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哼了声,从怀中摸出一个玻璃管,里面有几只绿色翅膀的蜜蜂,递在水华子的手中,说道:“木王林木森的信物!”
水华子接过,拿起来看了看,抖了两抖,激得蜜蜂在玻璃管内乱撞。
水华子欣慰道:“木王好心思,这的确是木家培养的绿翅毒蜂,毒性不烈,却有以毒攻毒,救人一命的奇效,有此物在,说明水王大人有救。”
潘子心想道:“搞了半天,林木森是这个意思,算他想得周到。”
潘子说道:“水华子,既然我如约做到了,就请立即带我去见火小邪,我要带他走。”
“请,请!”水华子让开门,在前引路。
水华子领着潘子、乔大、乔二三人下来地窖,地窖里的长袍男子见是金潘,也不敢阻拦,请潘子入内。
潘子进了内屋,一眼便看到床榻上昏睡不醒的“火小邪”,潘子实难抑制自己的情感,顿时鼻头发酸,眼泪差点翻滚而出。
潘子沉了口气,缓步走到床前,低头端详。床上的“火小邪”五官相貌,确确实实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好兄弟火小邪,除了年龄大了七八岁外,毫无破绽。
乔大、乔二也是含泪上前,乔二说道:“师父,大师父他已经睡了整整一天,还没有醒来的意思呢。”
潘子点了点头,坐在火小邪床边,低声叹道:“火小邪,我知道你认了日本人当爹,不好意思见我,一直躲在日本修习忍术,但你我兄弟,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你就算认了日本人当祖宗,只要是你真心实意的,你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啊!”
潘子抹了把泪,继续说道:“我为了找你,七年间花了多少心思,你知不知道?1931年一·二八事变,日本人知道我寻找你心切,同时为了攀上金家,不惜对上海动武,直到我和乾金王出面,才平息了战事!我数次请求水家,让水家找到你的下落,带我的口信给你,同样石沉大海!唉……你要去万年镇,为什么不先来上海找我呢?有我帮你,金钱铺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你何必……唉……火小邪,你就是太倔了,太好强了,什么事都不想求人,什么事都只愿自己承担……妈的……”
潘子说完,看着火小邪,突然一把掐住“火小邪”的脖子,上下摇晃,大骂道:“火小邪,你还当我是潘子吗?当我是你的生死兄弟吗?我掐死你!我掐死你!让你睡!让你睡!”
乔大、乔二慌忙抓住潘子肩头,哭喊道:“二师父,你别这样!大师父还有重伤!”
潘子一松手,任凭“火小邪”重重摔在床上,骂道:“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揍他一顿!你这个王八蛋!”
水华子也抢上前来,拉住潘子的胳膊,冷冷说道:“金潘大人,稍安!”
潘子大声骂道:“火小邪,老子来了,你还睡个屁啊!给老子醒过来!你是不是不敢面对我?啊?”潘子奋力一挣,腾出一只手来,啪的一巴掌狠狠打在“火小邪”脸上,仍旧骂道:“你还装睡!醒过来!”
水华子、乔大、乔二三人一起抱紧了潘子,将他从床边拖开,潘子挥拳蹬腿,骂的不亦乐乎!
潘子气急败坏地高声道:“水华子,火小邪为什么不醒?啊?”
水华子解释道:“用了水家的药物,睡得很沉,一时间醒不过来。金潘大人,你坐,你坐!乔大、乔二,两位帮忙。”
潘子好不容易坐了下来,还是气呼呼的,哼哼道:“火小邪,你这个兔崽子,等你醒过来,身体好了,我一定要再好好揍你一顿!再找十几个小妞,把你弄的几天下不了地!你等着,你等着!”
水华子抱拳道:“金潘大人,要不你先上去喝点水,吃点东西?我尽快让人施针,将火小邪唤醒。您意下如何?”
潘子哼哼道:“嗯,也好,呼呼,看他伤成这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简直不把我当兄弟嘛!”
水华子呵呵轻笑道:“是啊,是啊!”
潘子站起来,一挥手:“乔大、乔二,跟我出去。”
潘子等人回到地面房间里,潘子问道:“水华子,你们给火小邪施针,让他醒过来,要多长时间?”
水华子说道:“一个时辰足以。”
潘子点头道:“好,那这样,你们让火小邪醒过来,我要出去安排一下。”
“金潘大人,你要安排什么?”
“接走火小邪啊!你说安排什么?”
“哦,这样啊,那好,那好。”
潘子喝道:“乔大、乔二,先跟我出去一趟!”
乔大、乔二不放心,说道:“师父,要不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你?守着火小邪?”
潘子骂道:“你们两个笨蛋!水家多大的本事,他们要害火小邪,火小邪早就死了千儿八百遍了!跟我走!”
潘子、乔大、乔二三人快步出了庭院,也不与水华子道别,拉开院门就走。
门外远处一个西装打扮的金家人见潘子出来,赶忙招呼一下,汽车便从一旁开出。
潘子、乔大、乔二上了汽车,潘子命令道:“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汽车轰然发动,急驶而去。
潘子一言不发,一直等到汽车驶出镇子外有二三里地,才突然气得大叫一声:“操水家的祖宗!”
乔大、乔二还是不知所以,乔二问道:“师父?怎么了?”
潘子重重往后一靠,无力地说道:“我们被水家耍了,那个火小邪是假的。”
乔大、乔二眼珠子都要吓掉地了,齐声道:“假的?”
“对,假的!”
“不,不会啊。师父,师父,我们,唉,我们该死!”
