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净世大师的出手,慕容千慕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他开了两张药方给沈溪,一张是治疗内伤的,一张是外伤的,他肩膀上的伤口乃是铁骑所致,他们的武器都是定做的,里面放了一些特殊的物质,被它刺中伤口很难愈合,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得七日风,一旦患上此病,七日便会身忙。
有了他开的这份药,自然不会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施主,这两份药方你可收好了,按照老衲的药方去做,明日一早,最晚辰时他便会醒过来,不出半个月,他基本就会痊愈。”交代完了一切,净世大师便要告辞了。
“大师,既然你与慕容公子是好友,何不等他醒来之后再走也不迟?”沈溪有些为难,打心底的意思是想让净世师父将慕容千慕带走,毕竟他们是好友,而她一个女子,留一个外男在这总归不好。
净世笑呵呵地看着她,浑浊的瞳孔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岂会看不出沈溪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不了,老衲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等不到他醒过来了,还得劳烦施主多多照顾老衲这位好友。”
人家都这么说了,沈溪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送了净世出去。
回头将药方交给了陈婆,让她去将药材买回来。
折腾了一天,沈溪也累的够呛,晚上喝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又吃了好些点心,已经有了饱意,晚饭就没有吃了。
沐浴过后,躺在床上,也不管头发是湿的。
小誓言看见了,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块汗巾细心地给沈溪擦着头发,一边擦还一边以一副大人的口吻说道:“小姐,头发没干是不能上床睡觉的,我爹爹说,这样的话,等老了,就会头痛。”
沈溪还是第一次听小誓言提到她爹爹,她一直觉得诺言姐妹的身份不是一般的奴隶,诺言跟她的年纪相仿,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副大家闺秀的范儿,她们的父亲肯定也是非富即贵。
她们的身份并不简单。
沈溪心机一动,试着去套小誓言的话:“哦?听你这语气,你爹爹是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呢?他还教了你什么?”
小誓言一听,圆溜溜的眼睛顿时一弯,得意洋洋道:“是啊!我爹爹老厉害了,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他会教我写字,教我画画,还能教我唱小曲儿!还有好多好多!”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
“没想到我们家小誓言这么厉害,竟然会唱小曲儿,不如你唱两句听听。”
小誓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会唱词儿,只会哼。”
“哼也行。”
“那我就哼啦!”
说这小誓言还真的哼唱了起来,稚嫩的嗓音哼起来也别有一番味道,沈溪细细地听着,这个旋律真是像极了那首《春江花月夜》。
难道她们是江南人?
沈溪还想再探探她的口风,瞧着这五六岁天真的模样,她便将这个念头打消了,更是狠狠地唾弃自己。
诺言对她忠心耿耿,她却百般试探,更是可耻地利用小誓言的单纯,沈溪啊沈溪,重活了一世,怎得如此生性多疑?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因为心虚,沈溪不敢去瞧小誓言的眼睛,闭着眼睛等她将头发擦干后,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而她自己也抱着复杂的心情入睡,一整个晚上,眉头紧锁,睡得不是很安宁。
当清晨第一道阳光洒落在大地时,某个宅院中的男子也开始悠悠转醒,下意识的他动了下身子,因为用力过猛,然后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剧痛让他拧了一下眉头,额头更是溢出了一层薄汗,本就苍白的脸色的更加的苍白了,可想而知方才那一下有多痛他都没有喊一声,可见是条汉子。
慕容千慕舒缓了片刻后,大脑也更加清晰了,开始着眼打量起他所处的地方。
很简单朴实的一个房间,没有太多的摆设,一张床,一张桌子,四张椅子,别的再无其他,甚至连屏风都没有。
记忆中,他被东皇人追杀然后跳了崖,他……这是被人救了?
身上的伤口也被包扎了,的确是被人救了,是谁救的他?
