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说的仰度,是广东酥醪观的道长,当年蒋校长慕名前来问道,仰度先生给他批了一卦:“胜不离川,败不离台。”
后事可以证明,这卦批得还挺准。
而季云祥此时说自己也是酥醪观的道士,只是早早离开道观到了白崇禧的身边,之所以他会来到这里,是结识了一位名叫王贵栓的人。
本来就是普通朋友,直到有一天王贵栓找上门来,说是有一场大机缘要与道长分享,王贵栓说服季云祥的经过不需多说,季云祥给我讲了那所谓的大机缘,我除了苦笑再没有其他表情了。
这王贵栓还有个身份。
王保长。
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套说辞,白姐姐忽悠王保长,奉献自己,承受痛苦,报了仇还有数不尽的好处,然后王贵栓再拿这一套来忽悠季云祥,明朝道士张元吉埋下九龙棺,其中一棺的慈善夫人有大动作,只要帮她重生,她就领咱们找到所有的棺材,长生不老,飞升成仙,分分钟的事。
季云祥就是个普通道士,活久了,现在老谋深算一些,当年也是个愣头青,傻乎乎就跟着王保长来了,有白姐姐展露实力,他毫不迟疑的在这里安家,后来又忽悠几个军官,带着枪炮来这里镇守。
当初冒充蔡锷手下去福家村里作威作福的,基本上就是季云祥一票人,伪造委任状也方便,季云祥弄个假蔡帅也不在话下,直到保长一家死绝,福家村变成鬼村,季云祥就再也没进去过,但他知道福家村发生了什么,就等着有朝一日白姐姐带他起飞。
不等他说完我就挥手打断了,转而问他,村子下的大墓是怎么回事?
季云祥说,王贵栓说是慈善夫人的墓葬。
我问他,知道小道协是什么来历么?
季云祥老实说,略有耳闻。
我便说道:“实话跟您说吧,那是一群和您一样的道士,但人家人多势众,在寻找九龙棺的路上已经走出很远了,其中领头的就有我爷爷,所以对于九龙棺的了解,我比您多,前几天我们在季家村外挖出一口棺材,这事您知道不?”
季云祥点头,我继续道:“那就是慈善夫人躺过的棺材,您说的福家村已经被我毁了,白姐姐去阴间见老公,”说到这里,我忽然住口,组织一下语言,编了个圆满的谎话:“就是赵老头告我这里有棺材,已经被我破了,而季家村有墓的事,是白姐姐无意间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真假,所以才来试一试,到底有没有?”
三言两语,季云祥被我打击的说不出话来,看那样子,九龙棺就是他坚持活着的希望,此时骤然失去,恐怕他一蹶不振了,我赶忙安慰,我说您老也别急了,白姐姐不带你玩,咱们可以一起玩嘛,这村子下到底有没有慈善夫人的墓?
季云祥失魂落魄,下意识说道:“有,肯定有的,我们挖出来不少古董了,不敢肯定是慈善夫人的墓,但也是那年代的东西。”
我大喜过望,一拍桌子,吼道:“那就成了,搬家吧,这地就留给我们挖了!”
季云祥有些不信,狐疑的盯着我,我说您也不是一般人,我可以给你瞧瞧那口棺材,您老自己琢磨呗,等您相信我的话后,咱就联手把这里的古墓挖了,到时候您可以在旁边盯着,我做主了,只要是挖出来的东西,您老看上的可以随便拿...是看上的,以您老的眼光和财力,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就是怀疑与九龙棺有关的可以拿,别没个吃相专挑值钱的拿。
言尽于此,我让他明天早上给我答复,便领着朵朵出了季家村,一路上都感觉神清气爽,吉人自有天相,看来老天爷还是不收我这条烂命,容我多活几日去开那第十棺呢。
出村第一件事就是向方航报平安,也不知道这家伙在干嘛,居然不接电话,没来得及再打便被村口人包围了,纷纷问我为什么从季家出来。
我说来与季家人谈判,不要阻碍咱们考古,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便没再啰嗦。
梁大爷就在这里坐镇,这两天他有些愁眉苦脸,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更为难的是他还要忙出个结果来,每天向许多人汇报研究古墓的进展,真是苦了他了。
将好消息通知梁大爷,他没想到自己的专业真要派上用场,喜形于色,恨不得立刻指挥考古队冲进去,大展拳脚,和他闲聊几句,便听到外面一阵骚动,走出帐篷一看,是考古队员和季家人起了冲突,我赶忙跑去,却看到方航灰头土脸的在人群中蹲着。
看到我,方航当时就发火了,劈头盖脸一顿骂,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随后他让考古队散开,又将季家人撵了回去,这才说起刚刚发生的事。
钱旺回牛头寨说了我被季老六绑架的消息,方航分析出我应该是仗着菩萨金身,准备硬抗手枪逃跑,便没有立刻来救,而是独自溜进了季家想看看我是跑了,还是被抓了。
季家村里也有一群硬茬子,尤其是刚刚我和季云祥会面的凉亭在往后,方航说那里是季家的祖坟,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学名应该叫衔尸贫死地,先不说这贫死地的恐怖,就说季家的祖坟吧,一共才百年历史的村子,能有多少老人下葬?
