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陆歆……”沈茹被他那壮实沉重的身体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两只手使劲的推他,他一身的酒气熏得她几乎都晕了。
“陆歆……”沈茹恼了,伸手去捶他的肩膀,这个醉鬼!
蓦地,一只火热的手抓住了她的拳头,摁在了她身体的一侧,沈茹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陆歆的唇在她脸上擦了擦,似乎在寻觅什么,沈茹气的转动脑袋,却被陆歆一只手扶住了后脑勺,寻着她的唇,便用力的吻了上去。
他吸吮着她的唇瓣,甚至用力的开启了她的樱唇,强势的探入,唇舌交缠在一起。沈茹只觉得从唇舌而来的触感酥麻麻的传遍了全身。
他的气息渐渐急促,一只大手不知不觉已经隔着她薄薄的寝衣握住了她丰软的桃梨,动作之间隐隐带着浴望的气息。
沈茹又羞又恼,却挣扎不过。他的唇渐渐下滑,在她雪白的脖颈啃了一阵,又向下滑,隔着衣服落在她那桃梨儿的顶端用力的一啃……
沈茹只觉得浑身轻颤如同过电一般,她急了,这样闹下去他可是要翻天么?沈茹蓦地伸手在他后颈上一抓,抓的他“嘶”的一痛,似乎隐约清醒了一点。
他睁开惺忪的醉眼,迷迷糊糊的辨识着眼前人的面容。
“茹茹……”女子躺在他的身下,满脸通红,乌黑的长发披陈满枕,樱唇微肿,目光中滟潋着秾丽娇媚的波光,而他的手还握在某个丰软的部位。
女子羞愤交加的瞪着他:“还不放手?!痛……”
陆歆唬了一跳,缩回了自己的爪子,捂着额头,翻了一个身躺在了她的身边。
沈茹喘着气,半晌才平静下来。
她坐了起来,想起他方才的动作耳根更烫了,撇眼看他,嫌弃的说:“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他的头还是痛的,酒意一阵阵的涌上来,不知不觉就摸到了这里,还做了那些事,那些事从前他也只敢在梦中对她做。
陆歆望着她娇美的侧影,最爱看她毫无修饰长发披肩的样子,因为方才的拉扯,寝衣的领子也松松的垮着,那傲娇的梨儿轮廓异常的惑人。
想起方才手下的手感,他只觉得喉头干涸异常。
“你之前去哪里了?为何我来找不到你?”他突然问,声音闷闷的。
沈茹眼眸一转,心里想着,墨离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了结,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我方才去了母亲那儿,帮她数佛豆才回。”
男人突然冷笑了一声,那声音带着寒意,又带着几分怒气。
他突然一伸臂,将沈茹揽在了怀里,脸埋在了她的颈窝。她要动,他却双手将女子紧紧的困在了怀里不许她动。
“茹茹……”他的话音依然带着醉意,“你知道我最恨什么?我长这么大,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我父亲骗我,他说他去打猎会带狐狸给我,可是回来的时候那些人只带回了他的尸体。我叔父骗我,他说他会代替父亲好好的照顾我,可是他却派人追杀我。我的娘亲骗我,她说你做一个农夫可以活的很开心,可是现在我一点都不开心!茹茹,不论谁骗我,你都不能骗我,因为……”他哽咽了一下,“你是我第一个上心的女人,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甚至是为你去死。所以,我不允许你骗我……”
他俯下身,扶着她的脸,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样子宛如一个天真的孩子,沈茹的心突然不安起来,因为她刚才就骗了他。
她不敢看他的眼,正要转过脸去,又听到他说:“茹茹,你只告诉我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只要你说这一句话,我便相信你,即便你曾经对我说谎,我全部都相信你,茹茹……你到底愿不愿意……”
沈茹心口“咚咚咚”的乱跳,她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睛。想起了上一世,嫁进了段家,生病了连个问候一声的人都没有,何曾期待有一个男子竟愿意将性命交给她?都说男人的话能信母猪能上树,可是这样一个男子说出来的话,不知为何她居然信了。
如此厚重的爱,她这样一个自私凉薄的人何德何能,真的配吗?
