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没有错,也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只能怪老天爷让人有了感情,欠马恩慧的要还,缺安素的要补,爷爷害了的苗苗要救,康九香也不能不管,我不一定会娶这些人,却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消泯于人世间,而文静没有我的经历,她只是单纯的希望着一切如当年那般,活在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小世界里。
我给不了她这个世界,只能紧紧的搂住她,让她感受到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我绝不会抛弃她,纵然相濡以沫是痛苦,也好过望于江湖之前的绝望。
钱旺始终从倒车镜了偷窥我俩,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停下车,去后备箱里取出个笼子,紫色松鼠怪抱着它的无头金人,隔着栏杆,泪眼婆娑的望着我,就像那惨遭抛弃的妇人,抱着孩子怒视负心汉一般。
这个怪物总往我衣服里钻,可我有饭局,若是吃到一半,领子里钻出来个动物,别人还以为我生了呢!
小宠物转移了文静的注意力,我给她讲着地宫中的经历,隐去一些又夸张一些,而这死动物吃我的喝我的,终于干了回正事,小爪子揪着文静的头发,挂在她脖子里不断调皮捣蛋,可算把这丫头哄开心了。
没有回家,到了与方航约好的地方,钱旺陪我等着,仇兵开车找宾馆入住,我得先跟老妈谈一谈再让文静回来,否则她说上几句风凉话,又把文静刺激到了。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多小时,那不胖不瘦的身影才摇摇晃晃的走来,打个饱嗝便喷出一口酒气,方航张开双臂要与我拥抱,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哦,亲爱的郭靖安达,我们在太阳初升的时候重逢,真是可喜可贺,既然你的蓉妹妹不在,要不要去看看我的华筝妹妹?”
我说你他妈喝多少酒呀?喝成这个傻样了!
方航拉着我的手,不知道要带去哪里,傻兮兮的笑道:“草原上,唯有我千杯不醉,来自远方的朋友,请允许我为你献上一条洁白的哈达,我们土家族人最是好客。”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团似乎是用过的卫生纸,要挂在钱旺的脖子上,我赶紧按住,顺手抓起路边摊上的一瓶矿泉水,从头浇下。
冷水一激,方航打个寒颤,也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装出来的,居然顿时清醒了,除了湿漉漉的头发稍显狼狈,再没有与平时不同之处,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说你别啰嗦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康九香什么时候能出来?
方航说,已经出来了,两名女警察陪着她住进宾馆,小伟的家人整天去刑警队和我家折腾,所以康九香不能露面,最多最多,过年的时候可以藏在家里。
听他说,小伟的老爸联系自家子侄,差点把我爸揍一顿,我当场就炸锅了,别说小伟的死因还有待调查,即便真是康九香杀人,起因也是小伟先对不起我,他家人怎么就能理直气壮的找事呢?长辈发生口角而动手还可以理解,仗着人多欺负我家就不能容忍了。
方航让我稍安勿躁,那一架没有打起来,庄深海一直在我家住着,后来尤勿他们也来了,我父母没有危险。
听到尤勿的消息,我心头一片躁动,等不及要去见他,方航却让我不要着急,先去那抛尸的小公园看看,熟悉了地形之后就回家叙旧,顺便把推背图邮寄给爷爷,等到天黑之后大家再出来蹲点,人多也热闹。
算算日子,陈茉莉应该在这几天便要抛尸了。
给方航和钱旺彼此介绍之后,走去小公园的路上聊聊荒滩的经历,方航听得很认真,有些地方还主动向我们询问,直到最后爷爷说那神秘人在我们进宅院之前,出掉了小雷子一众手下时,方航眉头紧皱,啃着指甲深思起来。
我问他想到了什么?
方航说:“你们是不是有人中招了?怎么他对你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抽时间我再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吧,不过你爷爷让你思考那黑白二客与五乘的对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头绪,方航便说先解决手头的事,关于陈茉莉的案子我始终有一点没有搞明白,那些受害者死前都遭到猥亵,可受害者有男有女,年龄跨度也极大,难道说陈茉莉生熟不忌,只要是个人类就行么?
