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昆仑掌门可不管伊斯和刑天这两位不周山的大佬在搞什么鬼,对他来说,能用普通灵石换来东胜神州上的矿山,哪怕只是微型矿山,那也是大赚特赚了。
刑天前脚刚走,他便唤来一名门派长老持刑天手令前往东胜神州接收矿山。
那长老带着几名弟子喜滋滋地接下这趟肥差,却不想在与不周山交接的时候傻了眼。
“什么?这些人你都要带走?!”言庆道长指着矿山说道:“这些人走了,难不成要我们去采矿!”
莫名少了份进项的貔貅也很不爽,若非它确认那份手令确实出于刑天之手,这些胆敢贸然闯山的修士这会儿说不定早已被它吞入腹中。
它重重哼了一声,矿山狭道中便卷起了一道狂风,吹得昆仑修士的道袍猎猎作响。接着,它缓缓张开血盆大口,上下两排尖牙寒光闪闪,晃得几个小辈心惊胆战。
“停!”
在昆仑弟子们看来,那貔貅只是张嘴嘶吼了一声,原本丁零当啷作响的矿山便立时安静下来。
随后,它又朝延庆道长低吼了几句,便带着一众人员离开了矿山。
“师父,这是什么情况?”一名弟子壮着胆子朝师父问道。
“哼,这头吝啬鬼。这畜生说,武神的手令只说把矿山抵给了昆仑,却没说这矿山上的人也一并留下,所以这些人它就带走了。”延庆有些头疼的说道。
几名弟子听后面面相觑,师父是绝不可能去挖矿的,也就是说他们得……
“师父莫急,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我们这便去凡间抓些人来。”
这名弟子的提议瞬间获得了师兄弟的一致赞同,他们可不是为了挖矿才修习仙法的,手中的灵剑也不能拿来铲矿啊!
“不妥不妥,这修者不扰凡尘的约定……”
“师父,这都什么时候了,天庭既灭,原本的规矩也该改改了吧!”
那名弟子生怕延庆师父食古不化,真让他们几个拿着灵剑去砍矿山,连忙朝另外几个弟子使眼色。
众人会意,也纷纷加入劝说的行列。
延庆看了看矿山,说是小矿山,若让弟子们开采,说不得得浪费几人十余日的功夫。但采矿这事若是驱使凡人来做,他只需派几名弟子轮番看守,东胜神州灵气充裕,也不耽误他们修行。
一位颇为机灵的小弟子一见事情有门,连忙主动请缨下界抓人,原先提议的那名弟子也一同出列。
但延庆虽说松了口,但却嘱咐两人不准伤人,或可许以钱财报酬招募人手,来与不来则听凭凡人自愿。
两名弟子兴冲冲的领命而去,两柄灵剑化作天虹落在某个凡间集镇当中,吓得那里的凡人跑的跑,散的散,原本热热闹闹一个集市,须臾间不见了一个人影,惹得他们好不尴尬。
“周师兄,要不,咱们换个地儿?”约莫十岁的小修士挠了挠头,看着清冷的街道,转头向师兄建议道。
周师兄无趣的撇了撇嘴,抖出两张疾行符贴在自己和师弟身上,下一刻,两人便又出现在了新的城镇外。
“对了周师兄,我听燕师弟说,与凡人交易似乎是要用银子的。银子长什么样,你有银子吗?”
小修士还想着师父的嘱托,可那周师兄却有自己的打算:“除了那些邪魔歪道,谁没事儿会下界跟这群凡人打交道,又哪来银子那些俗物。”
“燕师弟可不是邪魔歪道,而且师父也说……”
小修士话还没说完,便被周师兄敲了个头栗子。
在前者委屈的目光下,周师兄施施然地说道:“师父是怕跟那群鬼修一样给昆仑惹麻烦。但要我说,连不周山自己都已经把手伸到了下界,凭什么我们还得守老天庭的规矩。”
“说得也是。”小修士想到貔貅带走的那批凡人,“可没银子,我们怎么让这里的凡人乖乖跟我们回去挖矿?”
