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攀亲戚、通敌(1/1)

在安溪镇呆了数日,马赛城再次传来消息:东阳郡太守又派信使来了。

据说是十万火急,安东纳又去了葫芦洞,其他人都搞不住他。

这时候大家发现,安家大房也是很有用的,安家脚踏两条船,至少能应付一些人。

人有时候脚踏两条船也是无奈。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回到马赛城,已是春暖花开,护城河流着清澈的水,几只小鸭子兴冲冲的跳下去,冻得呱呱乱叫,娘亲救命啊!宝宝脚丫冻冰冰了!

岸边碎娃们大笑,仔细看却一个个球,有的衣服太破,就像一个破布堆。有的娃没心眼,笑的特开心;有的娃哇哇大哭,哥哥宝宝要吃奶奶。

五六岁的小哥哥玩的正开心,早把奶娃忘了,随后是老娘一片怒骂。

回到国公府,主楼后边花园,春光里花丛中骂的充满诗情画意。

“一定要搞死他!那个打短命!”胖老头张孑杰牙齿掉了几颗,骂起来漏风又漏气、即霸气侧漏,“那小杂碎!羞辱、胁迫、虐待我,这都不说;还不给我换女奴,不给我酒!我干他叉叉叉我怎么也是刺史!我现在就像一条狗!呜呜呜周郎我跟你说,你再不弄死他我都活不下去了,呜呜呜我惨啊啊啊。”

霸气也抵不住残酷的现实,胖老头恨不能管周郎叫兄弟、叫亲爹。

周玉郎就是东阳郡太守周无忌派来的信使,一身锦衣确实是玉面郎君,就算在周家地位不高,总归是京城邯郸、周家人,气度远不是安东纳、岳奇松等人能比的。这就是京城一块砖和乡下一把土的区别。

周围服侍的女奴悄悄脸红,又暗暗自卑。刺史老爷都看不上她们,就更别奢望周郎,留着做个念想吧。

周玉郎一脸高傲,其实对这些漂亮的女奴有兴趣,听罗建枫说她们很有趣。

但现在有正事,周玉郎又什么身份?洗干净送给他都要矜持一下。国公府这几天竟然一个女奴都没送他,年轻人火气相当大,“啪”一拍石桌。

青岩的石头都特硬,一身硬骨头。

周玉郎手疼的冒眼泪花,更憋气:“庄上弦那小畜生!以为离开京城翅膀就硬了,哼!这不过是给他选好的葬身地!若是再不乖乖听话,悄不吭声的弄死他,谁都不知道!哼,听说这破地方有天葬?哈哈,死了喂鸟,死无全尸!”

胖老头愣了一下,虽然部分是事实,天葬的主要是奴隶;但作为青岩一种古老的风俗,还是少说为妙。他只管吃醉了骂庄上弦,难得有这机会,骂的特过瘾。

周玉郎吃着稷谷酒,真是好酒!天天醉里梦里不愿醒来。

庄上弦、俞悦、曹舒焕等远远的看着,把周玉郎是搞定了,但张孑杰也太欠揍了。

咸向阳一身红衣,手拿皮鞭,挺着胸器,特想杀过去。周玉郎有带护卫高手来,被卢玉官弄走了,所以咸向阳一只手能捏死他。

占金花说道:“周玉郎脾气很大,一来打伤好些人。刺史主动招待他。”

俞悦问:“有说什么事?”

占金花应道:“没。人家什么东西,岂会跟我们讲。我们还差的太多,要加十倍努力啊。以后跟他一样,出去横着走,想打谁打谁,打了还有酒吃。”

俞悦点头:“这就是能耐,主公在这也不敢杀他。”

咸向阳蔫了。还以为主公回来能出一口恶气。要说报仇,皇帝把周家当枪使,周家对庄家所做的、包括有周家血脉的像东营长公主所做的,仇比罗家更大,这些人都该死!

俞悦看她一眼:“其实他来的时候你们完全能揍他一顿,揍的他生活不能自理。回来主公把你们杖责二十,总比他强,更不用看他碍眼。”

咸向阳眼睛一亮:“杖责五十都行。”只要能报仇,不过现在都过去了,“现在还能揍他吗?”

