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者自然是独自痛饮着自已酿下的苦酒,而胜利者则是肆意豪饮,两种截然不同的处境,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虽然同出一门夜家,虽然同出一母一父,但是夜千幽与夜飞羽两种迥异的结局必然会让极寒之城沸腾好一段时间。除了极寒之城会沸腾好一段时间之外,就是身为当事人,他们的心境却也会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夜千幽被夜冥宫的执法侍卫带走了,他如一行尸走肉的躯壳般,他双眼无神呆痴,机械般的被这行侍卫向那夜冥宫深处而去。曾经夜冥宫的天之娇子,曾经被誉为夜冥宫天资最为出众的青年俊彦,却沦落到了阶下之囚。那些押解他的侍卫眼里都流露出了复杂的目光,有不解有怜悯,更多的则是恨铁不成钢般的痛心疾首。
这是夜冥宫深处之中的一座冰山,这座冰山与其它冰山一样散发出幽幽的冷光,光滑如镜般的崖壁早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层,暗冷的光芒肆意闪烁在这凄寒的夜色之下。在这座冰山的山腰之中,有一间狭窄的人工凿成的山洞,呼呼的寒风肆意般在这山洞里狂刮着,那山洞之中的岩石早就被那狂刮而来的寒风刮得很是平整。
夜千幽独自从那山下沿着一条几尺之宽的崎岖小径爬上了这山洞之中,一阵寒风猛刮而来,刺骨的寒意如无数根铁针射在他的身体处般,使得他不禁的打了一个寒颤。这山洞正是夜千幽的归宿,他知道弑父之罪早已经成立,他也知道自已将在这山洞之中度过他的余生。他也知道这座冰山并不只有他身处的一个山洞,还有很多的山洞,只不过早已经被厚厚的冰层覆盖住了。
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这种从云端跌落而下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已能够体会得到,曾经少年得志,成为下一任宫主的人选,而如何只能孤独受罚于这冰洞之中,每日还要受到这如刀割般寒风的撕裂之痛楚。刚才的那一阵寒风只不过是最轻是小的,但是那也差一点将他掀飞出这山洞之中,而后还有更加猛烈更加肆虐冷寒的风刮进,那种如无形刀刃割身的处罚,他却还要挨上余下的一生。
如果是以往,他必然不会惧怕这如刀割般的寒风,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他周身的内力早已经被封印,纵然他内力深厚无比,但是他连一丝一毫的内力都运转不出。他简直就如一名普通人一样,应该说是一名长相俊美妖异的普通少年。无法动用内力的他自然难以抵抗那无形刀刃涌扑而来的寒风,他身上的衣襟早已经被刚才猛刮进来的寒风撕开了多处口子,而他此时的神情依然不比他的衣襟要好上多少。
“滔天大罪,弑父之罪,天理难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他那木然的神情终地有了一丝变化,那呆痴的双眼也开始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精光。他嘴里低语喃喃而道,至于他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何人,也只有他自已知道,有着微微变化的表情和目光最终还是没有维持太久,只不过一瞬即逝,他枯坐着,望着那洞口外幽幽的夜色,他的神情再一次的恢复了木然之色,双眸里精光不再,一片无神般的痴呆。
望着那具冰冷的遗体,夜飞羽的嘴角微微的上扬而起,一抹阴阴的冷笑忽隐忽现。做为夜鹰王的儿子,现在唯一可以替夜鹰王披麻戴孝的儿子只剩下他了。仅仅只有一天的时间,那一天便已经发生了很多事,夜鹰王遇袭身亡,至于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夜飞羽的心里很清楚,他自然知道其兄夜千幽只不过是一个替罪羔羊罢了。
夜家很大,但是夜家的人却并不多,凄冷的夜色笼罩着夜家,夜鹰王的死并未给夜家带来太过多的悲痛气氛。那具冰冷的尸首就摆放在夜家的一间大屋内,这间大屋也便成了暂时的灵堂,自从夜鹰王的尸体被带回夜家之后,夜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夜飞羽的身上。因为夜千幽已经被沦为了阶下囚,而真正能够带给夜家新希望的也只有这名一飞冲天崛起的夜家二公子。
一如往常,夜家对夜鹰王的死讯要到第二日才会公布,虽然夜冥宫已经敲响了那象征最为尊贵的九道钟响,但是夜鹰王的死讯却并没有这么快公布。虽然整个极寒之城都知道了夜鹰王身死的事实,而且也知道了其凶手就是其长子夜千幽所为,但是极寒之城的人还是默如缄口般的低低沉吟着这一切。
夜家虽然并没有太多的悲伤,但是却还是凝着一股沉重般的氛围,此时摆放夜鹰王遗体的大屋子里只剩下夜飞羽一人。夜家的仆人侍卫都尽数退去,夜家另外两名夜冥宫的长老夜幽王以及夜苍王也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悲伤的表情。极寒之城冰冷彻底,其人心也是无情彻底,所有的人都知道夜鹰王被夜千幽袭杀致死,纵然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父子之间的事了。
