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笼中人(1/1)

“这才刚刚入夏怎么就下这么大的雨。”

莲姑忧心忡忡的收了油纸伞,这才将手上的药臼连着包袱放到桌上。

药臼里放着刚摘下来捣碎的七叶一枝花,而包袱里放着她为猫儿寻来的衣裳。

“这庵里实在没有孩童的衣服,我将昔日小姐的旧衣匆匆改了两件,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莲姑抖了抖手上色彩粉嫩的女装,对着猫儿连连招手。

“一直穿着湿衣服,可是冷了?”

猫儿看看床上的自家老爹,又看看一旁的青司,乖巧的走了过去。

“不冷,就是凉凉的贴在身上难受。”

“那就快些换了,我在灶上煮了姜汤,等下煮的差不多了,我给你在里面卧上两个鸡蛋,保管吃了浑身暖和和的。”

“姜汤还能煮鸡蛋?”猫儿一脸惊奇的睁着眼,这显得他的眼睛越发如同猫儿一般可爱。

“当然。”

这孩子可真讨喜,莲姑笑着换下了猫儿身上湿着的衣服。

“这还是小姐想出的,等到出锅时再从里面放上一些红糖,那味道美极了。”

想到昔日,青司眼底也缓和不少,曾经她真的过的很好。

身为季家大小姐,她从一生下来就得到的太多太多,可是这种日子在她十岁那年戛然而止。

青司垂下眼去。

好在她现在回来了,一切都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翠绿色的带着怪异味道的药泥,被敷上了被蛇咬伤的胳膊上。

七叶一枝花这药治疗蛇虫咬伤效果虽然好,可是这其中滋味也非常人能够忍得。

躺在床上的人皱了皱眉,手臂上好像被放了一块烧红的木炭,闭合的睫毛颤了颤,肿胀成一条缝的眼皮,艰难的掀开了一条缝。

伤口很疼,耳朵里的嗡鸣声震的人眼前发黑。

他没有眨眼,只是睁着眼睛等那黑暗褪去。

渐渐的……有垂下的床幔出现在眼前,然后是一个轻垂臻首,为自己包扎上药的姑娘。

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从一个模糊的侧脸上分辨出她的模样。

她生的很好看,可是眼底却带着冷寂的凉,凉的就像是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

她……是谁?

垂头包扎的燕回没有看见,但是一直注视着这边情况的猫儿可是没有错过。

“父亲,您醒了!”

猫儿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他穿着一身蝶粉色的上衣,又生的软萌可爱,此时一经跑动起来,就像一只花蝴蝶。

睁开的眼睛看了许久,这才从那双异色的瞳孔上找出一些自家儿子的模样。

还好,猫儿也没有事。

强撑起的精神于刹那褪去,醒来不过一瞬的男人,再次跌回一片黑暗当中。

青司将一旁的被子给其盖上,等到一切告一段落,这才看向莲姑。

“她在那里?”

虽然没有提及姓名,可是莲姑知道青司问的是谁。

“夫人正在静室修复一卷新得来的《迦叶经》”,莲姑有些蹉跎道,“可要我等会去通知夫人一声?”

“她即是在修复东西,即便你说了,她也不会见我的。”

重生回来,她最想见的就是她,可是青司知道,她在修复古物的时候,别说是她这个亲生女儿,就是房梁崩塌,洪水来袭她都不会离开半步。

以前青司总埋怨她爱那些东西,胜过爱她,可是如今她再也不会了。

“她要多久才从静室出来?”

“这次的《迦叶经》坏的有些厉害,六七日内怕是修不好的。”

青司闻言点点头,“她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记得给她准备饭食,提醒她休息。”

莲姑听得心下欣慰不已。

她以为青司还会像以前一样,听到夫人在修复东西,直接一言不发的下山去。

她的大小姐终是长大了,懂得了夫人的苦楚。

“我近日会在水月庵住上些许日子,你不用管我,只将这个孩子照顾好就行,等到这雨一停,直接将他们送下山去。”

青司说着站起身来,她今日经历的一切实在太多,她现在只想躺下好好的休息一番。

可是当她躺在昔年睡过的床上,听到窗外不断敲落的雨声,她却突然没有了睡意。

虽然不说,但她是有些怕的。

怕这不过是自己的臆想,怕她一觉醒来,面对的还是暴虐荒淫的帝王和永无止境的囚禁。

窗外雨声不停,强撑许久的青司,终于熬不过睡意,合上眼睛慢慢睡去……

铸造精致的金丝笼,犹如囚禁鸟儿般关着一人。

她轻垂臻首,看上去似乎正在靠着笼子闭目休憩。

苍凉的灰色长发顺着圆润小巧的肩头流淌下来,遮住她未着片缕的身子。

穿着明黄龙袍的帝王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拎着酒壶,半是疯魔半是癫狂的靠着那金丝笼,喝的酩酊大醉。

“他的兵马已经攻入城门之中,很快,就会攻入皇城。”

酒壶中的冰凉液体被他倾倒进喉,可是那闭目休憩的人,却没有半点回应他的意思。

“你说话啊!如今我就要败了,这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吗!”

手上的酒壶被他远远的丢开,他想抓住她的头发让她看向自己。

可是他的手落在她灰白色的长发上,却又犹豫的收回。

“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近乎哀求的看着笼中的女人,可是对方还是一动未动。

他的手指近乎痴迷的从她合着的眼睫上抚过,然后是她妍丽之极的脸颊,最后才落到了她殷红色的唇瓣上。

“你看,即使你没有了舌头,即使你的手脚不能动弹,可你还是那么美。”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让人心悸的癫狂。

“你这样的女人本就该留在我的身边,活着,你待在笼中陪着我,死了,也要陪我一起下地狱。”

手上的短匕扬起,对准笼中人的胸口。

“不要怕,一点都不痛的,就像当初我亲手挑断你的脚筋,剪去你的舌头一样,这都只是为了让你在我身边更乖。”

短匕递出,已能触及到温热的肌肤,可是笼中人还是拒绝睁开眼睛。

锋利的刀尖挑破肌肤,有嫣红的血珠带着妖异般的色彩从雪肤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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