俞悦无语,看着庄上弦。

庄上弦拉着她上前,其他人依旧远远的看着。

张孑杰一眼看见少年,反正这儿都是国公府、国公府的人,他就装死。

周玉郎和罗建枫类似,郁郁不得志;他其实比罗建枫聪明,比庄上弦呃;罗建枫是王子,庄上弦小小年纪封国公,凭什么?像他这种人就该去死,让多少人能活的轻松。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周玉郎意气风发,和胖老头引为知己,虽然平时很瞧不起张家人:“当年,庄正弦出生的时候,庄夏收戴了绿帽子也只能憋屈的去死!没想到罗之轩出生,庄上弦闹那么大,他越是闹,上面越容不了他。他若是不闹,上面怕他怀恨在心,所以他注定死路一条,别连累我周家。上面有时候不讲理啊。”

一声长叹,包含了无限的情绪,浓浓的酒气,直达*。

庄上弦抄起一壶茶浇他头上,茶温的,基本都湿了衣服流在他身上。

周玉郎醉意浓,到了*不吐不快:“长公主是真喜欢庄夏收,想为他生个孩子。上面不同意,否则这孩子怎么办?庄正弦反正是周家骨肉。庄夏收却戴了绿帽子,多解气啊,哈哈哈!下雨了么?”

庄上弦又要了一壶茶浇他头上,湿衣服风一吹很冷。

周玉郎打个寒噤,扭头终于看到庄上弦,一屁股坐地上,酒又醒了七分。

庄上弦第三壶茶浇他头上,周玉郎傻的没敢动。

俞悦拉着庄上弦的手,放嘴边哈口气,太冷对身体不好。蛇为何冬眠?就因为体温低出去容易生病。

庄上弦看月牙一眼,温度没回升但没刚才那么僵硬了,情绪能更好的控制。

周玉郎情绪失控,哇一声大哭,哭的肝肠寸断如丧考妣。

俞悦愣是没看懂。和庄上弦坐下,吓得胖老头浑身僵硬很是搞笑。

庄上弦冷冷的看了张孑杰一眼,再指了两个女奴。

两个美貌的女奴本来很喜欢玉面郎君,几次主动勾引;现在完全幻灭,主公有令,她们只得左拥右抱安慰玉面郎君,温暖他脆弱的灵魂。

俞悦好像懂了一点。周家就是这种软骨头,才会被罗擎受拿捏。罗擎受说起来也是本事,能把功臣搞得七零八落,能拿捏周家、俞光义等,没点本事是不行的。或许正是有本事,才会搞出这样那样。

庄上弦看着月牙,气息完全恢复到正常甚至飘渺的程度,这是超脱的高手境界。

周玉郎情绪也恢复,酒彻底醒了,看着庄上弦眼红,赤果裸的恨意。

庄上弦冷漠的回视,就像漠视一只蝼蚁,连小丑都算不上。

周玉郎气得要死,身上冷,再看锦衣狼狈,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站起来怒喝:“我也算你表叔!我还有密旨!赶紧接旨!”

庄上弦依旧漠视他,一股气势却压到他身上,周玉郎后退一步绊了花盆摔个仰面八叉。

张孑杰非常同情,又庆幸,他还算识时务的,遭的罪就少多了。

俞悦看着美酒佳肴有点饿了,让占金花来碗面,马补骚年又端了一大盆野菜饺子来。庄上弦吃了一半,张孑杰也厚着脸皮吃了一些。

周玉郎爬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张孑杰,张孑杰一脸苦逼。

周玉郎也识时务,掏出密旨甩庄上弦跟前,甩的帅还能挽回一点面子。

俞悦接了所谓的密旨,内容特直白,要青岩三宝,石虫一万只,稷谷酒十万坛。

“昏君。”俞悦重重的将密旨甩周玉郎脸上。

“啪!”好像甩他一个耳光,玉面郎君彻底改变形象,乱七八糟好像逃难。

周玉郎暴跳如雷,庄上弦欺负他,这小王八蛋也敢动他!“你说什么?你敢侮蔑陛下!”

俞悦冷哼一声:“青岩闭塞,百姓缺衣少食,一点不关心,开口就要酒,就知道享受,不是昏君是什么?”

周玉郎应道:“那是崇州该进贡的。”

俞悦半碗饺子汤泼他脸上:“崇州路有饿殍,进贡能吃得下去,昏君!”

周玉郎要崩溃:“庄上弦!你再动手试试!到时别怪我!”

庄上弦果然没动他,春光明媚和月牙一块看戏。除了两个女奴帮周玉郎收拾,并没让他去更衣,他一来二回的唱戏都不用妆了,一身都是戏。

周玉郎也知道自己狼狈,恨庄上弦,恨所有姓庄的!他又掏出书信,连密旨一块甩给庄上弦,照着他脸上甩。

庄上弦坐那没动,书信却乖乖落他手上,风一吹打个滚像是卖萌:主人求收留。

俞悦把书信拆开看:“上弦吾侄,一别经年……”

