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的时候,被一阵很长的电话铃声闹醒了。
像是地鼠轮流出洞一般。师兄从床上坐起来,茫然的四周一看,不是自己电话,轰的便倒下继续睡了,接着冷大哥也如是,一看还是不是自己的电话,毫不犹豫的倒下去了。陆大侠坐起来,跟着也就要往下倒,幸而想起应该将郑平叫醒接电话,不然一直吵个没完,还让人睡不睡了?终于路见不平大吼了一声。
电话接了。一寝室的人都没觉睡了。郑平一个一个将大家都叫起来。他自己其实也后悔啊,早知道就不该接了。几个人一起拿眼光对着陆大侠,你说你不喊接电话不就全没事了?
陆大侠醒了,看着一屋子人,一脸的无辜。“你们这是要怪我咯。”
郑平说,“昨晚查寝了。”
木才子说,“查就查了,哪周不查几次,还怕啊!”
“但是昨晚寝室一个没在。”
“都出去了难道还能在?那可真怪事了。”
叶子说,“没事,查了就查,就是做个样子。”
郑平看着一堆人,这阵仗像是还要没完没了的说下去。终于不忍心让大伙儿瞎猜乱想,果断断了大家要继续讨论的念头,“昨晚学校书记亲自来查男生寝室了!”
师兄说,“我就知道,我们不出去的时候从来不查,咱们一出去准查。对了,查我们了?”
大家都看着他,意思是说,你说话能有水平点吗,好歹也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啊。但那意思也分明是说,就算没水平,至少也该经经大脑。
师兄只好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结果肯定是有了。上面的那些家伙,从来私自做决定十分拿手,再说这种事,也不需要民主投票。大家都等郑平说。
郑平却不说了。这是光头上的虱子,已经明摆着了。
“那老东西说,学生不守规矩,夜不归寝,要全校通报批评。辅导员也说,要找他们寝室的人去谈话。”
果然第二天星期天,通报就发出来,他们星期一上课的时候,在教学楼底下就见到了。好大的一排榜纸,上面顺便还搜罗木才子及其寝室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些罪状,又尤其是木才子,前面和辅导员顶撞的前科,也被翻出来了。
这回子,是木才子连同他们整个寝室都一起出名了。原来出名可以如此容易。
木才子的名字,从来没上过那么大的版面。
辅导员的谈话,大家激动不已眼巴巴的等了两周,最后终于没丝毫动静。显然辅导员贵人多忘事,将这群氓隶之民给忘了。
大家起来的没起来的,坐床上的坐椅子上的,围着学校把那老东西大骂了一通。说这老东西曾经和女学生乱搞。说着说着又转到辅导员身上了,大家又大骂了一通,说辅导员人长得丑,自古丑人多作怪,而且它还性别取向不明。
这句话是个递进的关系复句,理由是,他们觉得人长得丑的,性别取向大约就都不明了。因为丑得太耀眼,除丑无大事,遮住了其他能有的光辉。大家也会自动忽略其余,自然也就忽略性别了。久而久之,它自己也把自己性别这玩意给忽略了。
其实辅导员也不见得就丑到必须得以作怪的方式,才能引起人的注意。但她脸很长,确实有点难看。
估计是昨晚,没睡好,早上觉也还没补回来,大家骂了一通,又各自倒床上睡过去了。该干嘛干嘛,就跟没事人似的,一切忘诸脑后烟消云散干干净净了。
直到下午两点过的时候,有人才醒了。木才子醒来的时候,大家都醒了。大约他也是被他们的醒感染了。
一觉睡到现在,中午饭也没吃。这时候食堂已经不能吃饭了,又懒怠出去,于是大家写了几个纸条,揉成团抓阄,抓到没字的出去买饭。
木才子抓过很多次。他们常常这么做。大家都懒,都懒得出去买饭。他每次的运气往往都很好,因而他几乎总是可以坐等别人把饭送到他面前。这次他运气也很好。大哥抓到了没字的纸条,只好磨磨蹭蹭出去,极其心不甘情不愿的去给整个寝室买午饭了。
木才子一看,没啥事了,买饭回来,还要一会子,继续倒床上睡觉。
叶子开始上网,跟人开了房间英雄杀去了,师兄荷花和郑平,也上网玩去了。郑平斗地主,荷花看球赛,师兄在看《老友记》,一边看一边傻笑。陆大侠一看都有事做呢,于是遛上对门不知道干嘛去了。
多么和谐美满的一寝室啊。有人上网,有人看电视,有人玩游戏,有人去串门,有人正闲,有人去贡献体力,各个分工,紧张而有序。
大哥将饭菜买回来放桌子上,大家一下子围上去,抢着就吃开了。
“我去买饭,那老板娘看见我说了句,又是你来买饭啊,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所以下次我绝对不去那家了。”
叶子说,“那家的饭菜好吃。”
大家一起响应,“确实,还较别的家便宜。”
大哥说,“反正要是下次还是我去买,我就不去那家了。”
然后大家不说话,筷子在饭盒里菜盒里翻动,牙齿嚼响声音。
荷花最先吃完,接着是木才子,其他几个人相继也就完了,师兄最后吃完,将饭盒菜盒搁刚提回来的袋子一装,外面垃圾筐一扔,进来只听嗖的一声,看见木才子又上床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