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滑稽。”大堂经理一本正经的说,“换了是我,也会这么认为。”从他那刻板的脸上,蓝球易看到了做卑微男人的不易。
如果今天这账他赖了,那眼前这个男人就要曹子健嫖女人埋单了,这事真要成为了事实,那才是真正的滑稽啊!
虽然他很可怜,也很不易,但他说的话极为刺耳。什么换了是我,也会这么认为,******就是个不识趣的货,得好好整整他才能出这口恶气。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发明这句话的人应该获得诺贝尔奖。
“是么。”
“当然。”
前台内的小女生,则一方不发,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看着,仿佛这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事实上,她与此时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收银员,能与此事有关系么?
一双黑亮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蓝球易,一会儿又看看大堂经理,眼前这两个人,她谁也不敢得罪,毕竟一个是这儿的主管,一个是这儿的客户,得罪其中任何一个,她都得被扫地出门。
“你的意思是说,这钱我必须得交是不是?”
“我没有这样说,这话是你说的。”
蓝球易和大堂经理,彼此对视着,就像两头鼓足气斗架的牯牛,谁也不让对方。
前台内的小女生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那里不对,她只觉得空气怪怪的,吸到肺里极不舒服。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电话——这个电话,该不该打给天街的老大呢?
老大说过,若是有人在天街闹事,第一知情者敢隐瞒不报或是见到有人对天街不利也及时举报,扣除当月的工资不说,还得挨天街的私刑——打屁股二十大板。
那二十大板打下来,不把她打死,也得把她打钱残。
想想那二十大板,想想这一个月的工资,那小女生刚想伸手去拔电话,忽然想到这样大张旗鼓的拔电话不妥,立刻摸出手机,急速给老板发了条短信。
而蓝球易和大堂经理,都不知道前台内的小女生所做的这一切。他们两个,依然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对峙着。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朋友的费用,得由你支付。”
“我说过,我是一个人来的,刚才走那个人,我并不认识。”蓝球易打算赖账赖到底,死活不承认自己认识曹子健,“我问你,你见过有人给不认识的陌生人付过账吗?”
“见过。”大堂经理一本正经的说。
“见过?”蓝球易一眨不眨的看着大堂经理,“你是不是没睡醒,说的都是梦话啊?”
“我本来就见过,你才说的是梦话哩。”
“我不认识你,你嫖婆娘,我给你付账,这种见不得人的买卖也只有想得出……”
“不是我想得出,事实上确有其事。”
“那你说在哪里有这样的事,你让我去看看,我也好有据可查啊!”蓝球易言下之意,你就要蒙我了,你的本意无非不了就是叫我替曹子健付账嘛,但我偏不付,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但那大堂经理好像也并不急,他慢条厮理的说:“其实,这事就发生在我们天街。”
“是么?”
“是的。”
“那你可不可以把你们的财长账调给我看一看呢?若真有此种事情,那人虽然我不认识,但钱我替他付了就是。”
“查公司的财条账,我可没这个权力,要查你去找我们老板吧,也许他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天街的老板,本就不是个吃素的货,早些年做的都是坑蒙拐骗的勾当,除此之外据说还贩过几年毒,手里积赞了一大笔资金后,才金盆洗手开了天街这家集洗足、棋牌、KTV、洒吧、赌博于一体的娱乐场所。
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能开天街这样的娱乐城的老板,背后肯定是有靠山的。至于他的靠山是谁,就没有人去追究了。但蓝球易却此来了兴趣,能通过此途结识一下这种娱乐场的老板,对未来的发展也并不是坏事。
易常就经常说,结人不但要结交白道中人,还要结交一些官员与黑道中人,这样才能财源广进达三江,生意兴隆通四海。蓝球易想想也有道理,于是询问大堂经理怎么才能联系上他的老板。大堂经理正摸出电话打过去,却听一个略含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用打了,我来了。”