庄上弦有字,上弦是名,称名不称字,就够奇怪;吾侄,搞得多亲热,俞悦恶心的要吐。

庄上弦摸摸她的背,再把信扔周玉郎脸上,不小心碎成几万片,如雪飞上天。

周玉郎好像自己被撕成碎片,刹那爆发出的气势太恐怖了。想起庄上弦之前大闹京城,现在比那时还恐怖,周玉郎在周家都不算什么,就是根本惹不起。

周玉郎不能太窝囊,直接问:“你想怎样?我只是信使。”

庄上弦冷哼一声:“那就别摆谱。石虫五十两银子一只,稷谷酒二两银子一坛,换成油盐等运到崇州,以物易物。”

俞悦补充:“这是为你们好,这样吃的多安心。”

※※※

卢玉官把高手护卫送回来,周玉郎有底气多了,不过暂时没动静。

庄上弦也不管他,就在国公府指个地方让他住着,又给他几个漂亮的女奴,高手也有。

过了几天,春天一天比一天暖,枝头泛绿春花开。

又一拨人从外面千里迢迢来到崇州。巩州本来要将崇州封死,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崇州把青门镇也守得像青天一扇门,外边人来就是登天门,所以人到青门镇马赛城就得到消息。

这天下了点雨,不是下雪了,是下雨,马赛城就像过节。

俞悦和庄上弦也出了国公府,去坊市转转。

坊市也经过改造,一共七街十三巷,街巷有长有短,但规划很完善。很多店铺没开门,部分是预留,部分是缺乏物资。但这不影响,街上人多,街边排着长长的队,有买月饼的,有买别的各种各样。

头顶除了街头路口,别的都有宽宽的屋檐或专门搭的棚子,下雨天逛街不淋雨不怕脏,等夏天来临也能遮阳。

来坊市、外边的人进城堡都要求干净整洁,还要有秩序,一开始就养成好习惯。

俞悦一直在琢磨太阳能,夏天的太阳能若是利用起来,一定大有用处。

前面人影一晃,快的一般人都没看清。

庄上弦拉着月牙跟上,进了巷子飞上古树、再飞檐走壁,一会儿翻过城墙来到护城河边。

角落还有一些雪没融化,河边青石上则铺了地毯,中间置一矮几,两边两个坐垫,旁边一个茶炉,煮一阵茶香,随风刮到天那边。

刚才在前面引他们的高手,站在不远,看样子准备做个雕像。

煮茶的小厮穿着青衣,像是和青岩相融、化青烟,存在感也是极低。

这只是为了衬托他们主人:坐在矮几另一边的一个老者。

不算很老了,摆出世外高人的样子装逼,面相看着不到六十,说鹤发童颜还早了点,装的挺到位。在这样的地方煮茶,也能煮出意境,大隐隐于市,不如说青岩的背景好,护城河的风景美,换成岳奇松也能装出来。

有的人越看越高,有的人越看越低,一阵春风刮过,老者身上的铜臭味无所遁形。

俞悦恍然大悟,老者不是别的,做商人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经历多了,没条件时随遇而安,有条件了讲究一下,基本就是这状况。

没有歧视商人的意思。辛辛苦苦互通有无,对促进经济发展做出很大贡献。

老者装,装的很有格调,应该让岳奇松来学学。俞悦转念又放弃,学这意义不大,还不如和钟国令学,真正提高涵养,做个与众不同的败类。

老者坐那没动,手一比:“墨国公请坐。”

庄上弦拉着月牙过去,抱着月牙坐身边,这姿势坐着不舒服。

俞悦没意思,起来站一边。

老者看她一眼,少年长得再好,不过是皮相和玩物,作为不肤浅的长者,就当没看见;依旧看着庄上弦,满眼精光又和善,好像亲戚:“老夫姓范,和骠骑大将军有些交情,听闻你在此,顺路来看看。”

俞悦心想,攀交情,真正的亲戚还在国公府呢;和善,商人和气生财,和气就为了生财、赚你钱。

庄上弦一脸冷酷,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与和善有异曲同工之妙。

俞悦真心觉得,摆姿势已经没几人能比上墨国公。

这画风就像一亲戚上门对着少主,不论他摆什么谱、或者噗通一声跪少主跟前抱着少主大腿哭的稀里哗啦,都改变不了少主身为主的这个地位、重点是气场。墨国、尤其马赛城确实是墨国公的地盘,墨国公占尽天时地利。

老者沉浸在自己的思路,特有耐心和诚意,好像东西白送,白送谁不要?不要继续送:“崇州的情况好像很不好啊。我带了一些物资,因为修路,所以……”