就算他们在外面为非作歹的人,被砍死之后全拉回这里埋葬,也不可能有百多坟茔,而且那都是好几十年往上的老坟。
再说衔尸贫死地,所谓衔尸就是尸体不在四方棺材里装着,而是一种叼成凶猛野兽模样的棺材,可能是虎是蟒是其他怪兽,脑袋朝下被塞进这兽形棺材的口中,倒栽葱入土,这叫衔尸,贫死地就是说这地方的风水很差,出不了有钱人,如果这些尸体也是饥寒交迫而死,那这一片坟地可就恐怖如匈奴地宫了。
贫瘠荒凉之地,民不聊生,野兽也饿成皮包骨,一野兽吞凄苦人,食之过猛而暴毙,那人生前过得苦,还要被野兽撕咬吞噬,这怨气可想而知,那野兽寻到了果腹之肉却依然没能饱餐,这份不甘也很吓人的,两尸不腐,最后就会变成半人半兽的尸体怪物。
不知道谁发现了这个法子,就有了人为的衔尸贫死地,特征也很明显,一座坟茔的野草,东西呈泾渭分明的青黄之色,那这坟就是衔尸贫死,青草是人尸的口粮,黄草是野兽的食物,拔一根坟头草,半人半尸的怪物就在夜里破土而出了。
因为发现了衔尸贫死地,方航就想近距离观察一下,结果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铃声在荒野中格外刺耳,方航就被人给逮了。
他也没办法,几把长枪对着,要么迎着枪口送死,要么冲进衔尸贫死地。
幸好我与季家和谈,方航被人打了几下,季云祥听到消息便将他放了出来,一出村口,考古队看到方航被押出来,纷纷用上去叫骂。
一场闹剧,解释清便过去了。
将季云祥的事情告诉方航,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这局面对我们来说已经好到极点了,最坏也不过是杀进季家强行考古,总好过背着那几箱子假古董亡命天涯。
与朵朵见面,方航板起脸就要教育她,我赶忙将他俩分开,让方航留在这里等消息,我带朵朵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可忍不到回去,路上就软磨硬泡起来,问她为什么要来季家惹事。
朵朵的理由很复杂,一会说自己心情不好,一会则是闲的蛋疼,反正就是不说实话,被我逼的急了,她就不要我管,就这样吵吵闹闹的到了牛头寨,许玉见到她便抱头痛哭,她俩的感情倒是很不错,好的跟姐妹似的。
忙碌半个月的事情终于定了下来,眼瞅着就快到夏天了,离家两月,没了紧要的事便归心似箭,整夜睡不着觉,就等着季云祥答复之后,我做个决定便回家与九香团聚,而天色蒙蒙亮时,方航便打电话说,季云祥同意我们进村挖墓,但季家不搬迁,考古队雇佣他们帮忙。
他是要留着人手,一旦挖出与九龙棺有关的,撕破脸皮也要抢。
我答应了,甚至明告诉他,可以组织人手持枪等待结果,但必须钻进帐篷里,允许进入考古区域的季家人不超过五个,如果真寻到与九龙棺有关的宝贝,大家商量着分赃,我不给,他可以抢,如果自作主张,主动找事,小道协肃清一切牛鬼蛇神的三十六道罡,就是为他们季家准备的。
季云祥也答应了。
而听到这里还有一座慈善夫人墓的侯师叔,担心这里确实留有关于九龙棺的东西,又担心我镇不住场面,便派了一位老道士亲自带人来坐镇此地。
我彻底解放了,只要等待爷爷的消息便可。
考古队留下听梁大爷的使唤,我仅仅带着钱旺和家里跟来的几人离去。
目标是龙虎山名道观。
原本我不想见许祈,但他说秦风在名道观住了快一年,我总得给他个说法。
随我一同去龙虎山的还有方航尤勿,许天师叔和许玉,料理了牛头寨的事,许玉要找许祈聊聊,悬棺崖壁之下,他喊出那样的话着实伤了许玉的心,到底给我当师姑还是师娘,总得让许祈给个说法。
带了许多违禁品,飞机不好上,只好坐着绿皮火车赶路,我们一行十来人,一路上还挺惹眼的,火车到贵州地界时,方航忽然凑到我身边说:“王震,有人跟踪咱们!”
我说谁?
他努努嘴,示意我看向身后的一个黑衣人,一身黑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个锃亮的光头还戴了个鸭舌帽,背对我们坐在卧铺上,身材瘦弱,方航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来,火车开了七八个小时,他好像就保持那一个姿势,始终没有动过。
我说,走,找这哥们聊聊去。
我和方航走过去,在那人对面坐下,方航张口搭话,居然是一副云南口音,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学会的,他说:“小兄弟皮肤不错啊,哪里人?搞基不?”
那人将鸭舌帽压低,回道:“山东人,不搞基。”
方航继续问他:“山东人啊!既然不搞基,那你一定会开挖掘机!”
那人冷哼一声,问方航是哪里人。
方航说:“云南大理的。”
那人又问:“难道你会六脉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