

神婆点点头道:“看你重情重义,我就冒这一次险,今晚我就为你作法救人!”

管仕奇大喜,连连道谢,神婆向管仕奇交代了该准备的东西。

张宝儿朝着华叔与吉温招手道:“走,先回去,晚上我们再来!”

今夜阴天无月,打过三更,在管仕奇家后院,神婆在香案前挥剑作法。

香案上摆着各种祭祀的供品,神婆拿起一张神符,用桃木剑刺中,嘴里念念有词,忽然浑身一震便盘膝坐在蒲团上。她的眼睛突然睁开,面带杀气,嘴里发出很粗重的声音:“好惨哪,我死不瞑目啊。”

接着神婆跳了起来,吓了管仕奇一跳。

只见神婆的剑在空中挥舞,一会儿是粗重的冤鬼声音喊冤,一会儿是神婆的咒语,这样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安静下来。

神婆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吐出一口气说:“算你们运气好,那冤鬼答应了,过了今晚,你家媳妇就好了。”

管仕奇连连道谢。

神婆叮咛道:“别高兴得太早,你家媳妇的病是好了,但那冤鬼放过你老婆,必然会另找他人,这话你万万不能告诉别人。”

管仕奇连忙应下了,安排神婆在自己家住下。

第二天,管仕奇媳妇的病果然好了,管仕奇对神婆千恩万谢,要重金谢她,但神婆只收了香纸钱。

神婆说自己是用仙法救人,不收受人间钱财。

将神婆送走之后,管仕奇正要回屋,却看见面前立着三个人。

“张……张县尉,你怎么来了?”管仕奇一脸的惊愕。

神婆已经走远,张宝儿将目光从她的背影收回,对管仕奇笑了笑道:“听说管捕快病了,我们特来看看!”

见管仕奇还有发愣,张宝儿开玩笑道:“怎么?不欢迎我们,也请我进去坐坐?”

“哦!不不不!”管仕奇赶忙道:“张县尉,里面请!”

进了屋,管仕奇不好意思道:“这两日内人也病了,屋里乱,让张县尉见笑了!”

张宝儿与管仕奇寒喧了几句,便笑着问道:“听说管捕快与袁家有仇,是真的吗?”

“没错,而且还是杀父之仇!”管仕奇直言不讳道:“匿名信是我写的,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够光明磊落,但我并没有诬陷,说的都是有证据的!”

“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了袁飞的确是杀了人!”张宝儿摆手道:“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与袁家结仇的?”

听了张宝儿的问话,管仕奇脸上露出悲愤的神色,立马勾起了几年前的管、袁两家那场官司……

管仕奇的爷爷和父亲,经过两代人的努力,在庄东头种了一片秋树。袁飞家是后来在自己的院后面紧挨管家的秋树林边也种了几十棵秋树。

秋树是打家具的上等木料,非常贵重,眼瞅着管家的秋树已长大成材,袁飞垂涎不已。转眼间,到了该伐树取材的时候了,管仕奇的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心想白花花的银子快要到手了。

谁曾想到袁飞看着管家这片秋树林将要伐倒,钱很快到手,心动手痒、眼红得发绿。再也不能寂寞了,昧着良心硬说这片秋树林是他家祖辈种植的……

岂有此理,这不是大白天说梦话吗?庄上的人祖祖辈辈都知道这秋树林是管家的,怎么睁着眼说傻话说成是管家的,亏不亏心?

管袁两家吵来吵去,争来争去,最后大打出手。

打过之后仍没结果,无可奈何,两家都要见官。

管家以为这秋树林是自家的,不怕见官,打官司告状胜券在握,无需做,也没必要做打官司前的充分准备。

袁飞则不同了,秋树林就在自家院子后面,隔自家近,又方便。见官前,袁飞利用晚上月明星稀之时,偷偷在秋树林中反复查数树的棵数,查清楚后记了下来。

当然,袁飞为了保险起见,又私下花钱买通了县令。当时,曲城县令还是郑牧野的前任。

打官司时,在大堂之上,县令问管仕奇的父亲,你说这片秋树林是你家的,你有什么证据?

