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帘子掀开,就见车厢里一个女子手脚被缚嘴里塞着帕子,蓬松着凌乱的头发微微蜷缩在角落里。她看见有人进来,抬起她红肿的脸待看清来人后,本是警惕的面色立刻呜呜的扭动着身躯变得很是激动。
季薇一愣,没想马车里还真有个女子,不由对白玉儿更是佩服,觉得她跟她大哥还真是绝配,一猜一个准。
见白玉儿蹲在那儿在帮女子解绳子,她忙走过去,拿开女子嘴里的帕子随手扔在一旁,好奇的问道:“这位姑娘,你怎么会被那两个坏人绑起来的?”
姑娘许是被人说到痛处,一双美眸溢出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如今肿的不甚美感的脸上滑落,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零碎如猫叫的哭声,因她的抑制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甚是可怜。
季薇一愣冲白玉儿耸耸肩讪讪道:“玉儿妹妹,我可不是故意惹她哭的!”
再说她也没说什么啊?谁能想到那姑娘这么爱哭呢,早知道她就不问了。
白玉儿嗔她一眼,扶着那姑娘的肩膀柔声劝道:“心蕊姐姐,你还能起来吗?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一句心蕊姐姐叫的那姑娘哭的更伤心了,白玉儿只能无奈的再次劝道:“心蕊姐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那两个坏人还在外面呢,说不定啥时就醒过来了。”
“是呀是呀,心蕊姑娘!快别哭了,咱们快走吧!”季薇见白玉儿叫这姑娘心蕊姐姐,只是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姐姐,她怎么不知道呢?不行,得空一定要好好问问玉儿妹妹。
心蕊听她们这么说后,也知道她们说的对,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三爷冷漠的脸,竟任由太太处置她,她心里就拔凉拔凉的。枉她一直以为她在三爷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原来也是跟其他女人一样,都是可有可无的。
她抹抹眼泪哽咽的嗯了声,估计是蜷缩的久了,双腿有些不听使唤身子晃晃悠悠的,只得在白玉儿和季薇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停一下”,心蕊嘶哑着声音道,“我的卖身契还在那两人身上!”
不待她动作,季薇已是松开她胳膊道:“得,心蕊姑娘你别动!我去帮你拿!”
知道自己如今腿脚不便利,心蕊也不推辞,倚在白玉儿肩头静静等着。
须臾,季薇扬扬手里的纸笑道:“找着了!”
待她走近,把卖身契递给心蕊时,白玉儿见上头写着三个红通通的大字,卖身契,竟是与她前世拍戏时见过的那些大同小异没甚差别。
三人都是女子本就生的柔弱,再加上还有一个腿脚不快的就更是慢了。就在她们担心坏人会追上来时,一辆牛车驶了过来。
赶车的是个大伯,见她们三人走的很是艰难,便热心的邀请她们坐车说捎带她们一程。
这可真是打着瞌睡遇到枕头,白玉儿她们自不会嫌弃牛车简陋脏乱,如今逃命要紧哪里还计较这个。
三人进了城门便下了马车,白玉儿便主张心蕊去她家,季薇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只因她爹也在家,若是突然带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回去,他肯定又会有话说。
如今他们父女的关系已是恶劣到极点,若不是季勋顾虑着季宸,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平日对季薇要么就是哼哼,要么就是漠视。好在季薇已经习惯了,并没有怎么难过,只是偶尔会有些心酸罢了。
秦氏见着心蕊自然要问,白玉儿便随口找了个借口,说心蕊是是大户人家的姨娘,因正房太太不容她就把她发卖了。
秦氏听后唏嘘不已,对心蕊的遭遇很是同情,一挥手豪爽道:“那就留下!”
待白玉儿她们离开后,秦氏心事重重的坐在石凳上,幽幽叹道:她就说嘛,这妾哪儿这么好当,还不是人家正房太太一句话说卖就卖?想到雪姐儿,秦氏更是坐立不安,思来想去决定去元家一趟,就算改变不了雪姐儿给人做妾的命,也能给她提个醒,让她日后注意着些。
当白玉儿得知秦氏的想法后,只沉吟了会儿便娇声道:“那娘您早去早回!”
她了解娘的性子,如今既然知道了心蕊的事儿后,肯定会担心元佩雪,若是不让她走这一趟怕是她晚上都睡不好。那还不如让她去,即便改变不了什么,她也算是尽力了,至于以后会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等屋子只剩下她们三人时,季薇又迫不及待的问起心蕊她是哪里人是怎么被那两个人贩子抓的。
季薇不知心蕊的事儿,白玉儿却是知道的。她方要阻止,心蕊却自己慢慢说了起来。
从她絮絮叨叨的讲述中,白玉儿她们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轻轻叹一声,这还真是跟她与秦氏说的差不多,只是她没说是哪家府邸而已。
季薇同情的看着心蕊同仇敌忾道:“心蕊姑娘,那三少奶奶太可恨了,竟为了一件衣服就把你卖了,心肠怎么如此恶毒!”
