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你脸色不太好,是菜不合胃口吗,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去做。”此时钱小姐发现了她的表情,宋小橙赶紧否认:“这些菜都很好,可能我喝了两杯酒的缘故。”旁人也就不再多问,宋小橙此时的脸红模样,倒是很符合喝多了的表现,狗獾看着好戏嘿嘿偷笑。
宴席过后,佣人送她们回到各自客房休息。宋小橙才算松了一口气,当务之急是去镇公所找黑衣仆人。她路过袁青竹的房间,灯已经熄灭,估计很累了要休息;她再到狗獾的屋子,狗獾一脸贼笑着溜出来。
“我知道你想揶揄什么,”宋小橙低声道,“但玩笑话待会儿再开吧,先去问出慧玉的消息才最重要。”狗獾嗯嗯点头:“我是一只识大体的獾,先办正事去。”宋小橙一把抱起狗獾,趁着夜色跃上屋顶,往镇公所而去。
胡三蛋他们被关在临时牢房里,宋小橙悄悄溜进去,还好今夜守卫的青壮年也去庆祝了,不费什么力就找到了黑衣仆人,他手铐脚镣地被扣在阴暗石墙上,在昏暗灯火下看到他脸上又青又肿,估计挨了一顿揍。
他睁着肿眼睛哀求宋小橙:“女大侠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他们快把我揍成肉酱了。”宋小橙双手往怀里一抄,哼了一声:“吃完宴席回房休息多舒服,有屁快放限你一分钟之内说完,我要回去睡觉啦。
黑衣仆人还想辩解:“我知道的千真万……”
“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宋小橙剔剔手指甲,吹吹干净开始报数。黑衣仆人急坏了:“女大侠,你别这样,我知道的一定全说。”
“那好,我就听听你有什么高见,要是有一丝隐瞒或者欺骗,”她一指门口,“我是不会打人,可有的是青壮年想拿你出气。”
黑衣仆人急得要尿裤子了:“我保证都说,其实胡大仙前几天占了一卦,说是有个女的会来找他算账,他就先把慧玉送走了……那个慧玉大美人不是他的夫人,他也没那个胆子喝她的血,是养着准备进献给刘太监的。”
宋小橙一皱眉:“怎么又冒出一个刘太监来,这家伙要一个大美人干嘛?”
黑衣仆人哭丧着脸:“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那个看守是我表弟,他告诉我的,胡大仙在你们来的前一天就把慧玉送走了,不出意外肯定是送到刘太监那里。”
“那慧玉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比如说她有个师姐。”
“没有啊,从来没有仆人和她说话,反正她肯定已经被送下了山……胡大仙一死,我们这些人总有一天会现出原形,不可能再作恶了,女大侠你要说话算数,我给你慧玉的消息,你放我一条狐狸命,成不?”黑衣仆人哀求不停。
宋小橙摸摸下巴思考:“别慌,我还没问清楚呢,那个刘太监府上在哪里,他要慧玉又有什么用?”黑衣仆人五官都皱成一团:“我只知道他对玉石特别有研究,其他的一概不知啊,女大侠饶了我吧。”
宋小橙挥挥手表示知道了,狗獾在她身后露出脑袋来,朝着这人形狐狸龇牙咧嘴,这家伙吓得磕头求饶:“狗獾爷爷饶了小的吧。”宋小橙说还要商量一下,就离开牢房。
走在月色清辉的小路上,狗獾一个劲儿问怎么办,宋小橙抱着胳膊还是想不出,为什么一个太监要慧玉,可惜胡大仙已经死了,不然倒是可以好好审问一番。“宋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你觉得他还有隐瞒吗,要告诉袁姑娘吗?”狗獾急得吱吱叫。
“别慌,看他那副吓得尿裤子的模样,应该就知道这点了,狗獾,”她把这胖东西抱起来,“你的算命术还有几天恢复?”狗獾扳算一下爪指头:“快了,今天过后还有五天。”
宋小橙点点头:“既然胡大仙不敢对慧玉造次,刘太监又指名要她,应该不会有危险……太监嘛,回去跟女侠说吧,好让她放心。”狗獾点点头,又问胡三蛋和两个黑衣仆人怎么办,就留在牢房里让他们揍扁?宋小橙笑起来,她自有别的主张。
已是午夜子时,镇上褪去白日热闹,夜空朗月斜照,清风阵阵。她们回去的路上赶巧路过了医馆,看到还未上门板,宋小橙便上前打招呼。
伙计马上认出是除妖恩人,赶紧请她上座,又是敬茶又是送干果,宋小橙摇摇手:“别客气啦,我就顺路过来问问,白天你们那大夫带女侠来包扎了吗,他在不在?”伙计连声说在在在,走进里间去叫人。
那大夫好像已经睡下,听到宋小橙来了赶紧出来,连声表示感谢,原来文娟是他的外甥女,也算救了他家的人。宋小橙寒暄几句,问起重要的事,关于袁青竹的眼睛。
大夫开朗的脸色瞬时泛起忧愁,无奈地拍拍手:“怎么说呢,这个……”宋小橙赶紧叫他但说无妨,大夫说袁青竹的眼睛被毒瞎,这世间并没有什么药能让瞎的人复明,他看过她的眼睛,简直就像黑曜石一般闪耀光华,可就是看不见,真是令人惋惜。
宋小橙心一沉,难怪袁青竹不让她看,看过之后肯定赞叹她的眼睛有多么美,再唏嘘失明不是更平添伤心吗。大夫说他的本领不高,不过这世上人外有人,她们这么好心肯定会找到神医。她便谢过后离开了,狗獾噌噌噌跟在她身后,问真的没有办法?