管仕奇的父亲说,这秋树林是我家三代人的劳作所为,有乡里乡亲们作证就足够了。

县令说,空口无凭,证据不充足。

当县令问及袁飞时,袁飞振振有词:这片秋树林是袁家花费多年的心血在自家院子后面栽种的,道理很简单,管家不可能将树种在别人家的院子后面吧?管家在庄上为人不错,动员几个来堂上作证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但不能因为人缘好,将别人家的树林说成是自家的吧?再说,管家说这片秋树林是他们的,好,就算是你家的。既然是你家的,这片秋树林一共种下了多少棵树,你应该能说得清吧?是管家种的管家自然能说明白,不是管家种的理所当然是说不明白的了。

县令听袁飞说的有道理,便问管仕奇的父亲,你说树林是你家的,说说看,这片秋树林有多少棵树?

管仕奇的父亲的确疏忽了这个问题,一时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县令又问袁飞,那你说来听听,这片树林一共有多少棵树?

袁飞对答如流,说这片秋树林纵排三十七,横排四十四,一共一千六百二十八棵。周围未成材的秋树是三十三棵。老爷,自家人亲手栽的,那是了如指掌呀!

县令听后,也不再问别的,当堂吩咐当差衙役们,去槐树村实际验证一下袁飞所说真伪。

两个时辰后,衙役从槐树村回来后禀报,树林中大树一千六百二十八棵,未成材的树三十三棵,与袁飞所说的一致。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县令当堂将秋树林判给了袁飞。管仕奇的父亲还因为讹诈,被当堂打了二十大板。

管家输了官司,明明是自家的秋树林,一下子变成了袁家的,几辈人的辛辛苦苦付诸东流。不仅秋树林没了,还被当堂打了板子,颜面扫地,管仕奇的父亲想不通,又气又急之下大病卧床不起,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管仕奇卧薪尝胆为报家仇,想方设法进了县衙,做了一名捕快。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到报仇的机会。直到张宝儿出现之后,他才有了机会。

听了管仕奇的一番诉说,张宝儿颇为同情道:“遇到了一名糊涂县令,让袁飞得了便宜,这么说起来,袁飞的确可恶!不过如今他已经伏法了,你也算为父报仇了!”

“多谢县尉大人!”管仕奇满是感激道。

张宝儿话题一转,又问道:“听说你了请神婆作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仕奇挠挠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槐树村有不少人中邪,都是请神婆作法治好的!”

“管捕快,神婆作法治病,你信吗?”张宝儿又问道。

“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恰好内人也中邪了,无奈之下只好请神婆来,她果真把内人给治好了,现在我多少有些信了!”

“古井中的冤鬼?”张宝儿自言自语道,

“怎么,县尉大人莫不是觉得这古井有问题?”管仕奇询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管捕快,你能带我去看看那古井吗?”张宝儿问道。

管仕奇点头:“当然可以,如果县尉大人愿意,现在就可以去!”

“先等等!”张宝儿向管仕奇摆摆手,对吉温吩咐道:“吉大哥,你赶紧回一趟县衙,多带些捕快来,我有事情要他们做!”

很快,吉温便带着捕快来到了槐树村,张宝儿与捕快们直接到古井边勘察。

村民们见县衙来了这么多官差围着古井,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很是好奇,纷纷前来围观。

张宝儿命令捕快用水桶将井中的水打出来。

人群中叽叽喳喳的声音,张宝儿向众人环视一圈,高声道:“本县尉今天之所以到这里来,主要是想替民解忧,同时也让你们明白,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你们要好生过日子。”

井很深,而且井底不断有水渗出,虽然捕快和村民轮流上阵,也足足打了一天,才勉强能下去人。

张宝儿派了一名捕快,身上系了绳子,下到井底去看看。

不一会,井下的那名捕快有了回应,说井底有东西,张宝儿听罢赶紧命人将捕快拉上来。

很快,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呈现在人们面前,除了一堆破烂垃圾外,还有一个大口袋。

打开口袋,在场的村民和张宝儿都愣住了,那是一堆雪白的尸骨,还有几块大石头。

张宝儿原本只是想教育教育这些无知村民,没想到真的挖出来一堆白骨,这让他十分意外,赶紧命人叫来仵作验看白骨。

就在这时,捕快又从井中发现一个蓝色绣花袋子,张宝儿叫人拿给村民们辨看,问是否有人认识。众人都说不认识。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少妇,跪在白骨前放声大哭:“袁疆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都说你在外面发财了,怎么会死在这里啊?”