心蕊在季薇说罢,面色很是怪异的看着她,心道这姑娘心思还真是单纯。
白玉儿暗暗翻个白眼,这哪里是衣服的问题,分明是那三少奶奶借题发挥想惩治心蕊才找的由头。
就在这时听季薇不满的哼道:“那三爷也不是个好的,明知道心蕊你是无辜的却不护着你,任由那母老虎处置你!”
“三爷可能没想到三少奶奶会把我发卖了吧!”心蕊说罢,心里不由涌上锥心的刺痛,眼睛一热眼泪又滚滚落下来。
“呀,你别哭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季薇见她又要哭起来顿时一慌,不知所措的看着她道。
嘴里却小声嘀咕道:“明明那三爷不好还不让人说…”白玉儿推了她一把,季薇才不甘的闭上嘴,心里却不停的在骂三爷和三少奶奶。
心蕊哭的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嘴巴张了张想说话时却打起了嗝,她难为情的捂住嘴对上季薇她们含笑的眸子,她羞涩了会儿顾不得打嗝不打嗝的含糊不清道:“玉儿,嗝…我有话跟你说…嗝…”
白玉儿递了茶水给她笑道:“喝了茶再说吧!”
一杯茶下肚,心蕊感觉好多了,许是哭的久了的缘故,声音带着些许暗哑,“玉儿,你可得小心了!那三少奶奶不知为何总要算计你,那日我听她和三爷争执,听的两句似京城的宁王世子要纳你做妾!”
“啥?宁王世子?他又不认识玉儿妹妹,怎么突然要纳玉儿妹妹呢?”季薇忽的跳起来,难以自信的问道。
“自然是三少奶奶把玉儿的美貌说给他们听了!”说罢心蕊睁着泛红的眼眶担忧的看着白玉儿,她不知道三少奶奶和白玉儿之间有何仇怨,上回魏府老祖宗过寿那日也是想算计她,还有这回更狠,竟要直接毁了她一生。
白玉儿眸子闪了闪,她虽不知那宁王世子是何人,但凭着那蓝宇晴对她的恨意想来也不会让她好过的,那么可见那宁王世子也不是啥好人。
不等她们问出口,心蕊似知道她们的疑惑便又接着道:“听说宁王世子风流成性最是喜好美人儿,而且性格暴虐阴晴不定”,不知想到什么,她身子瑟缩了下接着道:“还有每个进府的美人儿都活不过三月都会被宁王世子折磨死。所以即使世子身份高贵,但只要想到他狠辣的性子都没人愿意去。”
“难道就没人告他吗?”季薇很是震惊的问道。
“告?”心蕊嗤笑一声,“也不是没人告过,只宁王世子一句话就堵了别人的嘴!”
“什么话?”
心蕊面色诡异道:“他说‘那些女人在床上受不住我的勇猛死了,我有什么办法?我还没怪她们不中用呢!’”
不得不说,这话说的还真是……妙!突然间白玉儿对那宁王世子充满了好奇,很想看看他到底长的何等模样,她总有一个直觉,觉得他并不像传言那样不堪。
季薇也是个十五岁大姑娘了,虽不是很懂那话的意思但也羞得满面通红,跺脚骂那宁王世子就是个无赖痞子。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季薇便回去了。待秦氏回来后,白玉儿见她面色不虞便知道娘肯定受了大姨的气。要是大舅在就好了,也不知季宸这回叫大舅去京城做什么,问他也不说。
是夜,心蕊与白玉儿一间房。因她今日又是担惊受怕又是哭的,身子雷到极致,躺床上便睡着了。
等她睡熟后,白玉儿轻轻翻身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案前,拿出纸便把今日心蕊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了。
末了,最后一行又加了一句:季宸,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已是十六日未见了,这隔了多少春秋呢?
吹了吹,待墨迹干透后才轻轻封好放到屉子里,等明日天亮后再送出去。
思念来的太快,白玉儿不禁想起她与季宸所有的点点滴滴,最后竟叫她看出种种不妥来,原来她竟是一直被他推|倒的。
她哼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总有一日我也要推|倒他一次!”不想日后还真实现了。
透过窗子仰望着夜色中的天空,弦月弯弯似镰,繁星点点似灯,耳边听着风吹过叶子的簌簌声,虫儿不甘寂寞的鸣叫声,白玉儿轻叹一声,她已许久没有失眠过了。
远在京城的季宸此时也是坐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与对面的男子遥遥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