俞悦抬头望天,送就把东西送来啊,嘴上说顶个鸟用。

庄上弦依旧没想法,想拿糖葫芦诱惑他,他早过了那个年龄。

老者一叹,好像五千年沧桑,好像五百年忧伤,好像五十年内伤,有点有气无力:“我托人打探一下,据说是巩州和崇州有些误会?是不是啊?要不要我帮忙调解?其实不是多大的事儿,大家各让一步,算起来还是邻居。”

俞悦基本搞懂了。以前来硬的,现在要来软的。以前那些商人也劝过,但没什么分量。这老头有分量,一些物资弄不进来,人来了坐在护城河边装逼,还让高手将墨国公引出来,又搞不懂了。

庄上弦星眸冷冷的看着老者,好像也没懂,有种自闭症儿童似得漠然。

老者一叹:“你年纪轻轻,命运多舛,也是不容易。放心吧,我和令尊有交情,会帮你的。很多人敬佩庄家,一定会好起来的。”

俞悦无语。并深表怀疑,老者究竟怎么做成大商人的?俗话说对症下药,对少年推销女性用品他能成功?同情、打感情牌不正是对女人好用吗?一说眼泪哗啦啦。对战场的将军、庄家出来的战神讲这些,简直同情他,不要死的太惨。

老者好像没察觉到,或者特自信,年轻人有时候就别扭;这时候就要像春风化雨,慢慢融化他的心,最后自然水到渠成。

小厮将茶煮好了,拿来两个白玉茶盅,倒上茶,色香味诱人。

老者手一比:“墨国公请。这是我从澶州带来的茶叶,用崇州的水一煮,味道更特别。”

庄上弦站起来,拉着月牙就走。

老者忙喊:“且慢。”

庄上弦回头冷漠的看他一眼,拉着月牙继续走。

老头连喊三声,高手唰唰的追过来拦住。

俞悦看这高手,这么不怕死,随便就敢拦墨国公的路?

高手气场比老者还强,淡定的让一边,范老头已经急匆匆追过来。

俞悦看这老头不是一直耐心吗?装逼吗?继续装啊,坐那数一、二、三然后墨国公回头噗通一声跪下求他,画风多美。

老头怒了,头上青冠都歪了,指着庄上弦教训:“你年轻人怎么这样,老夫专程来看你,跟你讲话。你一声不吭就走,你枉费我苦心没关系,你对得起自己吗?”

庄上弦应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更冷酷的看老头一眼,抱着月牙走得更利索。

老头连喊三声,高手又追上来拦住去路。

庄上弦一脚将他踹飞,俞悦一颗石子儿掷他鼻子,将他眼皮擦掉一大块。

“瞎了你的狗眼,拦墨国公的路!”俞悦发飙,回头指着范老头,“跟墨国公攀亲带故的多了去了,你不算最无耻的。仗着多拉了几年也敢跟墨国公摆谱,你知道尊卑吗?你有家教吗?你娘怎么教你的?”

庄上弦抱着月牙走远,骂声才停下。

一些护卫、平民等凑到附近,望着主公远去,再看那老头,傻逼。

回到国公府,大家都听到消息,聚到会客厅,又有客人。

几位客人是宋紫纹带来的。周玉郎也来了,好像等着什么好事儿,心情不错。

俞悦好奇,周郎和女奴打得火热,还有心思关心别的,消息还挺灵通。

周玉郎也奇怪:“范适范百万没和你们一块来?”

俞悦问:“什么东西?”

周玉郎愣了一下,玉面郎君今儿打扮很帅,将会客厅所有人都压下去。庄上弦是下一辈,什么残月公子身份更没法比。

周玉郎今儿也含蓄一点,心情依旧不错:“罗宋国商人最有名的是渧商,其次是滁商,范百万就是滁商总舵,每年能赚利润百万。因为他,滁商这些年蒸蒸日上,陛下也很看重,与京城很多人关系密切。”

俞悦看着庄上弦,这么说青东商业还没搞起来,就把两商得罪了?

庄上弦抱着月牙好好坐下,他坐着她站着,够给老头面子了。

俞悦看少年又闹情绪,不管了,和周玉郎说道:“士农工商,奸商何时这么有面子?还是有人不要脸不顾身份?”

周玉郎位置在前边,坐着心里舒坦,说话也正常:“商人只是商人。不过如今的局面,很多事需要通过商人。崇州情况不是最明显吗?”

俞悦应道:“当然不是!巩州若是不刁难,哪用这么麻烦?巩州就不是好东西!听说四公子快嗝屁了,一定是老天报应。”

周玉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脑子里有别的想法:“贺高阳确实不行了,你们怎么知道?”

俞悦应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想给贺家送一份礼,又怕贺家误会,再说送什么都要花钱花精力的。

护卫进来回话:“范适来访。”

俞悦看着庄上弦,一脸惊讶,这老头还没完?任务没完成?