她正犹疑着,只觉得颈窝蓦地一重,陆歆的脑袋已经耷拉下来,垂在了她的肩头,他竟醉过去了?
敢情方才说的,都是醉话?
她气的真想现在就把这个人给扔出去。
想起他方才说的父亲,叔父,母亲,又觉得他可怜。
她将他推开,陆歆便平躺在一侧,她悲悯的看着他,伸手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脸,拂过脸上的那道疤,被自己的亲人追杀该是多么刻骨的痛苦和悲凉。
她轻叹了一声,想到陆歆也不能这么躺在这里睡觉啊,闹腾了这一阵,外头转眼天就要亮,天一亮下人就起来了,人一多他便会露了行藏,说出去可怎么得了。
她暗暗着急起来,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托着蜡烛呆呆的立在门口。
“姑娘?”小茜惊异的看到床上多了一个人!天啦!多了一个男人!
她惊得伸手捂住了嘴,立即反手关上了门,到了沈茹跟前:“姑娘,这是……”
“是陆大郎。”沈茹的脸红了。
小茜瞪圆了眼睛,那躺着睡得正香的果然是陆大郎。
“可是,怎么会……”她无法置信。
沈茹嗔道:“这厮喝醉了酒,仗着轻功卓绝,便摸进来了,谁知进来就醉倒了。”
小茜这么看着算是明白了,要是别的男子姑娘还不一脚给踹下榻去,因为是陆大郎,所以才能这么安安稳稳的躺在姑娘的床榻上睡觉。
她促狭的看着沈茹:“那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得弄醒他让他走啊。”沈茹皱起眉,“去熬一碗醒酒汤过来,对了,咱们小院没有这食材,你悄悄的去大厨房做一碗醒酒汤过来,别让人瞧见了。万一有人问,你就说我今儿生意应酬喝了酒要的。”
小茜点头,急忙出去了。
兰儿半夜饿了上大厨房来偷食吃,正要往厨房去,却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厨房里头端着东西出来。
兰儿惊诧,嚯!居然有人跟我一样偷食?
兰儿瞅着那人的背影,在月光下隐约的像是大姑娘身边的小茜。
她多了个心眼,这大半夜的都饿了吗?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么想着,兰儿便跟着那影子也偷偷摸摸的往青松小院那边去了,她扒在院子外头伸着脖子凑,却看到小茜迅速的将院子门从里头反锁了,兰儿更加奇怪了,神秘兮兮的,说不定就在捣鬼!
小茜送了醒酒汤过来,沈茹让她在外头守着别让人进来。她扶起陆歆,掰开他的嘴巴往里面喂了几口,渐渐的他便清醒了过来。
他懵懵的望着沈茹,皱了皱浓眉,“我怎么会在你房里?”
沈茹真被他气笑了:“那问你呀?”
淡黄的烛光下,陆歆看到她身着单衣,青丝披肩,脸儿粉红,唇瓣微肿,他禁不住伸手去摸她的唇,“怎么肿了?”
沈茹的脸“刷”的一下红的跟番茄似的,推开他的手,啐道:“也不知道是谁,喝了酒便来这里耍酒疯!喝了醒酒汤,赶紧的走。”
他闹了些啥?他揉了揉额角,隐约的,有点记忆,只记得女子躺在他的身下,他好像……做了跟梦中一样的事情……
他耳根红了,好像的确做了一点过分的事情。隐约的感觉,那滋味挺好。
“我是该走了。”他站了起来,身子摇了摇,沈茹急忙伸手去扶他,他一伸双臂,将女子双手揽在了怀中,禁锢着她的细腰,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低沉而略带暗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虽然知道你会生气,可是……那是我梦寐以求的。”
沈茹待要捶他,他已经一转身,“嗖”的一下消失在窗外了。
沈茹捏着拳头,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扬了扬,这个坏蛋!
一直扒在院子角的小兰正打算撤退,陡然看到一个影子从青松小院的墙头飞出来,登时吓了一跳,她使劲揉了揉眼睛,那人几个纵越就翻过了墙头,轻功好的不得了。
小兰揉了揉眼睛,她不会是眼花了吧?
不,她没有眼花,是个男人!她看的清楚!