张宝儿瞅着少妇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痛哭?井中的白骨又是谁?”

少妇泪水涟涟道:“小女子叫丽娘,那个蓝色绣花袋子是我亲手缝制给前夫袁疆的。一年前袁疆跟袁永义外出经商,后来听袁永义说袁疆在外面发了财,又娶了一房妻子,并写了休书带给我。因无依无靠,袁永义又对我多加照顾,后来我就嫁与袁永义为妻了。”

张宝儿疑惑道:“仅凭一个绣花袋子,你就敢断定这堆白骨是你丈夫的?也许是被这人偷来的或都袁疆送给他的也说不定啊。”

丽娘哭着说:“肯定是他,这绣花袋子是我们当年的定情物,袁疆不会送人的,而且袁疆做事谨慎,绝不会丢失。”

这时仵作已验完,据骨质判断死者大约三十来岁,男性,死后浸泡一年左右,系重物击中后脑致命。

张宝儿问丽娘:“你丈夫袁永义现在何处?”

丽娘回答道:“他外出经商未归。”

张宝儿稍作沉思,把里正叫过来:“听说村子里中邪的妇人都是神婆给医好的?我想见识见识这位神通广大的人物,她住在哪里。”

“报告县尉大人,神婆住在张庄!”里正禀报道。

张宝儿命里正带着两名捕快去张庄找神婆,自己则继续向相关人等问话。

一个时辰的工夫,神婆带到了,张宝儿直接问道:“听说村里几个中邪的妇人都是你医好的?”

神婆神态自若地点点头:“是的,是我治好的!”

张宝儿皱眉问道:“你怎知古井中有冤鬼?”

神婆平静道:“我能通灵,可以请神见鬼,所以我才会知道。”

张宝儿微微一笑:“既如此,那冤鬼为何人,何人所害,你也一定知晓了?”

神婆摇摇头:“神仙不管世间事,就算那鬼肯告诉我,我也不能说给大人听。”

张宝儿大喝一声:“大胆婆子,在本县尉面前,还敢装神弄鬼,你可知本县尉向来不信鬼怪。既然你说你能通灵,今天必须将此事给我调查清楚,否则我的板子不认人!”

神婆不慌不忙:“大人非要如此,我也没办法。大人要打便打,老婆子一不害人,二不图财,给村民治病只为帮忙,何罪之有?”

一番话说得张宝儿哑口无言,槐树村的人也齐声为神婆喊冤,张宝儿只好挥手放她去了。

过了几日,槐树村里正来通报:袁永义回来了。

袁永义回来了,也是解开一切真相的时候了。

张宝儿派人将袁永义带回衙门,袁永义开始还负隅顽抗,称自己不知道袁疆被害。

张宝儿冷笑一声,将一份纸张扔到袁永义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袁永义拿起来看看:“这是袁疆亲笔写给丽娘的休书。”

张宝儿问道:“这封休书上的字迹确实是袁疆亲笔,但偏偏丽娘二字与字体有细微出入,而且这休书的纸张为何如此薄?”

张宝儿不识字,当然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这些都是吉温告诉他的。

袁永义头上冷汗直冒:“这,小人不知,大概他随手找纸就写,仓促了点吧。”

张宝儿大喝一声:“分明是你以此薄纸覆盖在袁疆的休书上描下了整封休书,却单把名字改成了丽娘,还想骗我?我问你,你说袁疆在外发财另娶,那袁疆现居何处?化名何人?”

袁永义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张宝儿大喝一声:“来人,动刑!”

两边捕快刚一动刑,袁永义就全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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