还有,既然那女人颇有姿色,应该不缺男人吧?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最搞不懂的一点,什么叫做除了名字什么也不知道,第一次枪毙她的时候,难道连基本信息都没有嘛?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关于我的提问,方航竖起一根指头,看上去很睿智的感觉,但他脑袋里装着啥就只有鬼才知道了,他说现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没有任何意义,只有确定了她是人是鬼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如果她是人,做出此等变态行径的原因很可能是口味独特,想办法让她彻底消失就好了。
如果她是鬼,这一番举动便别有深意了,不能硬来,要先摸清楚她的来历在缓缓图之。
说着话便进了小公园,没走几步却忽然看到湖边人头攒动,早已结冰的湖面上似乎还有警察的身影,我和方航同时喊了一声糟糕。
难道说,陈茉莉已经抛尸了?
两分钟之前还在琢磨着抓住她如何拷问下落,若是她已经抛尸,岂不又要消失一年?
事情总是朝着最坏的方向进行。
我们冲进人群之后,获知的消息便是今天早上来小公园健身的老大爷,看到冰面中冻着一只手掌,报警之后,警察正在寻找残余的尸体。
两年前,这小湖无人打理,湖边围了一圈茂密的野草,残肢弃于草堆之中,后来小公园翻修过,小湖被人承包做了鱼塘,野草除尽后,除了湖面冻着肢体的情形雷打不动,余下的肢体就很不固定了,去年是在公园围墙外的荒地中寻到的。
方航摸着口袋寻找手机,还说发生这么大的事,刘队为什么不与他联系,可找到手机一看,应该是昨晚喝酒时关了机。
刚开机,刘队的电话便打了进来,方航接听后,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但方航的脸色渐渐冷漠起来,最后,他的语气比寒冬更加凛冽,说道:“刘队长,叫我去江苏的是你吧?昨天我回来,拉我去喝酒的也是你吧?心里有气就憋着,别往我身上撒。”
几秒钟后,方航冷笑道:“你随意,我妹子今年不能回家过年,老子让你全家在明年春节的时候过一周年忌日。”
压了电话,方航便对我说,这姓刘的队长真是蹬鼻子上脸,完全不懂人敬一尺,他敬一丈的道理,反而是别人敬他一尺,他立刻将自己的形象拔高一百米,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我不了解刘队的为人便无法评价,正要和方航商量下一步计划,刘队再次打来,从方航的表情来看,刘队的态度端正了许多,两人谈了这件案子的详情,方航便让他将这几年有关陈茉莉案所有的卷宗拿来,我俩好好研究一番。
其实我们不会破案,要研究的仅仅是这陈茉莉是人是鬼而已。
情况有变,暂时先不回家,我们三个得好好琢磨,而刘队也说小公园里人多眼杂,他派人将卷宗送到康九香暂住的宾馆,我们去那里取,顺便与她见个面。
挂机之后我们便匆匆赶路,并不算远,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了,按着门牌号一间间数过去,方航在402的门口停下,敲门道:“九香九香快开门,我是方航!”
不知道他激动个什么劲,喊声极大,走廊里延绵不绝,结果402的门还没开,对面不知道多少号的房间开了,有个女人惊喜道:“方航哥,真的是你呀。”
是文静。
一听这个声音,趁她还没出来之前,我掉头就跑,可刚转身,楼梯口就冒出三个提着油条豆浆的女人,居中那一位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将一张脸牢牢遮住,我看不到她,她却能看到我,稍作停顿,同样惊喜的说:“王震,你回来了。”
是康九香的声音,而她摘下口罩扑进我怀里时,我恍若雷击,没有许久不见的热情,只是尴尬的扭头,望向同样尴尬的方航,他旁边那探出半个身子的女人,双眼喷火,双拳紧握,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方航忽然叹息道:“哎,其实你们都不知道,王震已经死了,我招他的魂儿回来和你们道别的!看也看了,我还要送他回地府呢,魂去来兮,来又归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