“哼,山人自有妙计。”
……
……
蒋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
一个月以前,衙门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派人开始抓和尚。
而且他们不单单只抓和尚,连城里的秃头癞子也不放过,连带着他这个闻名乡里的泼皮蒋也被抓进了大牢。
也幸亏他是这城里有名的无赖,否则……哼哼,听狱卒说,这城西的乱葬岗里,近来可埋了不少光头。
“差爷,我这是要被放出去了?”
蒋生一骨碌爬了起来,不等正在开门的狱卒回话,他便巴拉着柱子朝对方谄媚一笑。
“哼,想得美,跟我来。”
狱卒讥笑地扫了蒋生一眼,开了牢门以后直接把他给拖了出来,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喊道:“快走,没时间跟你瞎耽误功夫。”
蒋生在邻里面前是个混不吝,但在这儿,那装得比孙子还孙子,哪怕狱卒这般打骂,他也丝毫不敢还嘴,反而赔着笑脸说好话:“是是是,这就走,您先请,您先请。”
跟着狱卒走出牢房,蒋生被晌午的日光刺得眼泪横流,待他用手抹干净脸,却发现空地上至少站了一二十个跟他一样的牢犯。
这是要干嘛?
“咳。”
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前呼后拥地走了过来。
蒋生认得他,这可是这县城里最大的官儿。官老爷的名讳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位爷在街坊口中有个诨名叫胖财主。
财主长宽四尺五,娇妻美妾四十五。啧啧,当真是好功夫,也不知道就他这体格,怎么才能把那话儿……
胖财主才走了几步路就喘得不行,但一想到仙人们一会儿就要来了,便连忙扯着嗓子吼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本官有场机缘送给你们!”
“机缘?有机缘你自己不要会给我们?”蒋生心里直犯嘀咕。
那胖财主喘了一会儿又说道:“你们当中,有些人犯了案子,虽罪不当株,却要去做十年苦役。
而有些人,多年来小案不断,败坏县里的治安,这次本该严惩不贷,却不想昨夜有两位仙人突然降临,给你们点了一条出路。”
“仙人?”
“这世上真有仙人?”
“不可能吧,仙人能理咱们?”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那胖财主陡然间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一一介绍了他昨晚见到的种种离奇之事,唬得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
蒋生也在人群中目露向往,若仙人真有那般威能,若他能把握住这次机缘……
“好了好了,都肃静!总而言之,仙人现在想招一批人去往神山开采神石,你们谁愿意去?”
“我我我!”
“你给我滚开,我来我来,我有力气!”
“我以前给马老爷家挖过矿,我有经验!”
一行人争先恐后的往胖财主面前凑去,吓得周围的狱卒捕快连忙上前把众人制住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等周师兄带着小师弟来到最后这处县城大牢的时候,那十九个囚犯,包括蒋生在内,全都满脸狂热地看着他们,似乎他们不是去挖矿,而是去修仙的一般。
看着面前这群愚蠢的凡人,周师兄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便是一旁站着的小修士也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师兄真有你的,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手给找齐了!”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总说燕赤霞可笑了吧?”
蒋生无法听见修士间的传音,但他见两人嘴巴一张一合,不发出声音却能交流,便更加坚定了他想要跟随仙人去往神山的决心。
周师兄也未让众人等太久,一挥手便把所有人给装进了随身的紫玉葫芦。连带着之前招到的一百八十一名囚犯,加上这里的十九人,正好凑成了两百之数。
“走。”
随手抛给胖财主一颗丹药,周师兄和小修士再次召出了灵剑电射而去。等他们回到东胜神州,言庆道长已然回转山门,只留下两名弟子接应二人。
蒋生只觉得眼前一花,四周便换了个模样。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一看,果然见到一座散发着荧光的小山坐落在他们身后。
“这……这就是神山!”