她立即跑到方才男子飞过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真的找到了!
院子的外墙角落下,落下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红绳,串着一个白色玉石一样的东西,形状好似祥云。
小兰冷笑一声,这回她可是立功了,姨娘一定会赏她。
32
许姨娘看着兰儿手里拿着的东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双杏目闪着兴奋的光芒,就仿佛马上要捉到兔子的狐狸。
“当真是从那个人身上落下来的?”许姨娘再次问,确信要得到一个非常确定的答案。
“正是。”兰儿连连点头,满眼都是兴奋之色,“兰儿确定看的清楚,那黑影子身材高大,肯定是个男子!”
许姨娘的俏脸上眼眸一转,秀眉微蹙,心里思忖着,沈茹那丫头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如果仅凭借着一个男子落下的东西就告她,恐怕她会抵死不承认。她掌家那些时候,她可没少吃她的亏。她算是领教那丫头的一张利嘴了。
这件事关系到女子名节,她断然不肯轻易认错。这件事还真是需要深思熟虑,想一个天|衣无缝的计策,让那个丫头彻底的无话可说才好。
一旦抓到她这个把柄,她在沈家绝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哼哼哼!一想到这里,她心里放入开了一朵花一般。
许姨娘平日里算不得脑袋聪明,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她冥思苦想,想了许久,终于,一个好主意从她脑袋里蹦了出来。
她紧紧的攥着那坠儿,嘴角露出狡猾的笑意,出了门,径直寻沈万银去了。
第二天天黑之时,沈妙妙从梨园里回来,神色怏怏的,明明知道墨离是在梨园里,可是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那个人。自打去年起,她就迷上了那个人,天天去戏园子看他唱戏,一日不见他就仿佛掉了三魂六魄。原先,在他唱完戏以后,她还能去后台找他说上几句话,这几日不知道怎的,那个人除了唱戏,就仿佛消失在戏班子里一般。她每次去,都是心侬接着她,陪她说说话。可是她要见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么搞了几次,她便有些失魂落魄的,怎么都打不起精神。
她清秀的脸上露出忧愁之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才打算进院子,便看到母亲和小兰鬼鬼祟祟的往外走。
她们打算做什么?
沈妙妙很是好奇,躲在墙角上看,只见许姨娘压低了声音指挥着几个壮实的家丁,几个人偷偷的往青松小院那边去了。
青松小院?如果是青松小院的话,那不是沈茹的院子吗?他们这架势倒是像捉奸的?
难道是去捉沈茹的?她很沈茹是个对头,一想起有这种可能,沈妙妙的原本无神的眼底立即闪现出兴奋的神采,看这情形,一定有好戏看!
她才准备抬脚,转眼就看到父亲胖大的身子也踱着步子紧赶慢赶的往那边去了。
她吃了一惊,连父亲都惊动了,这到底是要唱的哪出?
她加快脚步,悄悄的跟在了这一行人的身后,到了青松小院的外头,院子门已经关了,院内也没有什么声响,只有氤氲出淡淡一点烛光,里面的人应该休息了。
家丁们埋伏在花丛后面,许姨娘回头看到了沈万银,急忙拉着沈万银躲在了一棵大槐树的后面。
沈妙妙也躲到了花丛后,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在等谁,到底要捉谁?
月光下静悄悄的,微风轻轻的吹,花草随风轻拂,仿佛只是一个普通而宁静的夜晚。
沈妙妙躲在花丛里,如同别的人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在自家的院子,倒是像在山林里打老虎一般。
过了好半天,沈妙妙的腿都蹲酸了的时候,陡然间,月光下闪过一个黑影,那黑影极为灵巧,从墙头闪了进来,只那么一刹那,如同灵猿一般。
沈妙妙一颗心提了起来,又无端的兴奋起来,他进了院子!那院子可是沈茹住的地方!天啦!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人从院子里头出来,落到了墙头上,略微犹豫便从墙头跳到了草地上,仿佛在寻找什么。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逮住他!”一个尖细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几个壮汉一起扑了上去,捉手的捉手,捉脚的捉脚,一下子忙开了。
沈万银也跳了出来,大喝:“逮住这厮!”
