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策。”开头第一句,便让启策吃了一惊。铸造出专诛的莫夏佐,留给专诛的密室与这封信,信的抬头第一句,喊的却是他的名字。他知道休伯特.夏佐是千年前塞维亚拉大陆首屈一指的大预言师,他的复活重生,他的千年运命,都在他的预言中一一实现。如果没有夏佐,也许他已经永无重生回塞维亚拉的机会。灵魂也仅仅是禁锢在一把刀之中,得不到属于自己的肉体,更没有任何人的指引。
是夏佐的预言为他创造了这么好的重生条件,而现在,曾经一直困扰着启策的那个问题也得到了解答。刚刚重生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不是专诛真正的刀灵,如果自己只是阴差阳错而占用了专诛复活的机会该如何是好?难道要代替这把刀去完成他的使命,去在乎他的复仇?
在和黑猫的冒险之中,他渐渐相信了自己便是专诛,而现在,这封信却只用一句话,就将他心底最后一丝怀疑打消殆尽。死于千年之前的大预言师,他所做的千年预言也不过是针对专诛,而现在却连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名字都早已知晓,足以说明,自己便是专诛的事实。
他不再犹疑,顺着那不断书写的羽毛笔轨迹看了下去。
“暌违千年,你在异世界想必有着许多的艰辛苦楚。现在,你或许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亦或者,对前路感到迷惘。语尘与我皆无法为你指出明路,纵使预言之术得见千年光景,也无法亲临其境,与你相伴。为父母者,无法顾及吾儿实乃歉疚。”
启策忍不住笑了笑,这字里行间显示出来的除了愧疚与关怀,更让他感觉到,那对夫妇真是将一把拥有刀灵的刀当做自己的亲骨肉了。不过说来也没什么问题,专诛是他们的心血之作,对之投入的情感用心,不会比自己的亲生儿女少。
但启策却并不是为之感动,到底他们也已经相隔了千年,对于启策而言,这两个人实在太过陌生了。更何况按照安东他们的说法,千年前他一诞生便被联合帝国的皇帝收为帝国之刃,莫语尘与夏佐更是被软禁密囚,从始至终,他们都未曾有过相处的时日。
陌生的父母,而莫语尘与夏佐对他的感情想必也更加复杂。
“我们的后人,伪姓施密特,也是你的亲缘,不会害你,尽管相信便可。从他们处,想必你也对千年前的事情有所了解。这是一个对于魔法师与魔武者们而言最好的时代,但对于生命而言,却最似地狱的时代。”
“一千年前,我们所处的现在。东西两陆大国达成共识,以西陆最强盛的埃德利亚王国与东陆帝国东皇羲和为中心,纠集周边各国强行联合,形成了塞维亚拉史上最大版图的联合帝国。帝国由东皇羲和的帝君与埃德利亚国王共同为皇帝,定都东西陆交界处的天初城。他们许诺帝国版图内数不尽的魔法石与虹石为资源,促使各国冶锻师进入帝都铸造帝国之刃。你的母亲语尘,是东皇羲和冶锻世族莫家的奇才,自然早早就被推举进天初着手研究了。
“那真是个宝石满仓,不知何为珍贵的时候。在那些璀璨的光辉之中,作为埃德利亚王国大预言师的我,遇见了我的女神……”
启策嘴角抽了抽,怎么写着写着就变成了他们的罗曼史了?他可不想被强迫去吃这一千多年前的狗粮啊!无语地将中间大段大段充满了各种修饰词的狗粮一扫而过,这封信总算是回归了正轨。
“最后,以我的预言为中心,我们寻到了月神石中最钢坚的玉清石,与七色顶尖虹石熔铸,为你铸就了刀的基底。那玉清石是月神石中也极其罕见的宝石,铸就刀身可以万年焕新,不折不碎,钢坚无比。而七色虹石赋予你原初魔力,使你能够把握世间魔法,流转天光。语尘突发奇想,将铸造而成的专诛带去了东皇羲和的流火天涧谷。
“那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传闻之中,东皇羲和的初代皇帝乃是天界之人,携带族人进入塞维亚拉东陆,就是在这流火天涧谷发现了东皇羲和最为重要并迥异于大陆其他地方的力量之源,飞虹流火。
“飞虹为七色虹石,魔力沛然。流火却是千年才得一见的奇景。它自流火天涧谷的上空凭空出现,似凤凰拖曳着尾羽坠入天涧谷,将自身高比天穹的魔力注入东陆万千虹石之中。每当它出现,即意味着东皇羲和的虹石将再添一批无穷宝藏。但流火天涧谷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的,其中机缘谁也搞不懂,鲜有人能亲眼一睹流火天涧的奇景。
“而语尘却恰恰是那个机缘者,她更是奇思妙想,将你带去,抛入谷中,沐浴流火之光,为你注入冲天魔力。也正是此举,阴差阳错令你拥有了神魂……当时语尘与我都没料到会有如此结果,连忙四处奔走,寻找素材为你锻造肉身。好在最后108块玄铁铸就的身体,总是承受住了你那魔力过强的灵魂。
“但此时的专诛,拥有肉身灵魂,却也一无所有。正当我们为你的魔力经络与教育问题发愁的时候,你的存在不知被谁告诉了皇帝知晓。自那以后,我与语尘就被软禁在了天初城的一座小院子里,和你此时所见不差什么。关于你的消息,也是真真假假,道听途说了。”
启策看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疲惫。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只是看一封信,却像是借着这文字飞跃千年时光,重新历经了一遍莫夏佐铸造专诛的日子。莫语尘真的是个奇女子,她的所做所想,却又像是天注定那般。但最后,他没来得及与这父母相处什么时日,便被推到了一个名为地狱的地方。即使不说他也知道,接下来的那些真真假假,有多么的耸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