士农工商,再大的商,皇帝一句话都能让他玩完,或者有足够的利益,什么事做不出来?

其他人也好奇,滁商总舵啊,大概是到崇州最大的商人了。占金花眼睛冒金光,好像看到了呕像,必须得好好学习涨涨姿势。

周玉郎也期待。他当然瞧不起商人,但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范适来的不是一个人,除了高手,还有几个,商人非商人都有。

范适穿着大氅,依旧走世外高人路线,几个人捧着他,姿态又高了几分。

范适虽然第一招失败,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依旧很有信心;但走进国公府后,感觉气氛很不对;来到会客厅,这种气氛达到*,各种膜拜的眼神,绝不会看错,就像看一个傻子。

范适和气生财一辈子,差点被气着!

周玉郎看的也挺愉快。单纯的记忆,几次找上姓范的,都不鸟他,这一刻很爽。

俞悦看周玉郎一眼,这种人就不说了。再看范老头,他身边的高手不对啊,不会是谁谁派来的吧?不过眼皮破了一块,总算没那么傲了。

其实,青东商业,包括清晏楼,若是有好的合作伙伴,对大家都好。青东商业主要产品、瞄准的市场和别人冲突不大,现在以小农经济为主,商品经济很落后,商人地位又低。就是说大有发展潜力。

但仅限于好的伙伴,不好的就算了。还不如那些小商人好说话。

范适涵养好,缓过劲儿又面对座位问题。前面已经坐满,后面摆了一些石墩,上面放着垫子,与河边很像,不过这里是国公府。

其实庄上弦旁边一直有一个空位,是俞悦的。就像安排卧室,都要给俞悦留一间,这是必须的尊重。

范适不知道,但知道他不可能去坐那位置,但实在没位置,就不管了。

潘伯埙匆匆进来,将范适一撞。高手忙扶着范适,潘伯埙两个一块撞,上前坐主公旁边,冷哼一声,叼爆了。

小丫头双鱼过来配戏,双腿跪地上再奉上茶。俞悦趁机起来站一边。

潘伯埙拿茶漱口,又一个丫鬟过来跪地上,端着盆伺候。先后来七八个丫鬟,潘伯埙不知道怎么不顺眼,一脚将个美人踹的连翻十七八个跟头。

范适看的一愣一愣的,一直听说崇州的奴隶主如何,这架势外边使唤丫鬟很少见。

其他人也看的一愣一愣,配合的都老老实实。现在没赛家,安家大房不在,当然潘家最大。

安东纳来了,走门口冷哼一声,突破了特意气风发,大步走到小主公跟前。

不用主公吩咐,伙计抬来一张檀木椅放主公旁边,七八个丫鬟加四五个美少年来服侍,比服侍潘二公子还小心。贾鹏混进来给安家大房捏肩。

安东纳被捏的疼死了,一巴掌将这混蛋拍飞;看残月站那儿,特想拉过来抱着,可惜实力还不够,又不想英年早逝。

气氛更诡异,潘二公子和安家大房总算摆好了,现在继续范适。

跟范适来的几个也是看他。

范适好一阵茫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着。也这么牛逼的来一回,又怕被一脚一巴掌拍碎了老骨头。任是练了一辈子的眼睛也没看出究竟什么状况。他对青岩本就了解不多。现在又发生了变化。

其实大家都没看懂。潘伯埙和安东纳都是即兴演出。

周玉郎等到好机会,起来让座:“好久不见,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范老,真是凑巧,请坐。”

范适看他一阵,不熟;再看那位置却是正好,过去客气矜持的坐下。

大家都看着。周玉郎也看着、看贾鹏,再给他安一个位置啊。

贾鹏爬起来走了,半天没回来。周玉郎还站那儿,就站范适旁边,好像他孙子。

俞悦给占金花及她旁边宋紫纹使个眼色。

占金花激动了,看着呕像使出浑身魅力,欻欻歘诱惑了不少男人。

宋紫纹退后一步再一脚踹她,占金花正发功没防备,一连十几步冲到范适跟前差点跪下,总算拽着一丫鬟站住,怒的回头猛瞪宋紫纹。

宋紫纹比她年轻比她貌美,气质比她好,实力比她强。

占金花怒极、也没辙,转身对上范老头,飞快变一张千娇百媚、千伶百俐、千回百转的姿态,嗲嗲的行礼:“妾身占氏,家道中落,一直做着小本买卖,特仰慕范老,不知范老能否指点一二,妾身感激不尽。”

她扭着腰但没有秦楼女子那种味道,也不会太浪,一身熟女的味道很撩人。

范适一眼看出占金花的潜力,对她不讨厌;何况这会儿捧他、太给面子了;端着姿态他都要露一手,让大家瞧瞧:“哦举手之劳,也是老夫的荣幸。”