沈妙妙激动的跳出来,有好戏看呀!
今日月色不明,一阵风吹过,灰色的云层挡住了月亮,隐隐的光芒下,谁也看不清谁。
男子吃了一惊,然后猛的一挣,伸手一推,那几个家丁便给甩到了一边,完全不是他的敌手。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蓦然的,一个圆胖胖的身形抱住了自己的腿,陆歆回头一看,像是沈万银。这沈家,也唯有沈万银长得这么圆胖,如同一个蛤|蟆一般抱着自己的大腿抱得死死的,一丝儿都不肯松手。
陆歆待要踹,可他是沈茹的父亲,若是真的将这位老伯踹个三长两短出来,恐怕不好。
他弯腰伸手将他双手用力的掰开,沈万银只觉得这人好大力气,仰头时,和那人靠近了,虽然模糊,面目却有点眼熟。
掰开了沈万银,陆歆“嗖”的一声,消失在院子里。
他今日只是来寻他的坠子,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心急之下,没想到沈家居然布下陷阱来抓他。
“快点追上去!”许姨娘还要指挥,沈万银咬着牙,沉声道:“都不用追了!”
他此刻的心情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恼,他怒,他恨,他恨的是那个男人!他更加恼自己如此看重的女儿!他娇俏、美丽、懂事、能干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竟然会给他脸上抹黑?
他咬牙切齿,气的双手打颤,此刻,他怎会还让人去追?他一个人看清楚不够,还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吗?
那模糊的面目和影子,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构成了一个人的脸,那个人就是——陆歆!
“都回去!”他一挥手,大声喝道。许姨娘没奈何,跺着脚叹息,真是功败垂成,本来可以把那个野男人给逮到的!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这下可真是上了钩的鱼儿让它给跑了!
回头时,沈万银正好跟沈茹碰了个对面,院子外头闹出这么大动静,院子里头的人都惊醒了。
沈茹错愕的看着父亲:“爹,您这么晚是……”
沈万银看到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呵斥:“你跟我过来!”
沈茹看到许姨娘得意的脸,看到沈妙妙眉飞色舞,她隐隐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书房里,只有沈万银跟沈茹两个人。
“啪!”的一声,沈万银将坠子拍在了桌面上,呵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茹拿起了那坠子,细细的看起来,这坠子看起来似玉质,其实是象牙,象牙雕刻而成的祥云坠子,她想了想,蓦地脸色一变。
沈万银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想起来了,心里一痛,斥责道:“你想起来了?!你……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谁的!他偷偷摸摸去你院子里到底是去做什么!是不是又是那个陆大郎?!”说到最后三个字,沈万银压低了声音,到底给女儿留了一点颜面,省的被外头的人听到。
沈茹蹙眉,低着头半晌才道:“他的确曾经来过。”
沈万银心痛至极,伸出手指颤颤的指着她:“你是想把为父给气死是不是?我请先生来教你,就是教你做这些事的吗?罢了罢了,你不说话我不强求你。到底是女大不中留!无论如何,为父绝不能让你嫁给破落户,为父明日就让媒人去给你找一户商户嫁出去,无论家里有多少钱,只要是个正经商户就行了,大不了我们沈家多送些嫁妆,省的留在家里败坏了家声!”
沈茹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的跟前:“爹!你不可以这么做!女儿不愿意如此仓促的嫁人!”
“那你还想怎样?”沈万银恨恨的瞪着她。
这时,书房门外,两个人耳朵几乎贴在门扇上,笑得脸上都开了花。
“活该,小贱人!”
“就是,赶紧早点嫁出去,生的成天在家里狐假虎威的!”
“就是,这下可好,给咱们逮到了错处,不嫁都不成了!”
许姨娘跟沈妙妙两个叽叽咕咕的在门外嘀咕个不停,只听到里头一声怒吼。
“在外头做什么,给我滚进来!”
听到沈万银的声音,许姨娘吓得腿一软,门扇“啪”的一下被推开,两个人狼狈的跌了出来。
沈万银冷眼瞅着许姨娘,道:“你,明日去叫媒婆上门,看看哪家要娶媳妇的,快点将此事定下来!”