宋小橙叹口气抱起狗獾,摸着它毛茸茸的背脊,说:“眼睛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治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那个慧玉一心要找复明药还情,到最后也很有可能徒劳无功。”狗獾在她怀里磨蹭着:“袁姑娘好可怜,要是有人能照顾她就好了。”
“哈,她还需要人照顾?”宋小橙哑然失笑,“她的能耐多大,如果她是个坏人,那这世上就乱套了,到处会被炸出一个个坑来。”狗獾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宋姑娘,你有对象吗?”宋小橙摇摇头,狗獾咧嘴一笑,问它笑什么笑,它就不说话了。
次日吃早饭时,宋小橙告诉袁青竹,黑衣仆人所说的话,她也不知什么刘太监,一时间无法寻找,只有寄希望于狗獾,等它的算命术复原之后再去找。宋小橙安慰她,慧玉不会有事的,连胡大仙这种色中饿鬼都对她态度很好,一个太监,又能对她怎么样呢?
袁青竹听到慧玉被送走而不是自己离开,脸色明显好了一些。宋小橙把包子塞到她手里:“女侠,你嘴上说已经走出来了,我看你对她的感情还是很深,头一次在山洞里你还发火乱炸,这一次又在屋顶上凄惨地笑,我现在发觉真是不了解你啊。”
袁青竹刚想张口吃她的包子,又放了手:“我活着不是为了让你了解,总之掉包的事你不再有责任,我等狗獾算出刘太监在哪里自会出发,你可以随意去你想去的地方。”
宋小橙有点尴尬:“你这就要赶我走啦,就因为我说穿你的心事?”袁青竹叹气:“你懂什么?”口含包子不再多话。
镇上的百姓对胡大仙敢怒不敢言已久,这回他已死,但三个帮凶还在,纷纷嚷嚷着要处决他们。宋小橙也说话算数,她在其中打了个圆场,意思是让胡三蛋他们作为镇公所的苦役,天天为镇上义务劳动,什么掏大粪、倒垃圾等等,以补偿他们在百姓身后下黑手的罪。
接下来平安无事,其实宋小橙也觉得自己该走了,她还要去其他地方救弱女子呢,一直待在津溪镇上算怎么回事,但每次想走的时候,迈开脚步又觉得哪里不妥,就这么犹豫了两三天。
她们还在暂住在钱府上,宋小橙没有去找袁青竹,觉得她脾气有点怪怪的。这天狗獾笑眯眯地来找她玩,宋小橙翘着腿坐在窗台吃嗑瓜子。
“小东西你来干嘛?”宋小橙满不在乎,狗獾噌一下跳上窗台,伸出爪子讨要瓜子,“喏给你”她把一捧瓜子壳塞给它,狗獾吱吱乱叫:“宋姑娘你太坏啦,居然给我这个大媒獾吃垃圾。”
“什么什么,”宋小橙听不懂了,“媒獾是什么玩意儿?你要给谁做媒啊?”狗獾一撇嘴:“除了你这个没有对象的可怜虫,还能有谁啊。”
“说什么呢你。”宋小橙挥手作势要打它,狗獾刺溜跳下窗台,晃晃肥嘟嘟的身子:“你不要啊,那我走了,欧欧。”说着转身就走。
“回来回来,你把话说清楚了。”宋小橙喊,狗獾装作好为难地转过身,一脸坏笑:“我就知道你会叫住我,嘿嘿嘿。”
宋小橙丢下瓜子拍拍手,这狗獾摆明了是来套话的,可是……跟它玩玩也未尝不可。“切,我只听说过媒婆媒人,这辈子还没见过狗獾能做媒,真是活久了什么都看得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要给我介绍谁呀,说来听听。”
“嘿嘿,宋姑娘你那点小心思,我怎么能不明白呢,”狗獾笑得贼得不能再贼,“那天在酒席上我都看到啦,你坐在袁姑娘右边,彩蝶坐在她的左边,彩蝶一个劲儿跟她聊天挟菜,你那脸色真是像喝了三斤山西老陈醋。”
“不是吧,”宋小橙一抬下巴,声调抬高,“要按照你这么说,我该跟那个彩蝶争风吃醋才对,女侠她爱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管我什么事啊!”
狗獾咧嘴笑起来,笑得在原地打转:“还硬撑,还硬撑,哈哈哈。”宋小橙恼怒地抓起一把瓜子壳丢向它:“小东西再捕风捉影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人哦。”
唰啦一把瓜子壳朝狗獾飞去,它哧溜一下躲开:“没扔着,耶耶耶。”胖身子扭来扭去惹人发急,宋小橙玩心也上来了:“别跑,我让你尝尝瓜子雨的厉害。”说着又撒出两把,狗獾闪身躲开,拍着毛茸茸胸脯:“好险好险,此地不可久待,我逃先。”
它一下子蹿出门去,宋小橙正丢得来劲:“往哪儿跑,臭小獾!”她也跟了出去。
她们在后院打闹玩乐起来,狗獾往袁青竹的屋子奔去,边跑边喊:“来呀来呀,我说中了你的心思吧。”宋小橙急得脸也红了,跑过去要教训它。
一晃眼跑过袁青竹的屋子,她莫名感觉到不对,屋门微微掩着。不知怎么的她倒退两步,顺势往门缝里过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吃了一惊,这这这,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