“别人都以为我觊觎宫主之位,但是你们又哪里知道我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大哥啊大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骄傲了,自狂了。还有你,夜冥宫有什么好,这极寒之地又有什么好的,我都在这里呆厌烦了,整日里面对着冷冻刺骨的鬼环境,我都快要疯了,你又哪里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精彩,为什么这一次你要让他去玲珑谷,而不是我。我要出去,我不想呆在这鬼地方,你知道吗,我厌烦这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跳动的篝火将夜飞羽那张略带邪魅般的表情映射而出,他的目光复杂而又狰狞,他那细长的丹凤眼里更是射出堪比火苗般的精芒。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具冰凉的尸首之上,那修长的手掌却是紧紧的握着,可见从他手腕上迸出条条如蚯蚓般的青筋,那是他握拳用力太大造成。过了许久,他的神情这才恢复了过来,额上的青筋连同他那邪气般的表情也一同消失。
一道身影如夜穹下的厉鬼般悄然无声般毫无阻拦的进入了那大屋,那人披头散发,狰狞的脸庞之上嵌着一双闪烁不止如鬼火般的眼眸,如果是常人一见到此人,必定认为这是一名真正的阴间厉鬼。那人一身衣袍一摆,静静的站立在夜飞羽的身情,那人那狰狞如厉鬼般的脸庞之上却泛出一抹无比恭敬般的表情。
“你做得很不错,虽然你以前跟着他,但是他从来没有承诺过你什么,如果这一次可以成功,你便可以恢复自由。离开极寒之城,去你想要去的地方吧,这里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外面的世界才是我们的舞台。”夜飞羽看了那人一眼,语气异常的平静向那人说道。
“不管怎么样,辰魁还是要谢过夜公子知遇之恩。外人视我九幽余孽为邪魔歪道,欲除之而后快,不然辰魁也不会逃往极寒之城。若可以顺利出去,辰魁必不忘大恩。”那副狰狞的脸庞上泛出一抹激动的神色,他向夜飞羽沉声诺允而道。他目光灼灼,丝毫不亚于那跳动的篝火,他面如厉鬼,但是他的身躯却笔直如挺,他声音嘶哑如鬼哭,但是他语气坚定而绝然。
“什么是邪,什么是魔,外人常说的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衡量是正是邪,每个人都不一样。九幽教虽然覆灭多年,恐怕早已经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天下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天下了,这一次是应该要出去了。”夜飞羽愰惚间仿佛变了一个人般,他那邪然如魅的表情在那篝火的跳动下变得异常的复杂。
“夜公子所言极是,只是他人却不会这样认为。九幽教也并没有做出太多人怨截道的事来,只不过修炼的功法有一些极端而已。试问天下武道无不是逆天而行,都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之举,芸芸众生都逃脱不了凡体肉胎,可是偏偏没有人相信,非要登上武道巅峰化羽飞升。如果这些在天道面前,难道就不是邪魔歪道了吗。”辰魁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甘,向夜飞羽说道。
“方寸之间便自成一片天地,极寒之城本就不应该出现的,来时容易出时难。玄武圣令到底有什么妙处,如果这一次成功了,就好好研究一番。”夜飞羽挥了挥手让辰魁离开了,待那形如厉鬼般的男子离开之后,他不禁的悠悠长叹道。他的目光透过那方寸般的窗口,看到了那幽幽的夜空之上闪烁着几颗繁星,虽然不是很明亮,但是却被他清晰的望在眼里。
跳动斩焰火映出几张略带凝重的面容,有苍老满脸褶皱的老妪,有脸色苍白如病的男子,还有一名长相俊美和煦的少年,还有一张凝着宝相庄严的僧人,如果凌天云与叶吟风在此,他们他必然认识这看似毫无瓜葛的四人却凑在了一起之人的身份。老狗脸上苍白略显更加没有血色,花七娘一如既往般堆起了她那如树皮般的皱褶带着诡异般的笑容,唯有那无罪僧一身破旧的僧衣却不失他一代高僧的形象。唯有那俊美和煦的少年魏子修与其他三人身处一室,却显得有一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三位前辈,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幽冥教的人已经出现了,我们只有坐山观虎斗就行了。这一次连幽冥教的绝世凶兵都出现了,必然是一场惊天大战,而我们只要等他们两败俱败再出手。三位前辈已经谋划了这么多年,想必也不急在此一时吧,夜鹰王的死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的,就要看老天是不是真的站在我们这一边了。”魏子修的语气带着几分凝重向其他三人沉声而道。
“魏公子身为夜冥宫俊彦翘楚,为何要做出背叛夜冥宫的事来,以魏公子的天资,在夜冥宫必然也是一片大好锦秀前程。”花七娘扬着她那满脸的皱褶带着疑惑的语气向魏子修问道。“花前辈言重了,晚辈此举并非是背叛夜冥宫,只不过想让夜冥宫变得更好而已,晚辈身为夜冥宫大弟子,自然不想看到夜冥宫最后沦落于历史的尘埃之中,必定要废除旧制,开拓新规,这样才是真正的振兴古武门派,这样才能救夜冥宫于平庸没落之中。”魏子修长叹一声,很是郑重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