占金花贝齿咬着红唇,眼圈都红了:“妾身、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不知吃了多少苦,用了多少心,买卖还做不好。”

大家好像头一次听到占金娘真情流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气氛低迷,大家来为占金娘默哀三秒。

范适觉得气氛够了,一声叹息。

大家跟着一声长叹,回肠荡气,都得了钟国令三分真意,完胜范老头。抢戏了。

范适差点被气着,算了甭装逼,虎躯一震拿出真本事:“做买卖,说不容易也容易,就看懂不懂门道。门道说难也不难,首先要拜三头。”

岳奇松、安东纳、钟亦良等都认真听着,一边想着占金娘美人计不错。

直呼其名不大好,花字略显俗,最后大家都管占金花叫占金娘。虽然不是大美人,但有些事就在一个时机,时势造英雄。

范适看大家这回真膜拜了,心里得意,愈发卖力:“拜三头,首先要拜码头,这都听过吧,但要拜的好,其中大有讲究。”这个梗留着,“其次要拜地头,就是把一地的人面都拜好。最后要拜上头。少了哪一头生意都不好做。而拜码头是拜人脉,拜地头是地脉,拜上头是天,凑一块就是天地人。天地人齐了,生意想难做都难。”

他抬头望天,简直高处不胜寒。

众人恍然大悟,佩服!

俞悦也佩服,佩服老头能说的清楚,还能搭上天地人和。

能在一方面有所成就,总是能人所不能。这就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的真意。

一个小伙挤出来问:“拜码头和地头有什么区别?”

范适一脸高人风范:“拜码头是拜同行。地头是你要在一个地方做生意,必须和本地人打好交道。不说本地的各种势力,其他人要从你这买东西,大家以后就有关系,你得提前打好关系、给人一个好印象。”

俞悦恍然大悟,老头在河边煮茶,是要给庄上弦一个好印象?她看庄上弦。

庄上弦冷飕飕的看着月牙,不要抱就练大字。

俞悦冷哼一声,再逼她她一定反抗!

范适怒了,他好好的气氛、刚形成的气场,竟然被哼破了,他对这玩物印象很不好,有仇:“你有什么意见?”

俞悦迁怒,干脆应道:“傻逼!就没听出他取笑你?这里是墨国、国公府!你到了这儿不拜墨国公,你说的都是屁!拜地头就是接地气,你在我们这儿装逼,确定很接地气?这么牛逼你娘知道吗?”

现在气场算彻底完了。大家想膜拜也得顾着国公府的面子。

大家继续膜拜范老头。本来他倚老卖老不拜墨国公,墨国公不计较也就这样。但他非要拜三头拜这个拜那个,还挑衅残月公子,不知道她最凶残吗?

传说中的不作死就不会死。从河边追到这儿,他是一心求死啊。

潘伯埙要成全他,严厉的教训残月:“不懂别胡说。范老是豪商巨贾,今儿来做客,难得传授秘诀,谁不想学就闭嘴。”

小伙使劲点头:“就是就是,多谢范老指点,小子茅塞顿开,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占金花将他挤一边,更认真与惆怅、让人同情:“范老讲的是大道理,妾身是小妇人,就做小本买卖,如何拜三头?我那点本钱拿去孝敬人家还未必看得上,好几次还险遭、险些、呜呜我还能怎么办?”

她摸出一条手绢咬嘴里,眼泪花儿梨花带雨的样子,看的人都醉了。

范适心也软了,冷哼一声,不跟小孩一般见识;有人给梯子他就下,不过这梯子不太好下:“女子就不该做这行。呃你可以与人合伙。”

大家了然,什么拜三头、拜上头,他能拜到皇帝那儿,不适合几两银子做小买卖的。残月公子之前讲过,做生意就要往大了做,做贼就要做国贼。

范适也没办法。想说商人不好做,小商人更难做,现在又要端着架子。该说正事儿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潘伯埙。

潘伯埙秒懂,挥手,根本不用问主公。

很快来几个漂亮的女奴,围到范适身边左拥右抱,全不顾场面。

范适一把老骨头*了,他不是这意思!女奴胆子真大手真软,往哪儿摸?

范适要喊,一个女奴用胸器将他包围,差点闷死他,一声哼哼真潮了。

周玉郎、好些男子嫉妒,这么漂亮的女奴让范老头糟蹋了。老头到底行不行啊,原来这么猥琐,还装什么高人,道貌岸然都不算。

旁边高手忙将女奴拉开,将范老头解救出来。

女奴一齐跪老头跟前,娇滴滴的喊:“一人十两,老爷喜欢我们可以多打赏哦。”

范适目瞪口呆。周玉郎也吓一跳,给他的女奴不会收他钱吧?

