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阳光下,冰漪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鬼知一个不留神,找都找不见影子,怔怔地看了我们两眼,目光布满哀怨。他还是很苍白,那一身西装很是英俊挺拔。
“呃,冰漪应该是拿着签子赶快去交差了。”我轻咳一声,给他解释,“当然,如果你想知道她为什么就这么一生不吭的走了……抱歉,我不知道。”
“哦。”鬼知看了一眼冰漪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自己也幽幽地隐去了。
目送两人离开,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回头看不归,“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啊?”不归边打哈欠边叨念着,他样子很是青春,声音也恢复了年轻活力。除了那一对有些迷离朦胧的目光,看上去一点不像经历过沧桑变迁的人。
他轻轻笑了一下,指了指冰漪和鬼知离去的方向,“当然是去找她喽。”
“找小荷?”我吓叫一声,一头雾水。
“嗯哼。”不归笑着回答,又朝我们一抱拳,“多谢指点和招待,在下很快会再回来打扰的。”
“什么?”我不解,然而,不归就在我不解的目光中也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不见了,我一时也有些不适应,“呵呵,我都没来得及骂他呢……”
楚钺轻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能找回记忆是好事,小荷小姐也是寿终正寝。后面的事,就看他如何折腾去了。”
“好吧。”我耸耸肩,一摊手,看着楚钺和陈半瞎,“我有一事不明啊。”
陈半瞎撸着胡子,抢先楚钺答道,“讲。”
“不归究竟是被谁封印的?他经过几十年,再变幻成人的模样却还是年轻人,只有声音没变?”
“这么多问题……”陈半瞎喃喃的,他看了楚钺一眼,挑眉道,“其实为师也有一事不明,要问乖徒儿你啊。”
我差点笑出声,连连点头,“徒儿有问必答。”
“你说那不归,当年为什么不敢给小荷见到自己真面目。就算是怕被嫌弃,那为什么最后一定要走呢?”
我莞尔,无声吁了口气,“因为爱情。”
“嗯?”陈半瞎一时无言以对。
我抬头,调皮地看着楚钺笑,楚钺宠溺地敲了我头一下,“不许对你师傅无理,快说清楚。”
“老公,是不是你也想听啊?”我似乎很不厚道地戳穿了一个事实实际上,楚钺也是并不太懂感情的。他只走了一根筋,爱上了我,一切全是我,至于其中的原因,作为一只修为百年的鬼,他并不太纠结这个。
一旦爱了,就能得到,还能相守。并且,你爱的人也爱你,你也可以保护她我过了很久才深切地从心里体会到,这有多难得。
而如今的我,又有多幸运!
“师傅,是这样的。”鉴于楚钺的提点,我一本正经地微笑着开始回答,“不归不给小荷看,是不想给爱人看到自己一瞬间憔悴苍老的面目,这真的不难理解啊。师傅你如果有一天也爱上个姑娘……或者小媳妇,或者老婆婆,也会刻意的打扮自己,如若一下子面目全非了,也会自卑躲起来的。”
师傅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竟然还脸红了。
“师傅,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谁啊?”我大胆地问。
楚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而陈半瞎则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心中暗叹,原来师傅真的没经历过爱情啊?这把年纪了,若是哪天真给他遇到今生挚爱了,还不疯得义无反顾了?
我脑补那个画面,打了个冷战。不过心中也暗暗期待那个画面的发生和来临……
“至于他离开”我顿了顿,又看一眼楚钺,“我才说,你想想冰漪见到你和我在一起后,她的心情。楚钺,这叫成全!”
楚钺默默点头,我则抿了抿嘴,禁不住唏嘘,“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才会更幸福的之后,若是真心爱他,他一定会退出的。”
“雏儿?”楚钺皱眉,手摸上我鬓上的发,替我拢好,“你今天说的话,让我快不认识你了。”
“老公,我不能总是那个不懂事,不听话,玩失踪的孩子啊。”我抓下他抚在我耳上的手,握在手里,“相信我啊,我会是你的左膀右臂。”
楚钺笑了,“我们又不上阵杀敌。”
“也许有一天,敌人自己会找上门来呢。”我说完,自己也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何,我总有不祥的预感,但是有一天,我们会面临激烈且决绝的征战。也许那一天,是我选择为楚钺牺牲的时候……
“雏儿?”楚钺第二次疑惑地唤回我的神志,恍惚着,我挤给他一个微笑。
忽然,一辆车从我们身旁经过,散发着寒气。尽管我身上已有避雪珠,但周身还是有异样的感觉。车上写着太平间一号,车开的很慢,很多人跟着车步行,边跟边哭。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在门外敲门质问吵架的男人的声音。也看到了眼熟的人,是在病房里守着小荷夫人的那一男一女。显然,车里运送的尸体是小荷夫人的,我们没露馅儿,他们顺利地在办丧葬程序。
但小荷小人的魂魄早已飞离了这些并不真爱她的人。
他们都在哭,但我知,唯一伤心的也许只有不归了。
“喂,你们三个!”远处有个保安装扮的人朝我们走来,嗓门很大,吼道,“你们是病人家属吗?”
“哦不,不是!”我急忙大声回答,我们转身朝门口走去。
气氛真的压抑,直到回到家,师傅一路跟到我的家里,坐到太师椅上,“给为师倒壶茶。”
“是!”我乖乖遵命,徒弟该做的,我一样不会少。
“嗯。”陈半瞎喝着茶,双眼微闭,透过时间看着遥远的虚无,慢慢地说,“不归虽然被封印了,但他并不一般,那天你也招鬼招到了他,说明他似乎也在用一种特殊的攻击性的方式在掠夺着别人的修为。”
“啊?”我这一吓非同小可,“师傅,你是说不归也做了鬼见愁?”
“不一定,鬼见愁太低级了。”陈半瞎摇头,“而且,鬼见愁有上家,每一个鬼见愁所掠夺的修为还要向他的上一级交帐。可见不归的能力,他应该是一个人单干的。”
“啊哈!有可能!”我想想那天的情形,和他还没变做人的肆无忌惮,尽管见到了他的深情,他的痛苦,他的无奈,但还是对他一开始的耀武扬威恨得牙根都痒痒,很想揪着他的烂毛打一顿。
“那师傅,不归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啊?”
“当然有。”陈半瞎品着茶,毫不稀奇,“至于封印他的那个人……楚钺,雏儿,当心了,咱们似乎因为这只鬼猫,惹上大麻烦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