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然此刻也在反复回味着苏晓言那个晚上回答她的答案,“如果碰到了,就绕过去吧。生活那么忙,又不是只会遇到他。”这几个月来,她突然惊讶地发现,生活虽然很忙,但是她却总是遇到他。
陈欣然在税务局的工作就是联系大企业,所以像天一这样的大公司,她经常会接触到。但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怪,她之前没有见过范城光。或许在人群中擦肩,或许是电梯的错过。当她走进天一的时候,忍不住作了无数次的揣测,看天一的感觉也有了些许不同。
也许会遇到。她心里有个小小的期待,又自嘲地笑笑。遇到又如何?自己怎么跟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子似的。
办好事情后,她准备回局里。在走廊里碰到了范伟明。因为之前有过几次接触,范伟明又为人低调谦和,一看到陈欣然马上主动打了招呼。“陈科长,辛苦了。让你亲自过来,以后跟我们说下,我们送过来就是了。”陈欣然连忙走过去,跟范伟明握手。“范总,您太客气了。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企业做好服务。尤其是像您这么大的集团公司,我们更应该努力做好。”“下次记得来坐坐。”“好,您这么忙,怎么好意思叨扰。”
寒暄后,陈欣然告辞。范伟明突然喊住她:“陈科长,等等。我介绍犬子给你认识。”范伟明提起范城光一直在S市,很少回K市。最近由于天一在K市有个大的楼盘开发,所以回来。
顺着他的视线,陈欣然看到了范城光。他一身灰色西装,显出了比年龄更大的沉稳。只见他背对自己,在跟几个员工交代着什么。范城光淡淡了扫了一眼,走了过来。
他的表情寻常,陈欣然也没有任何异样。她礼貌地听着范伟明的介绍,很刻意地表示了认识的荣幸和欣喜。握手的时候,她没有感觉出范城光的任何异样。于是,就这么淡淡的,告辞。
等着电梯,她刻意维持的波动稍微平稳了。进电梯,有人跟了进来。她低着头,没有管。直到平复情绪后抬头看到了电梯门镜子上反射的范城光,愣了一下。连忙转过身看了看她。她条件反射地公式化地说:“范总好。”范城光没有应,这个范总的称呼显然让他有点不悦。他看着陈欣然,好像她的脸上有什么问题一般,紧紧地这么看着她的眼睛,让陈欣然略微慌张地转回了头。
陈欣然想没心没肺地说点什么,但是脑子空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门镜里的范城光。电梯到1楼的时候,范城光按了负一,拉了下陈欣然,关回了门。
“我打的来的,没有车在车库。”
“那我送你。”范城光平静地说。
陈欣然默默地跟着他,上了车。突然回神一般开口:“真是荣幸,让范总亲自送我。谢谢谢谢,我们人民公仆真是不敢当啊。”
范城光一道犀利的目光扫过来,让她噤声了。
“陈科长,主要是分管什么工作啊?”范城光淡然地问。一声陈科长,倒让陈欣然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她很快地调整了过来,很有礼貌地回答了自己的工作性质和内容。一路上,就这么闲聊了企业和政府机关的一些关系和矛盾。这么无聊的聊天,真是辜负了那一路春光。
下车后,陈欣然说谢谢再见。范城光点了下头,开走了。
台阶还是原来的台阶,陈欣然走起来却有点吃力。她好像刚刚经过一场拉锯战,有点体力不支。
范城光好像从天而降成为K市交流圈的新贵。K市最大楼盘从招标开始因其最高地价就成为本市主流话题,之后范城光的一系列操盘,让K市产生了最高房价。
陈欣然虽然工作后饭局不断,但大多随心所欲,但这几次局长钦点,她总是推辞不了,然后去了就会发现范城光也在其中。第一次紧张,第二次欣喜,第三次就觉得懊恼。她讨厌这样远远的,似是而非地装着。他们之间眼神对视,却又形同陌路。
这次,范城光带了个女秘书过来,酒量了得,谈吐了得。大家都围着她开拼,陈欣然跟看热闹一样这么看了一晚。看她为范城光添菜、挡酒,身体接触,两人耳语。唯一让她觉得有点高兴的是,这个女秘书把前几天纠缠自己的某局局长喝趴下了。看着那人喝得直摇头,陈欣然露出了解恨的微笑。等她转回头看范城光的时候,看到他正看着她,嘴角有一抹报复的微笑。聪明如她,马上会意了,对范城光露出了感谢的笑容。那笑容,因为酒意阑珊,显得格外迷人。范城光看愣了,觉得心口有微微的疼痛。
曲终人散。
陈欣然今天喝得很少,就去附近商城逛了逛,再步行回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发现范城光站在树下,愣了会。
“要不是知道你没喝醉,我真的会报警的。”范城光拉着她走到了偏僻处。“去哪儿了?”
“我?只是去商城逛了下。你找我有事?”
“没事。”范城光闷声说。
“哦。”夜晚的月光让陈欣然变得柔软。她不再故意喊范总,不再说荣幸,不再拉开彼此的距离,只是默默地看着范城光,不作声。
一起走了一会。陈欣然说:“下次这些饭局不要指名叫我。”
范城光没有出声。
“太累了,吃这些饭,又要喝酒,很伤胃。”
“所以我今天带了小何。”
“什么?”陈欣然惊讶地看着他。
“单独约你,你会推辞的。”范城光没有接她的话,自顾自说。“可有时候又想见见你。”
陈欣然默然。
“欣然,等项目上了轨道,我就回S市去了。如果你希望,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面的。你可能觉得我对你并不上心,因为除了一个个饭局,我从未联系过你。可是,你有没想过,就因为我珍视你,所以不敢打扰你。其实……”范城光自嘲地笑起来,“我追女人没失败过的。”
“那你晚上来干嘛?”陈欣然莫名一阵的烦躁。
“我想无耻点。”范城光眼睛发亮。“我想在你没有男朋友的时候,作你的男朋友。”
“哪怕已婚?”陈欣然诧异地问。
“我想这么无耻。”范城光借着酒气,低头吻了下来。这算是他们之间第二次亲密接触了,不同第一次的浅短,范城光用力地、粗鲁地、又带着无奈感,这么深深的、长长的不肯放过她。
等陈欣然缓过来后,推开了范城光,“是够无耻的。”转身就走。范城光听完不怒,跑上去拉住后,一把抱进自己的怀里。
“范城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多么希望你是那样的人,我就可以对你兴致少点。”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君子。我们在H市都说好的。”
“我依然是君子,你依然有拒绝我的权利。”
陈欣然接不上话,没有挣扎。她发觉每次跟范城光亲密,都是在这么神志不清的时候。这份感情,注定不清醒。
一切爱恋,皆因欲念。
其实,得到并不难,想做什么并不难;难的是能舍弃,能不去做明知不可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