※※※

一人十两不多,但周玉郎是穷鬼,一人给他十两还差不多。

范适外号范百万,一年能挣一百万两白银,当然不在乎一人十两,但他在乎面子!这是赤果裸的打他脸!

俞悦秒懂:“十两给他提鞋都不够,你们这是羞辱他!至少一百两!”

范适恨不能和她拼命!不过活了一辈子,他沉住气,一人二百两打发了省得碍眼。

女奴们一阵欢呼,扑上去一人送上一个香吻。

范适老脸上瞬间多了三个口红印,鼻子又被咬一口,做个*辣的记号。

外面雨后春光好,挺大的会客厅内好多人,大家看着传说中的呕像好喜气。一些丫鬟都想上去亲老头一口,二百两银子至少能买十个女奴、八个丫鬟。

占金花心里都想,这钱太好赚了,她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未必能赚到。

范适知道成了笑话,第一个怒视潘伯埙。

潘二公子一脸无辜与委屈,老头风骚了还怪他,装什么?

范适怒极,脑子都不好使了:“你刚才什么意思!”

潘伯埙王子好心解释:“崇州日子不好过,我们只得另想办法。怎么样,女奴伺候的还舒爽吧?包夜一bw、千两,还有更多惊喜,包您满意。”

跟范适来的一个中年缙绅看够了,出来刷存在感:“这是国公府。”

潘伯埙应道:“是啊,你们一来就到国公府。若是去东烈城,本公子一定免费招待。”

安东纳风流邪气的凑过去勾着小主公肩膀,一手顺便勾了残月的香肩,终于勾到手了:“大家反正是兄弟,有难同当,有钱一起赚。我们青岩历史悠久、风景壮丽,诸位可以住上半年好好欣赏,费用一律八折。”

庄上弦手一捞抱了月牙,再一脚将安家大房踹老远。

安家大房滚的特*,是他魂儿彻底被残月勾走了,为了他的魂儿,做鬼也风流。

其他人都无语,不过话题终于转到崇州上。

占金花插一句:“墨国公是好人,没钱可以留下来,不用卖身契。”

周玉郎又吓到了。留下来!好像贺宏志就被留下来,罗建枫也被留下,但两人待遇截然不同。罗建枫和庄上弦一样,都是周家外甥孙,真正的亲戚,应该会有优待。

周玉郎一瞬间想了很多,才镇定下来,他涵养也是挺不错的。

范适不扯这些了,余怒未消依旧盯着潘伯埙,看样子潘家在崇州还是很有地位,他继续问潘伯埙:“崇州这样,你不想办法解决?”

潘伯埙很上道:“想了啊。”

安东纳大手一挥:“已经解决了!”

范适傻眼,心里怀疑他们私下解决了,只有庄上弦没解决,不放心又问一句:“怎么解决的?”

安东纳突然看着范适,这傻逼脑子怎么长的?

潘伯埙也难以理解,不过还是好心回答:“安家和外面交情一向不错。”

范适猜到了,但和几个缙绅、富商等对视一眼,巩州不是说封死了么?还是有什么私下交易没跟他们讲?私下的事当然不会跟他们讲,但事情没说清楚,就容易出乱子,闹笑话。他们怎么继续?

缙绅站出来,他一直站着,腿都站酸了:“在下长州路秾华,拜见墨国公。”

俞悦一叹:“好名字!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大家眼前唰唰出现一个纯情少女,豆蔻梢头二月初,正是这时节。

再看路秾华同志,人到中年略显富态,五官比较紧凑,显得有些猥琐。

这两种画风怎么都整不到一块。亦或是路秾华同志有一颗猥琐的少女心,没事扮成少女荡秋千?这见客入来是要赶紧闪,又倚门回首,恶心到一大片。

路秾华也受了两万点伤害,秾华原本是多有意义的名字!

庄上弦冷然开口:“路秾华,原是陈太师长史,陈太师通敌一事最初因你而起。陈家事了,你做了一阵丞相长史,后免官。”

画风立刻变成倒春寒。陈家的事在罗宋国基本是禁忌,前后都处理的不清不楚。

俞悦知道,路秾华便是陈家的叛徒,或者俞光义的奸细。这是俞光义的人来了,俞光义想做什么,或者目标是贺家?

路秾华好像这种事儿经历多了,立刻进入状态,一声叹息,似乎挺惭愧:“当时年轻。”

俞悦打断他话头:“年轻有为。这次又准备立什么功?”