许姨娘一听他这话,喜出望外:“好嘞,老爷,我明儿一早就去办。”
沈妙妙看沈茹跪在地上,笑的开心极了:“姐姐,可要喝你的喜酒咯!”
沈茹雪白的贝齿咬着下唇,跪在地上坚定的说:“爹,倘若你真的急着将女儿嫁出去,那就让我招赘吧!你想让我嫁,我随了你的意便是!母亲身体不好,女儿不放心,你让女儿留在家里好好的照顾母亲吧!”
“招赘?!”一提到这件事,许姨娘立即叫起来,生怕她又留在家里同儿子抢家产,尖声道,“招什么赘啊,那么麻烦!找个人家嫁出去一了百了!大姑娘,你可别以为咱们没抓着人就不代表什么,你做了什么咱们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是不是?别没得弄出些七七八八的事儿来,那到时候,沈家就丢人丢到家啦!”
许姨娘几句话让沈万银烦躁极了,他喝道:“闭上你的鸟嘴!”
他正要说什么,看到丫鬟扶着萧氏出现在他的面前,萧氏双眉紧蹙,脸色蜡黄,手里拿着帕子不时的咳嗽。
“老爷……”她痛心疾首,“我好歹跟了你这些年,你就这样作践我的女儿?”
“娘……”看到萧氏过来,沈茹眼眶中泪意涌动。
萧氏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恨恨的看了许姨娘一眼,对沈万银说:“这桩事的前后我都知道了,但是老爷,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是个武功高强的贼,他要来青松小院,茹茹阻止得了吗?你不去捉那贼,竟刁难自己的女儿,你到底是怎样做父亲的?!”
“贼?!”沈万银冷笑一声,看了沈茹一眼,怒道:“你让她自己说,到底是不是贼!那贼她到底熟不熟悉!”
萧氏看到沈茹蹙眉没有说话,叹息一声。
“罢了,老爷,今日我也不同你吵闹,倘若你铁了心要将女儿速嫁出去,那我也铁了心要替女儿做主,茹茹要招赘,我便要让她招赘,你待如何?”
萧氏坚定的看着沈万银,沈万银看到她这样病弱的样子,禁不住叹息:“罢了,那就招赘吧!后院我会多派护院,绝不给那贼子有机会钻进钻出的!”
沈茹紧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被许姨娘发现,陆歆来去自如,就连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但是今日闹成这样,她不想嫁,却已经是身不由己,如今,只能用招赘这个理由做个缓兵之计。她心中忧虑,但是想到这样平和的日子也许已经没有几日了,便是再等等,好歹要照顾家中老小不要出事。那个离墨,她也要时刻提防着,不能让沈家再次毁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33
一大早,赵胜就被从睡梦之中揪起来,他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陆歆:“大哥,你干嘛呢?”
只见陆歆身着一件簇新的青色布袍,浓眉俊目,英姿勃发。
“大哥,你穿这一身新是要去做新郎么?”
陆歆蹙起浓眉,满腹心事,叹气道:“到如今,虽然我还没升为捕头,好歹也要去试一试了。”
他昨日离开之后便心神不宁,如果沈家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必定会对沈茹不利,他绝不能让她受到家人的责难。
“快点洗漱!弄干净点!”他一手把赵胜拎起来,“对了,提亲需要什么东西?”
提……提提提……亲!
赵胜的瞌睡立即跑光了,大哥这是要去提亲?
“跟谁提亲?”他瞪眼了眼睛。
陆歆敲了他一个爆栗子:“废话,当然是跟沈家提亲!”
“你说的是春陵第一富的沈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歆点点头,赵胜急忙接住自己的下巴,免得掉到地上去。
一大早,整个沈家都沉浸在低气压之中。
老爷心情不好,脸上如同布满阴云一般,下人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夫人那边心情也不好,掌家的大姑娘心情亦是不好,叫人一个个心惊胆战的,生怕行差踏错。
不过,看起来许姨娘心情倒是出奇的好。
沈万银坐在厅中喝了茶,正要出门,管家迎了过来:“老爷,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沈万银眉头一皱:“提亲?哪个?”
