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城,本来妈妈是不应该插手你的感情生活的,毕竟这是你的私事。”
邵城皱眉,心下思忖应当是为了陆斐然的事来的,他心意已决,不耐烦说:“是他和你说了什么吗?是,这是我的私事。让我自己解决吧。”
刘芸芝看到这混蛋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也忽的心生一股颓败感,“我原本以为你会更像我一些,现在看来,你倒确实是邵丰益的亲生儿子。推卸责任的功夫跟他一模一样,还都那样卑鄙无耻。”
邵城不明白了:“我是做什么了?”
“小陆都和我说了。他认识你的时候才高二,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做……”
邵城:“……”无奈地说:“妈,你误会了。我没碰过他。”
刘芸芝气得,“我记得你以前有次被狗咬伤,一直不肯告诉我是为了谁,我才知道那是为了小陆。你分明那时候就对那个孩子有了叵测的心思。”她把手抽回来,歉疚在原地踱步,“我当时也该问清楚的,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看上一个孩子。原本我知道他现在还是个大学生我都觉得他年纪太小,却没料到更早的时候你们就有联系了。”
“我是那时候就喜欢他了……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相反,他向我告白的时候,被我拒绝了。我知道当年他作为一个孩子思维还不成熟,所以我并没有接受他。”
“真的吗?”刘芸芝不相信地说,你初中开始就各种换女朋友了,哪有什么节操。
“我有必要骗你吗?你不信的话可以和陆斐然求证。”邵城说。
邵城也很头疼,他上辈子得到了陆斐然的身没得到心,这辈子他碰都没有碰过陆斐然,却让陆斐然主动捧上一颗真心。他现在的追求一如他曾经的拒绝一样,都是直接而坦然的,邵城多少次看着那双眼睛,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对他以前触不可及的献爱说出决绝的只言片语来。
不过既然不是对孩子出手,她就放心了。刘芸芝又推测地问:“我还是弄不明白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我本来还觉得终于知道一直往那乡下捐钱是为什么了,可再对下时间,又不大对,小陆还没有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开始在那小镇上做慈善了。”
这终于让邵城有点紧张了,果然是他亲妈,这么敏锐,他想了想,含糊其辞说:“我那时心情不好,就是因为正巧在那做公益慈善,所以遇见了陆斐然。之后确实是因为他所以才继续投钱。”又说,“他不知道的,你别告诉他。别让他有心理负担。”
刘芸芝并不是很相信。但除了这样还能怎么解释呢?她治了那么多年的混世魔王居然被个那么年轻的男孩子炼成了绕指柔,一心付出不求回报,还无怨无悔,最无法理解的是明明喜欢却不肯接受。“你是觉得他现在还是不成熟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或者怕到时候承受世俗的压力?虽然至少妈妈这边是不会给你压力的……”
“妈,你就别管了。”邵城叹气,“都说了,这是我的私事嘛。”
“所以,你是不管怎样也不会接受小陆的求爱的喽?”刘芸芝最后再确认一遍。
“是的。我不会。”邵城淡然而坚定地说。
“嗯……那么好的一个青年不被你糟蹋了也是好事。”
邵城:“……”
*
陆斐然的朋友们也劝他。
袁楚楚说:“他真的是太太太过分了,不仅仅是对你,对那些女孩子也是。你何苦把自己放低到这种地步呢?”
陆斐然苦恼说:“有时候事后想起来我也知道,但当时就是控制不住。”
“我并不认为对你来说,他是正确的人。”袁楚楚说,“你看,就像小谢,虽然他家那个太会吃醋了,可现在的小谢和以前的比,是不是变得更加优秀了?一个对的人他应当是叫你变得更加自信,而不是让你怀疑否定自己。假如是这样,即便在一起了,也没什么意思。”
陆斐然不知该怎样反驳,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在一支不可能涨的股票上投入身家的赌徒,因为已经花了太多,舍不得抽身,抱着一点点希望,幻想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你怎么了,要哭了吗?声音这样。”袁楚楚担心说。
“不是。我喉咙最近有点发炎。”陆斐然回答,“感冒了吧。”
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
陆斐然收拾衣服,把秋装冬装从柜子深处拿出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他翻出那条奶白色的围巾,愣了愣,奶奶织了两条一模一样的,给了他一条,邵城一条。他还记得自己当年看到邵城戴上以后,唰的红了脸,用围巾折起来。那时自己还矮,总是看着邵城的背影,觉得他又神秘又高大。而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也只能看着邵城的影子,触不可及。
陆斐然在镜子面前往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围巾,又闷又热,款式过时老土,颜色也褪了。
“奶奶,我想你……”陆斐然抽抽鼻子,把脸埋进围巾里。
公司组织全身检查。
陆斐然去参加。
组长告诉他:“还是要定期做检查啊,自己平时也要多注意,有什么不舒服的呢?就该早点去医院看。别觉得自己年轻就可以随便折腾身体,年轻的时候不注意,就是赚了再多的钱,老了也不补回来。我们公司每年做检查,总会有几个生病的。”
陆斐然说:“我一直有在锻炼身体的。”
并不以为意。
然后拿到体检报告,医生通知他去做个详细复查,好确认病情,他可能得了喉癌。
陆斐然实在想不通,他既不抽烟也不喝酒,为什么会轮到他头上呢?为什么他这般倒霉?
陆斐然想想自己的存款就觉得沮丧,而他现在还是个实习生,要请多久的假做手术呢,等他做完手术回来公司还会不会要他这么个生病麻烦的员工。
他不知道。
辞职的念头再一次浮现在他的心头。
陆斐然在医院排队等检查。
接到邵柔打来的电话:“然然哥哥,你不来看我吗?我和小公主都很想你。”
“对不起,然然哥哥有事情,今天不能去看你了。”
邵柔失落地说:“好吧……你声音好怪哦,是喉咙痛吗?我也喉咙痛过,奶奶就不许我吃糖了。然然哥哥也要忍着不能吃糖吧?”
“是啊。哥哥不能吃糖了。”陆斐然说,感觉嘴巴有点苦。
孤身,异乡,生大病。
即便是乐观开朗如陆斐然,也难免低沉迷茫。
他从医院回去,坐在公交车上。
窗外一片华灯初上。
他匆匆挤在人群中,下车,被熏一脸尾气,像吐。
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慢地缓过来。
到公寓楼下,陆斐然低头在包里找钥匙。
“陆斐然。”
他听到一个哽咽的声音,面前出现一双崭新蹭亮的皮鞋和笔直剪裁的西装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