昆仑弟子们可不管这些凡人心里怎么想的,周师兄从储物袋里取出千百把挖矿的工具,又对它们施了法术,便指着这些东西对众人说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了。我如今只说三条,你们最好铭记在心!”
“第一,胆敢私藏神石者,死。”
“第二,胆敢偷奸耍滑者,死。”
“第三,胆敢偷跑者,死。”
三个死字如同一场暴雨,浇熄了众人心头的火热。
凌空而立的四位昆仑山弟子宛若神祗,镇得两百名凡人不敢有丝毫怨言。
周师兄熟知凡人的秉性,棍棒加甜枣才能让这些人卖力干活,便又说道:“当然,等你们开采完神山,不但可以恢复自由之身,而且表现最优异的一人,还有机会加入本门。”
加入……他们?
昆仑弟子们现在给众人的威压有多重,他们心里就有多向往能够成为仙人中的一员。
有了周师兄这句话,几乎所有人都疯魔了似的朝那堆工具跑去,唯恐落了别人半步。
蒋生挥舞着不甚熟悉的镐子机械地敲打着面前的山石。
他在这些人当中并不是最强壮的,要想在两百人当中脱颖而出,只能比别人更卖力。
这时的他全然不见了平日里偷奸耍滑的样子,哪怕手掌破了皮,他也咬牙从衣服上撕了一根布条裹了裹便继续干活了。
但他脱胎换骨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是。
“癞子,把手里的神石交出来!”
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悄悄从蒋生的背后摸了过来,手中的铁镐却是抵在了他的背上。
见蒋生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他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他娘的你没听到吗,把你刚刚敲下来的那块神石拿来给我!”
灵石即便不经打磨也会发出莹莹光晕,这便是为什么这群凡人会误以为这座微型灵矿是神山的原因。
蒋生之前把开采出来的灵石放在胸口的衣服里,这人眼尖,看到他衣服里透了光,便知道这小子定然采到了神石,真他娘的运气!
但蒋生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背后这人太蠢。
仙人才说了不准偷奸耍滑,这人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不过他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人,能少一个人跟他争最后成仙的名额可是好事,便没有提醒身后那个蠢货,只是低头继续开矿。
可他太小看了身后那人的贪婪,又太高看了自己这些人的命在昆仑弟子眼中的价值。
仙人们还没来,那男人便先把铁镐扎进了他的肚子。
当男人把他翻了个身,骂骂咧咧地从他怀里掏出那块沾了血的灵石的时候,蒋生还兀自盯着自己肚子上的那个血淋淋的大洞发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在他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刚刚抢了他神石的男人被仙人一剑劈成两半。
两人的鲜血在地上缓缓汇流,又慢慢渗进了土里,变黑,变淡。
他们其实是幸运的,若非这场口角,他们或许会怀揣着成仙的梦想老死在东胜神州,就像其余那一百九十八名囚犯一样。
不过……
“咦?这人怎么还没死?”
周师兄正要用真火将两具凡人的身体烧成飞灰,却发现那个被捅得肠穿肚烂的秃头居然又重新有了气息,可真是奇哉怪也。
可不等他再靠近查看,半空中陡然间出现一阵波动,一本金册凭空冒了出来,对着地上一照,那人便不见了踪影。
结合近来他从师父口中听到的传闻,周师兄知道这位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存在,便当做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烧了另一具尸体了事。
至于被金册带走的蒋生,则在一处陌生的房间中醒来。
“我在哪儿?”
“嘶——好痛……啊啊啊啊啊!”
低头看到肚子上的血窟窿,蒋生疯狂惊叫了起来,足足叫了有三秒钟,他才后知后觉地用手捂住了伤口。
“我是谁?”
“我是蒋生?不,我叫蒋森。”
“我怎么会在这儿?”
“谁捅了我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