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第 212 章(1/1)

“你说什么……”

不知为何,这三个字落在林茂耳中,竟让他心如鼓擂,血液倒流,身体更是微微颤抖,完全不受控制。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在遥远的时光彼端便一直埋藏在他身体的深处。

林茂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些画面——

有泥泞血腥的尸山血海。

也有年轻俊美的僧人揭开衣服之后展露出来的腐烂内脏。

他梦见了无数衣不覆体,哀哀哭泣不断呻吟的人。

那些人的肉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白森森的柔光,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家畜而非人类。他们被人像是粽子一般用绳索捆着交叠吊在某个阴暗而潮湿的黑暗洞穴。

而站在离林茂稍近一点的地方,是一个高挑而俊逸的身影。

【“吾将化血为蛊,以人养魂……从此之后,便再不惧衰老病苦。”】

那个人忽然回过头来,用一种令人胆寒的狂喜语调对“林茂”说道。

【“此蛊名为‘回生蛊’,意喻吾能起死回生,返老还童——”】

林茂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但是对方的容貌始终是那样的模糊。

林茂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只有从那个人身上蔓生而出的细长肉须。

那肉须全身上下泛着令人作呕的粉色,说虫不像虫,说蛇也不像蛇,但却比虫蛇两物都要更加骇人也更加灵巧。

它们蜿蜒着爬向那些牲口一般锁在一起的人群。

“林茂”听见了逐渐变得响亮的哭喊之声。

那些可怜的人开始嚎啕大哭,身上的肌肉齐齐绷紧,疯狂地想要逃脱。但是一切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那肉须缓慢而准确地缠上了他们,仿佛是昆虫一般的口器明毫不留情地将那些人脏污的皮肤咬出了婴儿小口一般豁开的小口,然后它们叽叽咕咕地晃动着细长的身体,坚定地在一声一声的惨叫中探入了那些人的皮肤。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哀嚎之中,被触须碰触到的人眼神便渐渐暗淡了下去,然后他们的皮肤慢慢变得干燥,皲裂,最后像是被放空的羊皮水袋一般干瘪下去。

等到最后的驱壳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人皮,那肉须便如同来时一般慢慢地收回了下方的人影身体之中。

而那层人皮也很快就在肉须先前流下的唾液之中,化为了一滩漆黑粘稠的血水。

……

这是那些噩梦的片段。

林茂终于想起了这点。

“唔……”

这一下,轮到他捂住嘴,强行将胃部翻涌上来的呕吐之意压了下去。

“你对他说了什么?”

常小青脸色铁青地扶住了林茂,看向伽若低声质问倒。

在林茂表现出异样之后,那伽若眼神一散,瞳孔中那一抹异样的红光骤然消失,整个人便像是忽然从幻梦中精心一般,透露出一股迷茫之色。

“我……我说了什么……我……我……”

他的脑海中忽然也浮现出了一些破碎的片段。

伽若脸上顿显痛苦之色,他踉跄着后腿几步,嘴唇不断颤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常小青和季无鸣作为旁观者,自然一眼就看出来,林茂与伽若两人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了什么联系。

因为在那一声古怪而含糊的音节从伽若的嘴唇吐露出来之后,就连这两人的反应都是·这般相似。

“你刚才跟我说那,那回生蛊,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之后,林茂才靠在常小青身上缓了缓气,总算回过神来追问道。

可他的追问却并没有得到任何一点有用的回答。

就如同上一次一样,伽若对于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些“古语”并没有什么记忆。

这让林茂感到一阵气闷。

而大概也是因为被点名了这三个字的缘故,林茂之后再看那些在回生蛊下化成的尸水,便总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仿佛在很久以前也曾见过似的。

林茂的脸色越来越差,整个人也仿佛在忽然之间单薄了许多似的,惹得常小青投向伽若的目光也越来越冰冷,越来越阴森。要不是有林茂几番制止,恐怕常小青早就要对伽若不客气了。

伽若却依旧如同往日那般,默不作声地装从未意识到常小青的敌意。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之中相互投射,堪称火光四溅。结果反而是无意间走到两人中间的季无鸣打了一个喷嚏。

季无鸣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抱起了胳膊,然后强撑着微笑就扭过头来对着林茂道:“师父,我看你样子不太好,这屋子我们也看过了,你再这样继续探寻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先休息?”

季无鸣才不会承认自己很是担心这般全家横死的地方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如今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身上发冷又打寒战,便想法设法引得林茂几人出了那大宅门,另外寻了一处破败空屋修整了一番。

谢天谢地这破屋子确实太糟糕,以至于竟然连个常住的人都没有,如今那所谓的回生蛊发作,这里算是难得没有那漆黑尸水的地方了。

那里想到四人一马才刚刚安歇下来,那灰扑扑,一捧就要往下掉个渣的围墙墙外,竟然传来了轻微的“哒哒“马蹄声。

还有人活着!

林茂与常小青,季无鸣还以后伽若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伽若不说,至少另外的那两个徒弟一听这马蹄声,眼神都是一亮。

到了这番田地,不管来人是敌是友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这京城中还有活人,便已足够令人欣慰了。

不过林茂几人便是再欣喜,也没有蠢到立时现身出去,而是保持着缘由的姿态,缓慢地放轻了气息,悄无声息地隐藏身形躲在土墙之后。

“唔,这里有马?”

果然,片刻之后土墙另一侧便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季无鸣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没做声。

几人入屋查探的时候,那匹好说歹说一定要贴着季无鸣的劣马自然是被留在门外,没想到也正是因为那四脚畜生,只差一点就他们露了馅。

为什么说是“差一点”呢……

因为紧接着四人便又听到另外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开口道:“这马瘦成这样,缰绳也解了,估摸也是饿得受不了了从别家跑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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