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青澜一国之君的女皇,都绝对不敢以这样的举动来侮辱他们。
云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不愿意应战,就只能率着兵马原路返回,你觉得这样会更有面子?”
率兵马原路返回?
这岂不更是自打嘴巴?
“也就是横也没面子,竖也要丢人了?”
“也不一定。”云睿眸色沉沉,如一汪深潭,窥不见底,“如果你能打赢那位擂主,就可以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放下宣言,你不屑成为一个女人后宫里的男人,更不可能接受一个女人的侮辱,然后宣布放弃,到时候就是你打他们的脸了。”
独孤云霆闻言,顿时觉得有些道理。
可问题是,他能打得赢擂主吗?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还算不错,但学的武功都是属于军人的路数,与江湖人的武功不同,凤苍的皇帝……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深浅。
但是他既然敢出来守擂,则武功一定不是一般的高。而且,还有一个凌霄阁第一高手。
所以,自己赢的希望非常渺茫。
一想到这里,独孤云霆忍不住又是一阵皱眉,在心里狠狠地低咒了一通。
——
而此时的桐城里,即墨青衣自听到了凤阁的高手传话之后,整个人就处于一种异常沉默的状态。
若不是铁青的表情和隐隐抽动的鬓角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看起来几乎与正常时候完全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又有谁能明白此时她心里的惊怒?
即便是以一介柔弱女子之身坐上了向来只有男人才能做的皇位,即墨青衣也从来未曾想过,这世上还有女子能做下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
在已经嫁过人——甚至还是嫁给了一国之君的情况下,公然搭擂台比武招亲,还当着六国君王权贵的面,扬言要纳三妻四妾?
这个女子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她怎么敢?
怎么敢?
即墨青衣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那几个人都是什么反应?”
那几个人,指的自然是云睿那几国君王。
“没什么太大的动静。”说话的,是上次在凤苍皇宫里出现过的景云姑娘,她的表情带着一抹沉冷的深思,“负责传话的人皆是高手,把同样的一番话分别传达了之后,就干脆利落地策马离去,并且未加逗留,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根本不理会听到这番话的人是什么反应。”
他们只是负责传话,至于传达的这会给人带去怎样的震惊与错愕,则完全不在他们需负责的范围之内。
习惯了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终于有人能狠狠收拾一下这些目中无人的男人们了。
若是在寻常时候,即墨青衣一定会为这样的举动叫一声好,但是此时不同往日,那些男人们被狠狠侮辱是小事,她自以为完美无缺的计划又一次被破坏,却是她事先没有料到的。
六国联盟,近百万兵马同时包围了凤苍,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峙在任何人看来,最后都一定是以凤苍的妥协收场。
即墨青衣甚至沾沾自喜地想着,在凤栖和临月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的时候,大发慈悲地送去一句话“青澜女皇愿意倾一国之力作为嫁妆,与凤苍联姻”,到时候不管是落井下石,还是雪中送炭,凤栖和临月都必然会选择与青澜联姻,甚至还要为此感恩戴德。
然而现在,即墨青衣却清晰地体会到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狼狈感。
凤栖和临月,以一种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得到的方法,狠狠地打了他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他们明知这是侮辱,却也不得不吞下这记闷亏。
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止是即墨青衣一个人,国土与凤苍之间隔着一座凤凰山的南秦边境,同样驻扎着十五万军队,原本老神自在地待在城里与女儿一起闲逛的陈王妃,在听到属下的禀报之后,直接呆滞,然后脸色青白交错,震惊错愕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比武招亲?
三妻四妾?
外强中干?
“娘,凤苍的这位皇后娘娘是好厉害……”
陈王妃闻言,平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心头千般想法慢慢被压下,她略作沉吟之后,淡淡道:“羽儿,你觉得她很厉害?”
陈飞羽点头,面露敬佩之色,“是啊,面对几十万大军压境而面不改色,还能以如此奇特的方式回击,短短几句话就让各国君王落入一个尴尬的境地,这世上哪个女子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羽儿,她这般厉害,你可知道倘若你嫁过去,很有可能会被她算计得尸骨无存?”陈王妃对这个女儿是真心喜欢的,所以一方面不希望她接触过多的阴暗算计,另一方面又担心她以后被别人算计,所以此时心里难免有些矛盾。
“娘,她厉害是厉害,但是这样的女子往往聪明而大度,性格比较偏于男子的霸道强势,一般情况下是不屑于玩那些阴谋算计的小把戏的。”陈飞羽甜甜一笑,丝毫也不担心自己将来有可能会面对的处境,“相反,女儿甜美可人,柔弱而无害,与她的强势霸道形成鲜明的对比,就算以后难免遇到磕碰,世人也常常会因为外表的印象,而选择相信无害的兔子。”
他们此时正站在一个捏泥人的摊子前,陈飞羽说完了,顺手拿起面前泥人师傅刚捏好的两只泥塑,一只是乖巧可爱的兔子,一只是凶猛的狼,她笑着说道,“娘,你看这兔子多可爱,有人会相信这么乖巧无害的兔子,能击败这只凶猛无比的狼吗?”
叶潇潇闻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是心里,却莫名地生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寒意,她看着眼前可以甜美可以柔弱,时而像个无忧无虑不解世事的小姑娘一般天真的女儿,恍惚间,她觉得似乎有些不认得了。
即便自己是她的亲娘,可叶潇潇从来都以为,这个女儿是真的单纯,所以在与凤苍的联姻一事上,她曾经时不时还在心里纠结犹豫,到底应不应该为了天下而葬送一个女儿。
可现在,她却有些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