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战与宋游玄商量好了,等王春旭实在熬不住了由邢战请宋游玄出面,假装做法驱鬼,再说那张面具是邪祟根源,然后顺理成章地拿走。
几天后苍泊打听来了最新消息,医院赔了王春旭三十万,协商当日院方一人实在压不住火,见王春旭面色憔悴,便出言讥讽他夜路走多了终究是会遇到鬼的。没想到这句话戳到王春旭痛处,他当即暴怒,差点跟人打起来。
邢战则认为,比起天师,苍泊更适合当一名私家侦探。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苍泊抑制不住兴奋,他已经等不及看宋大师是如何做法的了。
“你着什么急啊?毛毛躁躁的没有一点大师风范。”邢战嫌弃他道,“我跟你说,这不论做什么事,都要把握好节奏,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那离成功就不远了。”
“战哥你说得太对了!”苍泊崇拜道,“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邢战觉得都跟他白讲了。
就在他们呼天海地瞎扯的时候,王春旭自己找上了门。
邢战本想再多晾他几天,没想到王春旭扛不住了。
不过才一周的时间,他已是形如枯槁,深深凹陷的眼窝和布满血丝的眼球证明他已是好几天没睡觉了,他顶着一头乱发,穿着一身脏衣服站在水月人家门口,差点被人以为是乞丐。
“王总!你这是怎么了王总!”邢战装模作样地迎上去。
王春旭见了邢战,身体晃了晃,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邢老板,你可要救救我啊!”
“哎哟,你这是干什么,我可受不起!快点起来!”邢战心中好笑,脸上故作惶恐,“哎呀,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呢?”
邢战将王春旭扶起,但王春旭身体虚弱腿脚发软,刚一站起又差点摔倒。
“进来坐!”邢战把人架进茶坊,招呼小妹,“上一壶茶!”
王春旭已是惊恐之鸟,虽然是大白天,可他坐下后,还是恐惧地四处张望,时不时朝背后看,再看邢战笑容可掬,就像看到亲人一样,差点哭了出来。
邢战亲切地给他倒茶:“王总啊,一定要注意休息啊,保重身体要紧,钱是赚不完的。”
“邢老弟,你不知道老哥哥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简直生不如死!”王春旭套着近乎,即便精神已临近崩溃状态,圆滑的本能还在驱使着他。
“喝点热茶,慢慢说。”
“我……我遇到鬼了。”王春旭在说这句话时目光涣散,哆嗦不止,好像还有鬼在追着他。
邢战瞪大了眼:“真有鬼啊?”
“有!有……”王春旭哽咽着,一把抓住邢战的胳膊,“帮我找到宋大师,求求你了!老哥哥的命都交在你手里了!”
“瞧你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你有事我肯定帮忙的!”邢战说得信誓旦旦,屁股却没挪过窝。
“不管我到哪里……他们都跟到哪里……那血就这么流……”
“还不止一个鬼啊。”邢战端起茶抿了一口,看见何文斌直挺挺地站在王春旭身边,咬牙切齿,拳头紧握,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道鲜血从他的额头往下淌,但凡他有一点能耐,恐怕就会扑上去将人撕碎。
但他终究也只能愤怒,人已死,灯已灭,生命就是如此残酷,如果没有遇到邢战,何文斌只能继续在人间游荡,浑浑噩噩成为厉鬼,并最终被人消灭。
年纪轻轻死于非命,邢战为他惋惜,这也是邢战同意留下他的原因。
王春旭见邢战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帮忙,又哭号着跪在邢战面前:“你可不能不管我啊,邢老弟!”
邢战忽然想起那日在医院被逼迫跪在地上的医生和护士,心里阵阵恶心。人的膝下有黄金千两,也只有地痞无赖才会把尊严踩在脚下。
“你别跪我,你跪我也没有用啊。”邢战假装客气,连忙招呼苍泊,“小苍,快点再去请宋大师,求大师卖我个面子,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
苍泊应声而去,王春旭撑着桌角起身,抹着眼角。
“坐下,再喝点茶。”邢战扶他坐下,然后皱眉眉头,做出极为痛苦的样子,长吁短叹不住摇头,“其实你这事啊,还是有点难办的。”
“有什么难处吗?”
邢战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刻意制造出一种神秘感:“宋大师这些年都在潜心修行,轻易是不出手的。你也知道驱鬼这种事是耗损道行的,就怕宋大师他……”
话说一半,点到即止。
王春旭不傻,听了后眼珠子直转,试探性地问:“那怎样才能请得动宋大师?”
“我可不敢瞎说,大师是高人,我就是个俗人。”邢战推得一干二净。
王春旭握住邢战的手:“你可得给老哥哥指条明路啊!”
“这么说吧,我请宋大师给我茶坊看了看风水,包了这个位数的红包。”邢战又往前凑了凑,比了一个六,“你这事可比我麻烦多了,搞不好还要开坛做法,你自己想吧。”
六位数字范围可广了,可大可小,但凡贪婪的人要他自己挖一点出来,总是千难万难,如同割肉,能少一点点也是开心的。
王春旭苦着脸:“那既然你跟大师那么熟,能不能打个折扣什么的?”
邢战当即拉下脸:“你当菜市场买菜,还带讨价还价的?宋大师逆天道折损修行帮人那是做好事,你当人真在乎这点俗物!那只是对大师的一点点补偿!反正我话撂在这儿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吧,别拖我下水,我这茶坊还得靠大师帮我布置呢。”
王春旭不舍得花钱,又怕得罪人,更害怕鬼敲门,纠结得肠子都要打结了。
邢战去忙茶坊的事了,就剩下王春旭还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抓耳挠腮的,还不时神经质地四处张望。
一直到临近傍晚,苍泊才气喘吁吁地回来。
一个人。
“宋大师呢?”邢战问。
苍泊顺了口气:“宋大师在闭关,我在门口守了一下午都没见到人,怕你们等急了就先回来。”
“唉,这就麻烦了,宋大师连人都不见。”邢战叹气。
王春旭听了眼一黑,就要晕倒。
“但是宋大师让我带了点东西。”苍泊大喘气后道。
“什么东西!”王春旭激动地抓住苍泊的胳膊。
“好痛!快松手!”苍泊甩开他的手,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符篆,淡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砂画了古怪的图案。
王春旭眼睛蓦然圆睁,穷凶极恶地伸手就要夺:“给我!”
“你等等!”苍泊将符篆藏在身后,“先让我把话说完!”
“王总,你这是干什么?小苍肯定带了大师的话,你再这样胡来,我可帮不了你了。”邢战冷飕飕地说。
邢战说话声音不响,却掷地有声,锥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凿在人心上。像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王春旭清醒了一些,可眼睛还是像恶狼一样盯着苍泊的手,喉结来回滚动。
不经世事的苍泊被他看得发毛,鼓足勇气把戏做足:“宋大师说,今天就不来了,想要摆脱困境必须真心诚意。这张符篆能暂时保你平安,把符篆烧了泡在水里,浇在房间的门口和窗下,野鬼就进不来。至于能维持多久,就看你有多少诚意。”
王春旭没有听懂,或者说宁可自己没有听懂:“大师什么意思?”
邢战也不想显得自己上赶着跟他要钱:“大师的玄妙得你自己去悟,我哪知道。”
保命的东西就在眼前,夜夜被鬼纠缠的痛苦折磨着他,最终王春旭咬了咬牙:“我知道了,我这就让我老婆送点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