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皇上下令,刻意隐瞒了太子跪在御书房门外的消息,总之凤七寻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彼时阴沉了许久的天空,哗啦啦的下起了第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雨水的寒凉直入人心。
凤七寻坐上马车,命令车夫快马加鞭的赶往皇宫,而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御书房。御书房门前,面容清俊的男子固执的跪在倾盆大雨中,湿透了的衣衫和发丝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和凄凉。在他身旁,同样淋湿了全身的女子跌坐在雨中,苍白的小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亦或是两者混合在了一起。
“娘娘,太子妃娘娘……”宫娥在一旁焦急的喊着,扶向荼雅公主的手一次又一次的被她大力推开。
凤七寻见状疾步上前,把手中水墨青花的绸伞撑在了赫连煜头上。后者抬起头看向她,惨白的嘴唇看不见一丝血色,甚至颤抖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偏要我愧疚么?”她忍着泪问道。
赫连煜勉强的牵起了唇角,声音极其微弱的说:“你不用感到愧疚,你没有欠我什么,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他摇摇头,表情突然急切起来,“你不要…不要误会,我只是把你当做妹妹疼爱,就算是茜儿发生这种事,我也会为她这么做的!”
凤七寻苦笑了一下,忙解下身上的披风,不由分说的裹在了赫连煜的身上。
“你真是一个连谎话都说不好的人。”赫连茜是公主,是赫连燮最疼爱的女儿,她终其一生都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凤七寻转而看向一旁眼神焦灼的小安子,语气微愠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太子殿下扶回重华宫,然后再请太医过去诊治!秋雨寒凉,感染了风寒可不是小事情!”
小安子连连点头,却又怯怯的看了赫连煜一眼。后者正想开口拒绝,却被凤七寻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听我的话,马上回重华宫去,我的事情我自会解决!”
“真是拿你没办法……”
赫连煜眼神里的宠溺和无奈一闪而逝,继而伸出手搭上了小安子的手臂,在他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深情的睇了凤七寻一眼,才转身缓步走入了雨幕中。
凤七寻转头看向荼雅公主,后者已经在宫娥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对她报以感激的一笑,快步跟上了离开的赫连煜。
凤七寻抬眸望着御书房紧闭的大门,一步一顿的迈上了石砌的台阶,然后在门外站定,声音极淡的说:“七寻求见皇上!”
“进来吧。”男子不温不火的低沉嗓音从御书房内幽幽传出。
凤七寻推门走了进去。
在回重华宫的路上,荼雅公主脚步跌撞的想要追上前方的赫连煜,却发现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的向前跑,却始终触摸不到雨帘中的那一抹颀长的背影。她于是加快了步伐,疾步跑在湿滑的路面上,接连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
“娘娘!”宫娥再次扶住身子踉跄的荼雅公主,劝说道:“您别追了,回到重华宫迟早是会见到太子殿下的!”
荼雅公主挥开宫娥的手,摇头道:“不一样,那不一样!”她总感觉如果自己不努力去追逐,赫连煜就会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这么想着,她的脚步更快了。许是在雨中淋了太长的时间,荼雅公主只觉眼前一黑,径直向前栽了过去。
“娘娘——”宫娥惊呼了一声,急忙扔掉手中的绸伞,朝着栽倒的荼雅公主扑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荼雅公主并没有一头撞到坚硬的路面上,而是栽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男子的脸,俊秀的面庞,线条分明的轮廓,还有那一如既往的盛满如水深情的双眸。
她紧抓着男子的手臂,失神的璨笑,“我终于……追上你了!”
男子皱眉睨着显然有些神志不清的荼雅公主,不由得伸手探上了她的额头,只感觉到触手的滚烫,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这时,侍候荼雅公主的小宫娥也跑了上来,一瞧见怀抱着荼雅公主的男子,急忙一脸惶恐的行礼问候:“奴婢参见四…四皇子!”
“你这宫女是怎么当的?怎么能让太子妃发着高热到处乱跑呢?”赫连岑冷声质问道。
“回…回四皇子的话,是太子妃娘娘执意要陪着太子殿下淋雨,奴婢怎么拦也拦不住啊!”小宫娥嗫嚅着道。
赫连岑闻言一拍额头,“对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太子哥现在还在御书房门外跪着呢?”
“太子殿下已经回重华宫了,所以太子妃娘娘才急着往回赶呢!”
“这就是太子哥的不对了,自己的媳妇儿,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呢?”赫连岑看了一眼怀中双颊酡红的荼雅公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我把太子妃送回去吧!这雨下得大的,估计也不好找人来抬!”说着,他便拦腰抱起荼雅公主,大步朝着重华宫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内,凤七寻行礼问安过后,赫连燮便从桌案前抬起头来,睨着女子波澜不惊的面庞,语气极是随意的道:“今天才来找朕,你比想象中要有耐Xing的多!”
“如果连这点耐Xing都没有,七寻又怎么值得皇上一用呢?”
赫连燮挑眉,“哦?你说朕利用你?何以见得?”
“证据就摆在皇上面前,难道还需要七寻多言吗?”凤七寻淡然的眸光,落在了桌案上明黄色的圣旨上。
“哈哈哈!”赫连燮朗声大笑,“凤七寻啊凤七寻,你果然心思玲珑,朕没有看错你!”
“皇上过奖,七寻纵然有七窍玲珑之心,终也是抵不过君心难测,皇命如山!”
“你这么说是在怪朕了?”
凤七寻垂眸,“七寻不敢!只是七寻斗胆,想说皇上冒险用一旨圣意召七寻入宫之事,未免多此一举了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赫连燮脸上浮现出隐隐的不悦。
“皇上既然知道七寻和岐王对彼此的心思,便应该明白皇上您所担心的事情,亦是七寻不愿其发生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七寻和皇上的目的是一样的,既是一样的目的便是同一战线上的人,皇上这般为难七寻,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赫连燮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听你这么说,朕好像真的做错了,不过若是想让朕就此收回成命,也没那么简单!”
“皇上有何条件,七寻愿闻其详!”凤七寻目光了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