“不怪你们,真的火小邪要么是逃走了,要么是死了……这个肯定是假的。”
“为什么啊。”
“水家的易容术,惟妙惟肖,可我是潘子,和火小邪在净火谷里生死与共三年,火小邪脖子上的经脉跳动,和常人有一点点不一样,在他脖子最下方,有一条经脉是横着跳动的。我刚才掐他脖子,说是生气,其实是顺便检验一下他的真假。虽说这种情况,在医学里并不罕见,一百人里就有一个,但足够证明,这个火小邪是假的了。”
“既然是假的,那师父为什么还要抽他一耳光?直接翻脸就好了!”
“说了你们两个就是笨蛋!既然是假的,我不抽他一巴掌解气,真要当场和水家撕破脸啊?这个镇子里,水家要是和我们翻脸,我保证我们几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假戏真唱就行了,水家这些人,与金家的梁子,这次是结定了!”
乔大、乔二气得乱抽自己耳光,纷纷叫道:“哎呀!恨死我了!白流了一通眼泪!师父,你使劲惩罚我们吧。”
“笨蛋!惩罚你们有个屁用!我觉得火小邪已经不在水家的控制下,他自己跑了!我相信他有这种邪门歪道的本事。我也可以不受水家的要挟了!”
“那,那下一步怎么办?”
“一会派大部队,来接这个假的火小邪。”
“啊?接假的有什么用?”
“不接假的,这个生意怎么做?你们信不信,我们一会回去接,水家人一定跑精光了!我们就天天以水家欠我们一个人为理由,不停地闹,登报纸骂,全国广播里骂,水家人有口难言,为了挽回面子,他们肯定要全力寻找火小邪!这回,他们再不会找我要钱买情报了。”
乔大、乔二对视一眼,还是不明白其间的道理,纷纷抓头苦思。
潘子一人抽了一巴掌,骂道:“还装模作样想个屁啊!让你们做生意,非把猪头肉当白菜卖!”
在潘子折腾了一番的地窖里,“火小邪”已经翻身坐起,披上了衣服。
水华子跪在床前,愤怒道:“水王大人!金潘太过分了!”
“哦!没事,我很久没有挨人的耳光了,挺舒服的。”“火小邪”若无其事地说道。
“等金潘回来,一定要找机会还回来!”水华子还是愤愤不平。
“不用等他回来了,水家骨干,尽快撤走。”“火小邪”站起身来,“金潘有可能识破我是假的了。”
水华子微微一愣,说道:“怎么会?”
“火小邪”说道:“这个金潘,自从结束流浪的生涯,重回金家,这些年里,成长迅速,商人的狡诈趋利,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要不然不会短短几年,就能一统金家,只待时日,他必是金王。他能识破我不是火小邪,我并不觉得奇怪。此人心狠手辣,笃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买数万兵力围剿此镇,杀错三千,对他来说也不会眨一眨眼。他现在唯念旧时情义,特别对火小邪,是他的生死软肋,若因此激怒了他,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他能够识破我,假戏真做而走,反而对我们不是坏事。”
“水王大人,水家虽不及金家有钱,但论实力,水家何必怕金家?真的闹起来,金潘再大的本事,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水华子,五行之中,金能生水,火又克金,水又克火,循环变化,矫枉过正,过犹不及,若没了金潘,这个世界会缺少很多好玩的事情。”
“是!我明白了!”水华子拜道。
奉天城内,一个道士领着一个满脸大包的丑汉,从一个宅院内快步走出,顺手关紧了院门。没走几步,就听院子里有个男人叫嚷道:“臭婆娘,我就是喝了点酒,你就把我丢在外面睡了一夜!看我不揍你我!”又听里屋有女子尖叫道:“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怎么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也是刚醒!”男人骂道:“放你的屁!你趴桌上睡着了?说了谁信!”片刻工夫,乒乒乓乓吵闹个不停。
丑脸汉子冲道士耸了耸肩,说话也说不清楚,支吾着嚷嚷道:“病罐子你这臭道士,真会干好事!”
病罐子王孝先呵呵笑道:“火小邪,就是不想让你多说话,省省力气吧。”
火小邪摸着自己的脸,骂道:“我到底有多丑?啊?”
王孝先说道:“反正挺吓人的,没人认得出你。”
火小邪的确丑得厉害!脸上肿了有近一倍大小,挤得五官都变形了,眯缝着眼睛,下嘴唇粗得像个香肠,吓人还称不上,看了更让人想发笑。
果不其然,路过的几个小闺女小媳妇,见到火小邪尾随着一个道士,先是一惊,但马上咯咯咯躲在一旁笑了起来,有人低声道:“你看,你看,这人长得像猪头。”
火小邪听在耳中,瞪了那些小丫头们几眼,把她们吓跑,扭头对王孝先艰难骂道:“我这辈子如果娶不到老婆!你就等着瞧吧!嘿嘿!我也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的。”
王孝先说道:“省省吧,是你自己愿意,非让我将你变的没人能认出来的,真变了你又埋怨我,把我说急了,我可不给你消肿,偷偷跑了的。”
火小邪哼哼唧唧道:“但你也不能把我弄的像猪头啊!好吧,好吧,我不说了,那我们说好了,在奉天逛一两天,我问到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就帮我复原!”
王孝先说道:“好,一言为定。”
火小邪跟着王孝先走了一路,王孝先很是关心他,不时停下脚步问火小邪脸上会不会太难受。
火小邪回答了几次后,忍不住地问道:“病罐子,木家的人是不是都挺温柔贤惠的?”
王孝先微怒道:“我是个男人,怎么叫温柔贤惠!”
火小邪忙解释道:“说错了,我是说,是不是木家的男人也都像你这样,挺那啥,那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