“咯!”管家往后一指,两个男子走了过来,前面一个高大英俊,后面一个略瘦些,一前一后提着许多礼物便到了厅堂前。
沈万银一双眯缝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男子,浓眉如墨,星眸璀璨,鼻子高挺,嘴唇丰厚,的确长得很是英挺,怪不得女儿对他上心。
只是这样一个破落户配得上他的女儿吗?
别说做了捕快,就是做了捕头,他沈万银瞧都不瞧一眼。捕快一个月不过四五两银子,若果真嫁了这厮,难道要女儿去吃糠咽菜不成?
“陆歆!你来做什么?!”沈万银拂了拂袖子,冷冷道。
“陆歆今年二十,现在身为春陵县捕快,婚姻之事本当应该由父母来提,但是陆歆父母早逝,今日亲自带着礼物向您的千金沈茹姑娘提亲,些许礼物,还望笑纳。”
陆歆恭恭敬敬的把礼物奉上,沈万银看都未看上一眼,斜眼睨了,嗤笑一声:“陆捕爷若是娶了我女儿,难不成打算让她住在你那城西破庙边吗?茹茹是我掌上明珠,岂能配你这样的破落子!陆歆,我看,你就不要大白天在这里说梦话了!”
陆歆深吸一口气,唇抿成一条线,他早知道今日来会如同上次一样受到沈万银的冷言冷语,没想到这次他变本加厉。
“爹——”沈茹急急的过来,萧氏也扶着丫鬟赶过来,后面闻风而至的还有许姨娘和沈妙妙。
沈茹看到陆歆那架势,竟是要提亲,禁不住大吃了一惊。
她看向陆歆,陆歆一双浓墨般的眸子正好向她看过来,她不由得脸上绯红,低下了头。
陆歆看她脸色还算平静,放下心来。那日酒醉后唐突他便有些悔意,他认识的沈茹聪明冷静,绝不像是一个风流浪荡的浅薄女子。他今日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眸光那么清澈坦然,更加确信那日渭水湖边的事情另有隐情。
许姨娘看到来提亲的竟然是陆歆,立即嗤笑起来:“这传言难不成是真的?都说陆大郎同大姑娘有些关系,如今巴巴的来提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一提起那些流言蜚语,沈万银更恼,今日陆大郎来提亲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印证了前些日子的传闻,简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我沈家,已经决定招赘!若是你陆大郎有这个心,不如也来试一试如何?”
他冷冷的看向陆歆,陆歆双眼微微眯起,放出冷冽的光芒。想他的出身,岂能给人入赘?!
“沈老爷,可曾听过一句话?宁欺老人富,莫笑少年穷!所谓风水轮流转,明日到我家!倘若有朝一日我陆大郎亦能位列王侯出将入相,沈老爷可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这句话?”他双目灼灼的看着他,话语掷地有声。
沈万银一怔,轻蔑的冷哼了一声,“你若是有出将入相的那一天,何愁我不把女儿嫁给你?!你这小子,真是痴人说梦,可笑的很!”
陆歆星眸一闪:“沈老爷说话可算话?!倘若我有一日出将入相,沈老爷便将女儿嫁给我!”
沈万银双目一瞪,骂道:“你这毛头小子,我还骗你不成!你要是能出将入相,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黄河打天上落下来!”
陆歆唇角微勾,冷笑一道:“好,那咱们就走着瞧!”
他放了话,礼物都不要了,带着赵胜龙行阔步出了沈家的大门。
沈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禁不住心口一跳,出将入相那一天,他还会记得今日所说的话么?
“看什么!”许姨娘讥讽的望着沈茹,“人家走老远啦!”她一转身对下人叫道:“来人,将这些礼物都给我扔出去!个破落户,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以为我沈家还能稀罕这些玩意?真是好玩的很咯!”
沈茹对身边的小茜使了个眼色,低低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小茜等许姨娘将陆歆带来的礼物丢到外面以后赶紧去收拾起来,整理整理派人送回了陆歆家中。
陆歆到了家中,赵胜跟在他身后愤愤不平,“沈家不就是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沈万银这厮如此狗眼看人低!”
