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唐僧便在流沙镇的客栈住下。
翌日。
天刚破晓,晨光熹微,镇上就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喧闹的声音,从琉璃窗棂传入流沙镇唯一一间客栈中,客栈内的‘天’字号房,唐僧、孙悟空、猪八戒先后睁开眼睛,从梨木床上翻身而起,唯有小白龙敖乌,依旧盘踞于毛毯上,呼呼酣睡。
恰是此时,门外有‘嘟嘟’的敲击声响起。
敲击声落下后,有人喊道:“圣僧,祭祀大典即将开始,祝巫派我来接引你们。”
听声音,正是昨日那中年人。
说起来昨晚临走前,唐僧向他问询名讳,竟得来一个让观众们啼笑皆非的名字。
沙泉中。
正好与直播间内颇有名气的武林高手沙中泉一字不差,当时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吐槽热潮,让唐僧现在想起来也忍不住发笑,但很快便又止住,转头望向门外道:“劳烦施主稍等片刻。”
他说完话后,便将毛毯上的敖乌拎起来,也不消他多说什么,敖乌就张嘴喷出一滩水,这滩水像在真空一样,轻轻地弹动间落在唐僧的脸上,将尘埃污物洗尽,尔后便化为水雾,消散一空。
等洗漱完毕,唐僧方才抬起木栓,走出木门。
门外沙泉中已等候多时,当即便引着唐僧等人,从客栈内出去,顺路走入神庙内,那竹径石板路的尽头。
此时在神亭正前方,正停了架金銮马车。
金銮马车旁,站了八名身穿巫袍的男女,马车前,则跪伏着许多镇民,从他们的衣着年岁来看,有员外、官员,地方上的父老,但最多的自然是看热闹的老百姓,少说也有两三千人。
金銮后的神亭中,身披长袍,浑身金饰的神子神女,依旧面无表情盘坐于地,在两人身前,那名七十来岁的祝巫,正来回跳动,喃喃自语,不时朝天洒下些水珠,神神叨叨。
唐僧看见祝巫举止时,脸上顿时浮现出讥诮神色来。
似感受到唐僧的眼神,那祝巫转头望来,不知道地,唐僧竟觉眼睛一痛。
正当他有所疑惑时,身后的孙悟空朝前走出一步,站在他身边,道:“练气士。”
唐僧闻言后略感惊讶,他本以为祝巫只是一个神婆而已,万没想到他也是个练气士,忙转头看向孙悟空,问道:“实力如何。”
孙悟空看着唐僧,想了一会儿,才道:“和你差不多。”
唐僧听完孙悟空的话,差点喜极而泣:“所以贫僧终于不是战五渣的凡人了吗?”
一旁的猪八戒好死不死的插嘴,道:“练气士也是凡人,别想多了。”
唐僧听见他的话,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正当唐僧因孙悟空的话而倍感欣慰,却又被猪八戒泼了盆冷水时,神亭中的祝巫终于停止跳动,神子神女两人也缓缓站起身,双手拢在身前,身后拖着长袍望金銮马车两侧走去。
其中右侧的神女在路过善箱时,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伸手从金银珠宝中,拿起昨日唐僧看见的糖包。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糖包,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来。
神女身后不远处的祝巫看见后,却忙走到她身边,道:“神女即将归去仙人之境,这凡间的口腹之欲想必也不需要了,不若恩赐予老身吧。”
她话音落下,也不等神女说话,便伸手将糖包从她手上抢过。
唐僧看到祝巫连神女的糖包都抢,不禁目瞪口呆,远望向她,大声道:“你这老巫婆连小孩子的糖都抢,街头老流氓都比你有公德心的好吗?”
他的话刚出口,祝巫便转头望来,眼神阴鸷。
金銮马车旁的巫袍男女们,也都神色不善的望向他,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出声。
“祝巫所求不过是包糖而已,我昔日祈求金银珠宝,神女无不允诺。眼下神女尚未开口,哪要你这和尚在这里多管闲事。”
“祝巫养育神子神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想求赐包糖,哪又轮得到你这来历不明的和尚指手画脚!”
祝巫弟子们的争相指责,让唐僧心头略感恼火,正巧他原本也看不惯这陋风恶习,再加上方才孙悟空的话,给他涨了些信心,于是轻声一笑:“贫僧乃是东土大唐皇帝之御弟,在长安城杖毙了三百六十五名恶霸权贵,皇兄与贫僧说大唐已万世承平,要贫僧去西天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平事。”
“昨日恰巧路过此处,发现这老巫婆以诡辞欺世,思前想后,贫僧决定站在这里,用这暴击满值的光头揭穿她的骗局!”
唐僧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出口,人群中的镇民们,却爆发出一阵指责声来。
“这是哪里来的妖邪在此妖言惑众!”
“唐国来的妖僧与我沙家镇何干,我沙家镇又不在唐国治下!”
“这和尚怕不就是去年强抢神龙不成,又火烧观音禅院那个恶僧!”