耳边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慕容千慕闭上眼睛,假装未清醒,耳朵悄然竖起,细听着那悠远而近的脚步声,很快他就分析出对方的一些信息了。
听着落地的声音,对方并不会武功,男人的脚步没有这般轻盈,应该是女子,还是两个女子。
门“咯吱”一声开了,依稀听见陶瓷碰撞的声音。
“小姐,那师父不是说他一早就会醒过来吗?怎么现在还没清醒?”诺言将早点还有刚熬好的药放在了桌子上,探着身子朝着床上的人望了一眼,这辰时都过去好一盏茶的时间了。
“我瞧瞧。”沈溪走到了床边,刚想伸手触摸一下他的额头,瞧瞧他有没有发烧,目光却被他肩膀上染红的纱布给吸引住了。
纱布上有血,说明他动过。
沈溪目光闪烁,想着上一次他扔下自己跑了,心中难免有气,顿时心生歪念头,原本伸向他额头的手,却伸向了那染红的纱布。
装睡?瞧着疼不死你!
刚要戳下去,一只大掌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沈溪被吓了一跳,顿时花容失色,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小姐,你怎么了?”诺言没有瞧见沈溪的小动作,还以为她是瞧见床上男子没有了呼吸,被吓住了,赶紧上前抱住她。
“没,没事!”沈溪镇定下来后,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真是吓死她了,一抬眸就对上了男子那深邃的黑眸中,她精神一凛,不悦道:“既然醒了,为何还要装睡?”
慕容千慕瞧见眼前的女子时,也是惊了一惊,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德亲王的嫡女吗?此时不好好在墨阳城待着,跑到这兵荒马乱的地方作甚?
是他伤的太重的错觉吗?
突然双眸眯成了一条线,狐疑地拧眉;“你是沈溪?”
他突然开口,诺言险些也被吓到,原来他还活着,瞧着他有话要说,便放开了沈溪,到一旁忙活了。
“我是沈溪。怎么,这才一个月没见,就不认得了?”沈溪知道他很好奇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故而才这般问,但是他没有明着问,自己也没有主动回答的必要,索性就装。
瞧见他肩膀上的纱布已经染红,“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可你的伤口裂开了要不要先包扎一下?”
慕容千慕听着她的回答,剑眉紧锁,沉默了片刻,无视掉她后面的那句话,又问道:“是你救的我?”
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个结果,主要是沈溪出现的地方太奇怪了,她是如何从千里之外的墨阳城出现在这里救下他的?
一切都是谜团,真是十分诡异。
“是啊。”沈溪点点头,也不隐瞒,“你伤口真的不用先包扎?”
“放心,死不了。”
沈溪:“……”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操心了,人家都不在乎,她担心个屁!
目光微微闪烁,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算计的光芒:“也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我运气背,上一次救了你的狗,又好生养着,利息还没要回来,这一次又救了你,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谈谈你如何报答这件事情?”
昨夜,沈溪也想明白了,端王府在皇帝的眼中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她若是搭上了慕容千慕这条船,让他欠自己的人情,以他这种重情重义的性子,以后德亲王府有难了,他定不会置之不理。
也许他就可以保住德亲王府渡过五年后的大关!
慕容千慕没有忽略她眼中的狡诈,瞧着她生动的脸庞,心脏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连着看着她的眼神都开始恍惚了起来,沈溪奇怪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别人?他喜欢的人?
沈溪再想看清楚他眼中的情绪,却直接撞进了他那深沉的黑眸,仿佛会吸人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她心脏一缩,狼狈地别开了视线。
慕容千慕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心头可谓是汹涌澎湃。
沈溪啊沈溪,你可知救了我性命的后果?
嘴角扬起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想到自己的决定,他的心情有些激动:“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自然会好好报答你,口头上的承诺太敷衍,等我伤势好后,我亲自拟一分承诺书,岂不是更能表达我的诚意?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一下,我为何会在这里?你又是如何救的我?在何处所救?”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沈溪的眼睛,可惜沈溪放下因为那一眼,一直闪躲着他的视线,从而没有看见他眼中的那份炙热。
还有那份强烈的占有欲。
承诺书?沈溪沉吟了片刻,有这份承诺书也不错,嘴巴上说的,远远没有手头上来得踏实。
对于后面的问题,沈溪早已经准备了一份说辞,什么因为听说这里有一种鱼能够治病,她便千里迢迢过来寻找啊,又什么因为这种鱼只在夜间出现呀,所以那几日她夜夜守候在榆丰山。
然后就这么阴差阳错,又机缘巧合地救下他。
慕容千慕半信半疑,却也找不到任何毛病,只能将就着信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沈溪是早就知道他会从那跳下来所以才在那等着救他。
就如同——
十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