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洗澡上床,此时已是凌晨,田甜发个短信:“睡不着,陪我去天台聊天吧。”
路漫漫裹上一件毛衣,跟着路漫漫一起溜上天台,四月的天气已然暖和,她们把报纸一铺,席地而坐,倒也舒适。田甜带了两瓶饮料和一盒饼干,路漫漫不客气地吃起来。
“找你的男人是谁?你欠人钱了吗?”
路漫漫苦笑:“我宿舍课堂两点一线,无不良嗜好,怎么会欠人钱?是我父亲借了高利贷,这些人只要找不到他就会来找我。我若不给,又怕他们真的把我父亲弄死。”
“你能有几个钱?看你穿戴虽然都是好东西,可都是旧款,很久没买新衣服吧?”
“是,我账户里藏着几万块,要支撑到出国之前的花销,所以必须开源节流,以备这些阴魂不散的人来追债。我爸借了人五十万高利贷,每个月利息六万八,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账户的钱全部拿出来也没有六万八,几件值钱的东西也早被拿走抵债。我还得读书,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想法子赚钱。”
田甜想想说:“我看见你有一个Miumiu的包,若是拿去奢侈品二手店卖了,还能换几千块现金。”
“我还指望背着充场面呢,不能卖。何况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我想留着。”
“家里人留下的?”
“嗯。”路漫漫不愿对姐姐的事多谈,她绝口不提露娜是她的亲姐姐,人死如灯灭,何苦挖出来让人评头论足。
田甜今晚却颇多感慨,破例说起她的身世。
“我变成这样,不是被追债,或者什么卖身葬父之类的苦情故事。是我自己想要钱,我挣的钱都存着,每当我心里苦不堪言的时候就打开银行账户数一数,又有勇气面对明天的太阳。”
“你……家里情况怎么样?”
田甜微笑,那笑容飘渺悠远:“你去过大西北吗?”
路漫漫摇头。
“我是在西北一个乡下地方长大的,缺水,记忆中就没穿过干净衣服,好几周才能洗一次澡。上面有个哥哥,爷爷奶奶和爸妈重男轻女,我从小就吃我哥吃剩的,穿他穿破的衣服。上学要走六里路,家里唯一的自行车给我哥骑,我只能走路。十六岁那年,我下晚自习一个人穿过玉米地回家,被几个二流子拖到路边轮奸了。我的嘴里被塞满玉米叶子,身下全是血,眼泪流干,躺到月上中天,自己爬起来穿上裤子,一步一挪走回家去。”
路漫漫只觉背上一层冷汗,轮奸?田甜居然如此冷静?她脸上平静无波,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哭了一夜,指望父母能替我出头,谁知他们只是说,女孩子上什么高中,早出晚归的,活该被欺负。那些酒疯子惹不得,就当被狗咬了吧,别说出去,丢人,干脆别上学了,就在家务农。我打落牙齿活血吞,在堂屋里跪了三天,说当我借你们的,我要读书要高考,等我上了大学,这几年读高中的钱连本带息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