无数声音汇聚而起,有排山倒海之势,但唐僧听了却纹丝不动,怡然不惧。
那祝巫本便担心唐僧窥破他的底细,不知该如何找事,见他主动激起民愤,心中大喜,忽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望向唐僧,道:“你……好……好!老身适才接到神谕,河神已知晓圣僧来此,想要圣僧侍奉呢!圣僧便为神子神女护法,去那流沙河走一遭如何?”
唐僧闻言后乐出声来,他心中正想显摆显摆自己可以媲美练气士的实力呢,当即便道:“那可好,你要是能将贫僧推下河,贫僧便替你侍奉河神又如何,你若是不能,我看你年事已高,不如就去侍奉河神,享那仙人之乐吧!”
祝巫只以为唐僧来自天朝上邦,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好笑道:“区区一个凡人,竟也敢妄言与我这河神赐仙法的练气士做比较?”
又一次被鄙视为凡人,此次唐僧却不如以前那么生气,而是道:“既然你是练气士,那看样子下了弱水也能回来,那你便帮我与河神带句话,说有一个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求取真经的和尚要见他。”
祝巫听完唐僧的话,冷哼一声,到:“大言不惭……一介凡人,河神岂是你能说见就见的!”
两人在神庙中的激烈争锋,在镇民人群里掀起轩然大波,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则是看得津津有味。
【那个……前两个说唐僧是凡人的你们站出来一下,告诫告诫这个新来的萌新!】
【昔有金池叼似汝,而今坟头草丈五!】
【老巫婆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格林童话诚不我欺也!】
【同是说主播凡人的,八戒都被恁得不成猪样了,你一祝巫还敢不管好自己的嘴!】
【主播内心一定气炸了,被八戒说凡人也就算了,还被同为凡人的祝巫怼!我已经买好薯片瓜子坐等主播生撕祝巫了!】
在观众们狂发弹幕时,祭祀大典仪式也在继续,神子神女两人坐上金銮马车后,马车便在马夫的驱使下,缓缓驶出神庙,又顺着青石板路,向镇外流沙河畔驶去。
马车后面,两三千的镇民远远跟随。
唐僧一行和祝巫及众弟子,员外官员们,则走在最前面,不多时便走过田间小路,来到竖起石碑的流沙河畔。
水浪涌到岸边,轻轻地抚过细软的沙滩,又恋恋不舍的退回。
一次又一次,在沙滩便划下一条浅浅的银边。
远远看见流沙河石碑后,唐僧便越过金銮马车,走到那银边旁,向祝巫招招手,道:“来罢,贫僧倒要看看,你怎么将贫僧扔下河去。”
祝巫见其姿态,却也不恼,向马车旁的弟子使了个眼神,便有两名巫袍男子走向唐僧。
一左一右拽住唐僧的胳膊,想将他拖入流沙河水中,然而他们的双手拽住唐僧时,却像是在拽动一根铁柱,纹丝不动。
两人又推又拖又拽,尝试了许多方法都不管用后,只能无奈望向祝巫。
祝巫也皱起眉头来,又使眼色,让另外六名弟子去帮忙。
于是他们在数千镇民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八个人又是抱住拖,又是缠绳子拉的,竟都无法拽动唐僧一步,他的脚掌像是生了根一样,死死的扎根在那里。
此诡异一幕,让许多镇民为之悚然。
那祝巫见状也露出骇然神色,意识到不对劲,紧跟着也不消她多说些什么,她的八名弟子便要动手伤人,有的挥拳,有的脚踹。
可他们才有所动作,唐僧便一拳一个,砸在他们脸上,将他们全部撂倒在地。
脚下踩着静步,腾挪跳转间,无声又无息。
远处的祝巫见状后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在体内法力开始涌动时,她冷冷出声,道:“你……好,老身亲自出手便是!让尔等凡人见识一下河神赐予的力量!”
可她的话音刚落,便被忽然闪至的孙悟空按住肩膀。
锋锐金气从其肩膀渗透,顷刻间便将她的筋脉震成粉碎,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唐僧看见她的惨样,不由啧啧摇头:“敢在大圣面前动武,你怕是不知道力量为何物。”
话落,唐僧便看向孙悟空,道:“大圣,给贫僧扔下去。”
孙悟空闻言,当即便拎起祝巫的脖子,欲将朝上丢出去。
感受到溃散一空的法力,祝巫老泪横流,撕心裂肺的大吼起来:“哈哈……你杀我,触怒河神,你也不得好死,便坐等滔天巨浪吞了这流沙镇吧!”
她话还没说完,孙悟空便狠狠往上一甩,将其炮弹似的丢了出去。
而从一开始便瑟瑟发抖的镇民们,听到祝巫的话,全都惊恐万状,哭喊声此起彼伏。
“完了完了……我流沙镇数千镇民,今日便要命绝于此啊!”
连绵不绝的哭声传入唐僧耳中,唐僧却像是听不见一样,而是轻笑道:“哦……好歹终于承认进弱水是个死了……你一分钟前还说是进仙人之境呢。”
他说完后,也不转头去看镇民,而是目光死死盯住流沙河。
兴许下一秒钟,沙僧便会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