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码头(1/1)

这件事是需要秘密进行的,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街上见人就打听林家在哪,林清之在哪。

不过周凡好歹在社会上混了多年,如今便就是到了异乡之地,呆上一段时日,也就慢慢摸索出些门道来了。

翌日中午从外面溜了一圈儿回来之后,便就进了抱厦与宁馥言语商议起来。

“城内和我们刚刚来的时候一样,虽然到处都听得到关于林家之事,但是都是老一套,无一不是在抱怨的,我们外乡客人,委实不好细致打听,旁听一二不参与不言语还是可以的,怕就怕一旦开口问询,就会引人注意。”

宁馥唔了声,一点也不意外。

周凡等了会儿不见她做声,便道:“要不要随便找个小童来送个信儿,我在后边悄悄跟着看看?”

宁馥直起身,喝了口温汤,说道:“不好,人生地不熟,这里的人三分之二都要倚仗着林家过活,随便找个小童,保不准还要告我们一状,林家现在情势非常,定当比我们行事还要谨慎,万一打草惊蛇,对我们、对林清之,只会不利。”

言罢后她突然抬眼,道:“明儿我们去码头瞧瞧。”

周凡一听说她要去码头,知道她盘算的是什么——林家现在再是封闭,却也不可能断了所有的通货,将来无论谁当家主,生意总归还是要做的,况且现在年关在即,更是大量货物买卖的最佳时机,去码头打探,最方便不过。

可这也正是让他有些头皮发麻的原因。

无论哪里,码头都是三教九流的汇集之地,平常人无事都不去那地头闲逛,她一个姑娘家又非本地人氏就这么过去,万一有个什么事,难道去召韩尘的人来吗?

宁馥看他神色也知他担心的是什么。

她却有她自己的主张:“我一不穿金戴银去那里招摇,二不着女装去那里晃,只装作是来看热闹的外地客商考察情况,有什么打紧?”

霜容都拗不过她,周凡又怎么可能拗得过她?

翌日,宁馥就与周凡扮成了一对外地前来云城做买卖的兄弟,趁着过路此地过来见见世面。周凡扮作是哥哥,霜容和茵妙扮做随从,留下烟珑程衍还有芍芝在家,一路往码头来。

云城的盛水码头距离云城东门有几十里路远,与云城境内完全是两个世界。

每天这里都会有无数南来北往运漕粮的船只靠岸和启航,要说一座城最热闹的地方,码头永远都是其中之一。

除了是卸运漕粮的码头,盛水码头同时也是云城与各地互通消息的地方,就连朝廷的一些文案与相关也大多从此中转,所以此处不但江湖人聚集,生意人聚集,就连官府的人也很多。

这些人里不乏前来与漕运洽谈公务的官员,也不乏趁机设施漕船的小吏。

周凡驾着马车沿着河岸一带先驶了一圈,大致了解了一下地理位置,合计了一番路线,然后在菜市附近停下,找了个面馆吃了碗面,给了钱,让掌柜的帮着看住车,步行走到码头来。

码头整个一大片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地,摆摊的都有把能将死之人说活的好嘴,卖艺的也有比别处更高超的技艺。

其中也有着装妖艳的女子,像只花蝴蝶儿似的,拿着手绢儿在男人堆里穿梭,周凡几人都清楚,这些就是沿河那些挂着五彩招牌的窖子里的窖姐儿,多是北班姑娘,因为缺少文化教养,比起勾栏胡同里那些才貌双绝的南班,可拉得下脸的多。

但这些人也不是寻常人就能搭理的,兜里没有几个钱,你若是贸然调戏,隐藏在人群中那些拥有一副好身手的龟奴们就会一拥而上,把白吃人家豆腐的你绝对能揍个半死。

因此,这其中也不乏有玩仙人跳的,常常是有人满以为兜里有几个钱,就可以抱得美人一度春、宵,结果却落得人财两空,还要被人暴敲诈,这个中真假,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分辨,或者有没有这个运气遇上货真价实的了。

不过听说如今沿河一带的窖子也规范起来,那些正经做生意的开始有了不成文的行规,让惯于风月的人能够一眼看透分辨真伪,以此避免玩仙人跳的那伙人扰乱了市场,但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不过应该风气要好许多了。

除了这些,别的良家妇人就不太多了,有也是搭帮走乡串户的戏班,或者拖家带口卖艺的那些。剩下的也有挽着篮子前来卖瓜子花生小买卖的民妇。

看到那些女子的时候,周凡和霜容有意无意的有把宁馥往别处引的意思,毕竟宁馥是出身大门大户的正经姑娘,便就算后来抛头露面经营起了生意也做了女官,可到底也是形势所逼走到今天的,这些风尘中的事情,他们本能的还是希望能避则避。

这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和本能反应的,要知道,宁馥今时今日的地位,这种场面根本算不得什么,只不过他们还是不希望这些被她所看见罢了。

而那些穿梭往来的,一大半都是短打装扮的汉子,五大三粗,神情彪悍,当中许多人一看就是混惯江湖的。

还有些气势弱些的,应该是船工或者劳力,他们大都大五成群,盯着路过的女人屁股一面调笑,一面说着粗话。虽然他们大多也是穷苦出身,可是因为依附着码头过活,这些苦力也渐渐形成了一支近似于地痞流氓的队伍,而推动了底层百姓原有的本真。

于是乎,他们看到弱小无势的人会欺侮,看到挂着手拿着五颜六色的小旗的人,或者腰上挂着腰牌的人,神情立即又庄重起来——这些,是在码头做事的管事以及相关之人。

衣着讲究,又没什么特别标致的人往往是云城的一些商户,而这些人中也有区分,比如——若是林家的,那必然不敢造次,而若不是,那这些人就成了地痞流氓们敲诈的首要目标了。

宁馥几人说起眼也不起眼,说不起眼却也有些起眼。

他们年纪都不大,与这些三四十较多的人相比就如同孩子没什么两样,宁馥看着那些腰上挂着牌子的人,看起来也不过是级别较低的而已,一路走来,总感觉得到各处人堆里有机警的目光在四下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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