咸向阳出来刷存在感:“隔着马林大河那边是夷越王国,马林大河下游是项楚国,还有印布拉曼国。”

贾鹞冷酷的教训:“远交近攻不知道吗?通敌一定要在附近,目光不会放远点?”

咸向阳怒:“我比你大!我又不懂通敌。”

她胸脯一挺,会客厅里基本能排第一,她最大。

贾鹞骚年红了脸:“女流氓,不懂不会向露浓花瘦谁请教吗?”

咸向阳更怒:“本小姐说年龄!我请教这做什么,有谁要通敌?正好露浓花瘦在,赶紧请教。”

“啪!”一茶杯砸地上,吓人一跳。

大家正担心露浓花瘦会给崇州扣一顶莫须有的帽子,这会儿全看着范适。

范适真的是失手。人难道还没有个失手的时候,都这幅表情做什么?

俞悦了然:“这么紧张是心虚吧?你到各国做生意,最适合做多面间谍。难怪你们俩感情这么好,出双入对,如胶似漆,鸳鸯戏水,比翼双飞。”

部分人快受不了了,这画风变来变去比变天还快。再看萌正太、太年轻啊。路秾华的话其实就有暗讽庄上弦,年轻人多半不靠谱。

路秾华已经彻底被玩坏了。再给庄上弦扣帽子,成扣帽子专业户,他不用活了。

范适真急了:“不要乱讲,我是罗宋国的人!”

俞悦应道:“那可说不准。”

咸向阳、潘伯埙、安东纳等都点头,莫须有嘛,也许有呢。

一个富商不能干站着,腿都站酸了,活动一下刷点存在感:“我们来崇州,是为巩州的事。”

俞悦又打断他话头:“是巩州通敌?那就对了!”抓着庄上弦的手强烈示意。

庄上弦看月牙急的,一巴掌拍旁边高几,留一个手印,手印所在位置都化成粉末随风吹,其余部分都好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俞悦眼睛晶晶亮,高手装逼专用,好了听她继续讲:“崇州和巩州都是罗宋国的一部分,同根同源,一母同胞!巩州吃的也是马林大河流到青西江的水,除了通敌,有什么理由这么欺负崇州?说什么崇州打他门前过,难道没给钱?拿了钱还百般刁难,原来早就通敌了!那贼子!”

其他人顿时都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卖国贼人人得而用唾沫淹死他!

一些情绪激动的年轻冲动的捋袖子就准备杀到巩州去!

杀气腾腾,一群高手汇聚成一股气势,尤其是对巩州欺负崇州的怒气,吓得富商直打哆嗦说不出话。

范适还能镇定点,忙喊:“巩州怎么可能通敌!”

俞悦接话:“你不是巩州,又怎么知道不可能?所以你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们正好一伙!太心虚了不好!”

咸向阳接话:“需要补补吗?青岩三宝石虫一百两银子一只,包治百病,延年益寿。”

贾鹞鄙视:“能治神经病和脑残吗?不行就别喊。他那是心病,无药可救。”

咸向阳怒,想和他打架又打不过;于是迁怒范老头,不争气的东西!

范适快被活活气死了。纯粹胡说八道,但有些事不能乱说的,否则三人成虎,最后谁倒霉还不一定。他是来解决巩州问题,不是把巩州解决了。

占金花虽然生活不如意,但始终有一颗赤诚爱国的红心,对此事非常忧心和关心:“巩州通敌,和墨国公讲没用,应该让朝廷查清楚。”

“周玉郎!”庄上弦一声冷喝,战神之威爆发。

“在!在!”周玉郎吓得忙跪下。

“就由你上奏朝廷!”庄上弦下令,像庄家军的军令如山。

周玉郎回过神,一脸苦逼,这跟他有一文钱关系吗?说着玩而已啊。

俞悦淡漠的看着他,以为热闹这么好看吗?只要在场就有份儿。至于是说着玩还是认真,他就看着办。

俞悦再看着庄上弦,太拽了,战神这年头什么战都能打。若是真捅上去,俞光义没准能做点文章,贺家又得忙上一阵,八成还会有后遗症。

庄上弦抱着月牙,不小心蹭到她的脸,就是不小心,这种事儿哪需要小心翼翼。

周玉郎垂死挣扎:“我官卑职小我我……”

庄上弦冷哼一声,周玉郎跪的笔直好像等着领死。

俞悦是善良妹,好心提醒一下:“密旨怎么到你手上,你怎么往上传不就行了?通敌乃国家大事,匹夫有责,你不要推卸哦。”

周玉郎哭了,他这算是被密旨坑了,还是被陛下谁谁坑了?

范适、路秾华等也哭了。这算不算被丞相坑了?陈太师通敌的事后来查明是假的,但路秾华所做的已经成为事实,或许将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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