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虽然是地府最大的官,但并非是他说了算,在他之上还有律法……如果不遵守,他这冥王,也得被天谴。
人在做,天在看,鬼神也一样。
“兜不住就兜不住,反正你到时候全凭心情,爱怎么罚,就怎么罚吧。”阿芙声音浅叹,那身子虽然受了刑,但还是和往日一样,傲骨满满,不见丝毫屈从。“我也许久没有受罚,也许久没有下油锅了。”
“我说得不是这个。”闵良有些着急了,这话他当着我们的面说不合适,可偏偏阿芙又不引起重视,他没有法子,也只能开口往下说。“你这篓子捅大了,我都不知道,你平等王的位置,保得住,保不住。”
这事情,这么严重?
我和商榷都有些面面相觑,他迟疑了下,“那个,我是丰都的鬼君,这毕竟是在我地盘上犯的事情,也不能全怪阿芙,我也得揽责。”
“还有我,还有我。”我举了手,“我是他的妻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该承担些。”说完,商榷瞪了我一眼,可我不管他,只冲着闵良笑了笑。那个,我又没有说错。
话音刚刚落在地上,我便见闵良往上扶了扶额头,明显有些头疼。
他皱了皱眉,许是觉得处罚阿芙一人,都觉得心中难受,现在还得加上我和商榷。所以乃是非常不耐烦地开口。“你们到我这里,可是来领罚的。如此积极,做什么?”
阿芙也帮腔说了一句。“就是,这事情算我一人头上就好,你们也别让闵良太为难。”
闵良回头,特别无奈地看了阿芙一眼,“你还知道我会为难,那当初做事情的时候,就应该稍微考量下。只我也没有想到,卫蔚一个凡人,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想要带着乌山妖兽,经由丰都百汇口入地府,意图让地府民不聊生。还妄图消灭世上所有鬼胎,这……真是荒诞、荒诞!”
他气得厉害,又是狠狠地往下跺了跺脚。
他跺脚的时候,但见得顷刻间那个地动山摇,山河改色。商榷皱眉摇头,安抚了闵良一句。“我们下地府说事情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是有事情要同闵良汇报,在人间说和在地府说,差别极大。
“行吧。”闵良摆了摆手。“那我们就去地府,不过等会我还得去收个亡灵,等我忙完了,我再找你吧。”他说得那叫一个简单,然后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戏谑地问,“那阿迟可知道,我要接的人是谁吗?”
我身子颤抖了下,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抛给我这个问题。
不过往上咬住唇瓣,我迟疑了下,还是把自己的答案说了出来。“卫蔚。”
能够惊动冥王亲自收魂的,一定是大人物,再加上蓝蔺刚才说卫蔚大限将至,活不过今晚。我这么一综合就有了答案。可不为自己的聪明觉得庆幸,反而心里面挺不是滋味的。
闵良大概没有想过我会猜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大高兴地抱怨了一句。
“阿迟,你怎么现在比以前聪明了那么多,可我还是喜欢你笨笨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那看上去更天真,也更容易激发起我保护你的欲望。”这句埋汰,我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偏偏商榷也是如此,冲着闵良扔了个白眼,“我的女人,管他聪明还是蠢笨,这照顾保护我都可以一力承担,倒是不需要冥王您费心思照顾保护。”
气氛本来就非常僵硬,但他这么一说,竟然跌入到了冰点。
我略微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个……闵良你收了卫蔚的魂,他会下第九殿吗?”阿鼻地狱从来是大奸大恶厉鬼所呆场所,但凡进去每日都得服极刑,饶是厉鬼都扛不住。
我知卫蔚定然有如此下场,也全然是他咎由自取。但始终心里扭捏,他可恨,可我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不会。”
闵良并无迟疑,但给出了一个让我意料之外的答案。我刚刚觉得庆幸。只还来不及开口,又听他继续往下说,“阿鼻地狱我怕容不下他,所以他归我管便是了。”
他之前的话让我觉得放心,可是之后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要知道,从来只有最凶残、最可怕的厉鬼,才会不分属十殿,而是直接交给冥王管理。而但凡是交给冥王的亡灵,也注定将承受最严苛,最可怕的刑罚。几乎每天都得被扒下一层皮来。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腿软。
还好商榷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我抱入他的怀中,皱着眉感慨了一句。“你倒真是善良得让人无语,卫蔚明明无时不刻要置你于死地,你也知道他断然不会有好下场。那这幅悲悲戚戚的模样,做给谁看呢?”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默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我这,算是惺惺作态?
闵良将一只道路鬼招呼了出来,让它铺出一道通往地府的道路,不过是从乌山通捷径入丰都,然后借由丰都的百汇口入地府。我在心中疑惑,明明有成千上万种方法直接入地府,他花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
我的疑惑,闵良自然不会解答。我看了看商榷,觉得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同我说,只能暂且将心中疑惑压了下来。
丰都百汇口,就在秦卫的对面,之前卫蔚盘下的那间店铺里。闵良带着我们进到了店子里,指了指里面的一口枯井,然后吩咐阿芙,“把这东西,给我封了。以后丰都百鬼,不得从这里出来。”
阿芙点头。
闵良刚才说了,自己还得收了卫蔚的魂魄,所以只叮嘱了这一句,又重新带着道路鬼,火急火燎地往乌山赶。他平日里清闲,这陡然忙碌,倒让人有些不大习惯。
羁押阿芙的两只小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权益一番之后,将阿芙手上的镣铐取了下来,陪着小心地开口,“阿芙大人,请您千万不要同我们计较,我们也是受了冥王的命令,这没有办法呀。”
阿芙到底是一殿阎罗,他们寻常小鬼哪里敢招惹?更何况,阿芙不但是阎罗,还是和冥王关系极好的阎罗。松绑之后,阿芙活动了一下手腕,冲着它们摇了摇头。“滚吧,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吧。”tqR1
说得,也挺干脆的。
小鬼们,屁滚尿流地,做消失状。
我则赶到阿芙的面前,陪着小心地同她道歉,可那句对不起还没有开口,她倒是云淡风轻地自己个给笑出来了。“别哭丧着脸,这都多大个事情。当着闵良的面我不好说,现在可以说了,什么十殿阎罗的位置我又不稀罕。”
阿芙所得轻巧,可我心里内疚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