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台南庄园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暗了。(26dd)车子打着前车灯,照亮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道路。伊盼儿望着前方,那山坡她曾经走过千万次,和妈妈牵手一起,爸爸背着她,或是坐着校车去幼稚园。还有,还有他们一家三口骑脚踏车去农场。
那时候的天很蓝,那时候的阳光很灿烂,他们两人的笑容撑起了她的整个世界。
现在是昏暗啊,只有隐约的灯光了。
车子缓慢地驶入了庄园别墅,停在了车库,终于熄灭了引擎。
江秀丽松开安全带,轻声问道,“盼儿,你饿了吗?我们先吃饭好吗?”
“他在哪里?”伊盼儿根本就不理会她的问话,眼眸深处只有冷凝。
余光瞥见了车库里另一辆白色轿车,她心里微微一动。这辆车子是她十五岁的时候,他买来送给她的。由于当时年纪小,她只会在农场里开着玩。没有想到,等到她年满十九岁,终于可以开着车四处跑的时候,却得知了那个让她崩溃的事情。
甚至还可以清楚记得,他所说的话——「我告诉你,这车也是我买的,你要走就给我走,不许你把车开走!」
要走就走?要走就走!妈妈离开的时候,他挽留过吗?
呵呵,她不知道了。
江秀丽对于她的问话却是刻意回避了,有些支吾地说道,“我们先吃饭吧……”
“江女士!”伊盼儿轻易察觉到她的异样,直觉地喊了一声。美丽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她捕捉到对方神色中的一抹困窘。轻扯嘴角,她犀利地说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其实他根本没病,是你骗我回来的?”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愚蠢吗?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再见!”她冲冲地说完,直接下车,大步大步地朝着别墅外走去。
江秀丽脸上一阵惊慌紧张,她也急忙下了车。
“盼儿,你别走!你别走啊!听我说!”她拔腿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伊盼儿的手臂不让她走,“你听我说,不要走!”
“说什么?我真是没有想到,你除了勾.引别人丈夫别人爸爸的本领之外,骗人也很有一手!不,应该是我还没有认清楚你的本质!真是让我长见识了!放手!”伊盼儿咬牙切齿地低吼,试图想要甩开她的手。
江秀丽却不打算就这样放人,好不容易她回来了,自己怎么能让她就这样走呢?一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哀求道,“盼儿,是阿姨不好,阿姨撒谎了。可是你不要走,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你见他一面好不好?”
其实东权他今天一早就去台南另一个庄园了,但是昨天晚上,他一夜没睡。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望着日历看了好久好久。她走到他身边,看了眼日历的日期,问他怎么了。
他说今天是八月十四号,是盼儿二十四岁的生日。
等到东权走了以后,她左想右想还是决定去台北找盼儿。好不容易将盼儿带回了家,可是看来他还没有回来。这可怎么办?如果见不到,那她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吗?
“放手!我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话!”伊盼儿自顾自地朝前走,一边走一边推开她。
江秀丽紧跟在她身边,有些哽咽地说道,“你别走,今天是你二十四岁的生日,你爸爸昨天一夜都没睡。我知道他很想你。每一年你生日,他总会买好蛋糕放在你房间里,每一年如此,没有一年忘记过。盼儿,你就见你爸爸一面吧!”
生日?生日!伊盼儿猛得停下了脚步,脑子里嗡得作响。
她突然有些想笑,可是她就是笑不出来了。
怎么只感觉一阵难受,难受得她堵得发慌。今天竟然是她二十四岁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忘记的事情,连她自己都没有放在心里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
离开家以后,她从来不对任何人说起她的一切,家庭、爸爸、妈妈、生日,所有的一切她决口不提。她不愿意提起,她不想提起,她会害怕会寂寞会孤独更会恨。还有人会在乎她的生日吗?在乎她又长大了一岁吗?
那个男人曾经告诉过她,只要她长大了,妈妈就会回来。
到现在,她都已经二十四岁了!难道要等到她躺进棺材里面才算长大吗?可是他却又有了伴侣,组织了新的家庭。他甚至不肯告诉她,妈妈到底是死是活,到底去了哪里,还是葬在那里!
伊盼儿咽下那份酸涩,猛地用力,终于将身边的女人推开了。
她转过身来望向江秀丽,眼前有些迷离,轻声说道,“我不需要过生日,我也不需要他记得我的生日。你告诉他,我不是他女儿,我没有他这样的爸爸!”
真得是这样吗?真得不想有人记得吗?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呐喊。
“盼儿!”江秀丽哽咽了声音,忍不住哭了。
伊盼儿收回了视线,毅然地迈开脚步朝着别墅外走去。
只是这个时候,突然有车驶入庄园。车灯打着强光,她只好眯起了眼睛。但是她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瞬间模糊了视线。有些无所适从,她只好抓紧了t恤的衣角,咬紧了牙关,依旧骄傲而且倔强。
男人坐在后车座,抬头瞧见了面前的女孩儿,顿时闷住了。
下一秒,急急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