“老板,这是……”
“不用介绍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来人笑咪咪打断了大堂经理的话,笑咪咪的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忙你的事吧。”话才出口,就把大堂经理打发走了。
蓝球易呆呆的看着来人,怔愣得好一半天也没回过神来跟对方打招呼。但对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任何不适,反而十分友好的伸出来手来,与蓝球易象征性的握了握手,就叫随在他身后的美女服务员去帮蓝球易倒杯南山咖啡来。
随后,蓝球易从来人嘴里了解到,他就是这天家娱乐场的大股东,姓郑名彪,经营天街之前当过兵,很能打,曾和滇缅泰三国交界处的毒贩子交过火,退伍后跑过长途货运,贩过水货,一句话,只要有钱赚就干。
看得出,他是个说了即干的人,也是能干事的人。但在他叙述他如何获得人生第一桶金的时候,蓝球易没有插一句话。这个郑彪,单看外表,看不出他是个有钱人,但他的话语出卖了他。从他时不时冒出来的话语中,蓝球易很快捕捉到,他拥有的财富,至少在十个亿左右。
一个经营娱乐场所的人,居然拥有过亿的资产,这是蓝球易此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郑彪就是这样的人。蓝球易沉默了。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话果然不假。
但在敬佩郑彪的同时,蓝球易又深深的怀疑起来,——单单就是这家娱乐场所,一年就赚上亿元利润?如果以他一年赚一个亿来计算,那一个月就得赚八百多万,一天就得赚二十七万左右,就以一天赚二十七万来计算,这天街……蓝球易实在不敢想下去了,越往后想,越觉得不对劲,单凭一家娱乐场所,是不可能拥有这么多收入的。那么,他的钱是怎么赚来的呢?
郑彪见蓝球易忽然不说话了,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兄弟,不说这个了,走,吃早餐去,我请你。”
“你请我请都没所谓,关键是我还欠着你几千块钱啊!”蓝球易不想和他走得太近,所以很委婉的拒绝了他的请吃。郑彪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听得出蓝球易话里话外的意思,所以他打了个哈哈,看似很随意的说:“不就是几千块钱么?我看兄弟你也不是缺这几个钱的人,算了,咱们兄弟就不说钱的事了,今天早上就请你吃个早餐,咱们什么也别说,只要兄弟你今后但有用得着哥哥我的地方,只要兄弟你支声嘴,哥哥我随叫随到便是。”
“郑哥言重了。”说这种前不着边后不着际的场面话,蓝球易还是很会说的,“既然郑哥如此坦然豁达,我易某人要是小气了,那就对不起郑哥了。”虽然郑彪言语上表现得极为豪爽,但蓝球易有他自己的想法,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郑彪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深谙其中之道。
“所以郑哥就不用多说了,这顿早餐,兄弟我请了。”蓝球易拍了拍胸脯说。郑彪刚想阻拉他,却见他把一张金卡扔到了前台的面前,说:“如数把账结了。“
“兄弟,你这样做是不待见哥哥啊!“
“咱们萍水相逢,你就不要多说了郑哥。”蓝球易脸上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看去就像一株未经风霜雪雨洗涮过的木棉树,清新,纯洁而多情,“你这个哥,我交定了。要是郑哥不嫌弃我,改天我请你喝杯小酒。”
“易兄弟不择郑某,郑某自然不负易兄弟。”郑彪一边拉蓝球易去餐厅,一边对他不紧不慢的说着,“易兄弟谈吐不凡,想必家里肯定不俗吧?”
听他这么说,蓝球易不由提高了警惕,说:“承蒙郑哥看得起,也实不瞒郑哥,小弟家里这些年是赚了些钱,但和日进斗金的郑哥比起来,那就差得远了。要是郑哥不嫌小弟鄙陋,不妨把手头不值钱的活计让几件给小弟做一下,小弟要是那年也像郑哥一样飞黄腾达了,一定像父母一样孝敬郑哥你啊!”
“易兄弟这样说就是不待见哥哥了。”郑彪在蓝球易背上拍了一下,说,“有些事情,表面看起来风光,暗里却见不得人,比如像你郑哥我,这些看在这个城市混得风生水起,人模狗样,可内里却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怕你笑话,单就开这家娱乐场所,我不但没赚到钱,还投进去了很多钱,这种娱乐场所,就******像是吞钱的无底洞,不管你往里面扔好多钱,都看不到一个钱花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