陆歆的心情亦是很低落,只是低落归低落,该做的事情却一件不能少。他眼眸微转,对赵胜说:“你去让阿牛做一件,顺便帮我查一个人。”
那个人,长相俊美出众,喜欢身着玄衣,这样的人在春陵县不多,只要稍微打听应该很容易就找到他。
这厮对沈茹不怀好意,同是男人,他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只是,他陆歆认定的女人,岂是别人可以觊觎的?
他让阿牛去做的事情,也很重要。他在春陵县做破落户这些时候,钱是没有,兄弟却多,一呼百应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沈家要招赘,他当然也不能闲着。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弧度。
这时,一个小姑娘坐着轿子到了陆歆家门口。
她身着浅粉色襦裙,梳着元宝髻,眉清目秀,正是沈茹身边的丫鬟小茜。只见她指挥着一个小厮从轿子里拿出一堆用红纸包裹的东西全部堆到了陆歆家唯一的桌子上。
陆歆诧异的看着这些东西,都是自己送往沈家的礼物,他一气之下,便留在了沈家没有拿回来。
小茜对他行了个礼,笑道:“这些礼物都是我家姑娘让我拿过来的。我家姑娘说了,今儿的事情沈家做的有不对的地方,陆公子别放在心上,必定要多多包涵。这些东西都是陆公子花钱买的,平日里用得上的尽管捡着用,不能浪费了。”
陆歆听了这番话,想到这些话是从那个如同花朵儿的女子嘴里说出来,原本扣紧的心弦渐渐的松开,紧蹙的浓眉也缓缓的舒展了。虽有她父亲的阻隔,可是她的心意却透过这小丫头的传话传递了过来,如同解语花一般让他心中熨帖。
小茜又对他说:“我家姑娘还让我传一句话,陆公子的东西她好好的保存着呢,叫公子不要挂心。”
陆歆有些意外,原来母亲留给他的祥云佩没有丢失,而是到了她的手里。
他嘴角浮出笑意,“那你也给你姑娘带一句话,她担心的问题我定然替她解决好。”
小茜面露迷惑,有些不解,不知道陆歆说的什么事呢。
陆歆道:“你就这样去对你家姑娘说,她自然明白。”
小茜走了,赵胜挠头,不解的说,“你和沈姑娘这一个个都会打哑谜,只我一个,听得稀里糊涂的!”
“哈哈……”陆歆拍着他的肩膀大笑,方才在沈家所受的恶气顿如云烟般消散,男人笑容明媚有若春日阳光。
世上尽有人轻他、厌他,可只要她一句话,再大的风雨亦如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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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夜色渐沉,一个俊秀的玄衣公子靠在戏台的朱色圆柱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刀,不知在木头上刻些什么。
一个面容秀丽的青衣公子到了他的身边,侧身也靠坐在柱子边,转眼看过去,用略微阴柔的语调说,“墨离,你雕的是什么?”
玄衣公子唇角勾起一丝慵懒的笑:“你看呢?”
青衣公子看了一眼:“像个女子。”他眉眼间掠过一丝惊讶,“你该不会看中哪家姑娘了吧?这倒是不像你的作风呢。”
墨离哂笑:“我有什么作风?不过是一风尘戏子罢了。只是,最近,我碰上一个很有趣的小姑娘,想逗一逗她玩而已。”
心侬的眼底显出幽怨之色,幽幽的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妙妙对你一往情深?”
墨离斜睨他一眼,带着促狭:“妙妙?你倒是叫的亲热。你整日里陪着她便罢了,何苦来扰我?”
“你便是算是救救她,赏她一句话又何妨?”想起那女子时,心侬眉目带嗔,波光流转仿似含情。
墨离嗤笑一声:“能让你心侬求情的女子,倒也不多。若是寻常,我不能不卖你一个面子,只是这一次,我答应了一人,决不再见沈二小姐一面。”
心侬诧异:“还有这样的人?那个人是谁?”
墨离低头没有理会,手下动作不停,不一会儿,便清晰的出现了一张女子的脸,在他的手下栩栩如生。
柳叶眉,桃花眼,只那一双眼,便能勾过去人的七魂六魄。
墨离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封淡蓝色信封,封面点点梅花,打开信封,是双叠菱形方胜,只这封信明日送出,他又可以和她相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