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余玮其跟余阁老想借杜氏跟隆武帝说的话,当然,他们已经安排余家派系的官员上折子求情给余阁老开解了,但是这枕头风该吹还是要吹的,尤其是这几年下来,余氏父子也看到了,隆武帝对杜氏
一直兴趣不减,而他们余家,给了杜氏富贵荣华,也跟人尊荣体面,也是杜氏该回报余家的时候了。“大爷说的是,那您在朝上帮老爷辩解了吗?我常听下头人说,皇上是位圣君,咱们老爷是个大忠臣,皇上一定会听大爷您的话的!”杜氏肯定的点点头,余玮其的意思她已经听明白了,也是因为明白了,
心里对余氏父子越发的不齿,这样的人家,她越早离了越好。余玮其被杜氏问的脸一红,当时在早朝上被何伯盛猛然一击,他自己都懵了,而且皇帝大怒,父亲昏倒,他哪有功夫替自家辩解?“当时太乱了,皇上一怒之下就罢了朝,我也没有时间分说,刚才我已经叫人写自辩的折子了,我也不瞒您,这次的事,显然是那个何伯盛有备而来的,梁城离京城几百里呢,他将余疆拿下带回京城,咱们余家上下居然连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收到,看来也就是想打咱们余家一个措
手不及!”
而且这次,何伯盛拿下的不止是余疆,还有妻子的娘家侄子,当然,他跟余阁老已经商量过了,已经不打算保余疆了,妻子的侄子,就更不会管了。
“呃,那大爷您快去忙吧,老爷这里交给我来照顾,虽然我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当不得家理不了事,但是伺候人还是能干得了的,您跟大夫人尽管放心,”杜氏起身一脸郑重道。
“老夫人!”余玮其不傻,已经听出来杜氏是在跟自己逗闷子的,他冷喝一声,“这也是父亲的意思!我已经叫经哥儿的娘去安排了,您得闲了儿,出去转转吧!”
这是逼自己说难听话呢!
杜氏幽幽看着余玮其,“噗嗤”一笑,“出去转转?这叫什么话?你父亲病重,我这个做妻子的却在外头闲逛,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我?你是想逼死我啊!”
余玮其狠狠的瞪着杜氏,“您知道我说的是哪里?!老夫人,余家不会白养任何一个人!”
“我也不会白为余家跑腿儿办事儿!”杜氏同样恶狠狠的瞪着余玮其,现在是余家求她,不是她求余家!
余玮其被杜氏桀骜的态度气的呼呼喘气,“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所求不多,就是想在老爷百年之后,能自己过个安生的日子,你们呢,也不必来孝敬我,”杜氏心里飞速盘算着,她知道自己跟余玮其的对话余阁老在里头听的清清楚楚。
自己父亲还活的好好儿的呢,这贱人就开始考虑将来了,余玮其恨不得不一掌掴在杜氏脸上,“这个好说!”
“我一个弱女子肩不挑手不能提的,一个人怎么生活?这些自然还得大爷您给安排安排了,”机会难得,杜氏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
“你说,”余玮其咬牙道,只要余家这一关熬过去了,有得是跟杜氏算账的时候。“大爷,您可别想着等家里没事了,就打算叫我病殁啥的,这些年啊,外头那些流言可真不老少的,这老爷的快八十的人了,身子依然健旺,身边的夫人却越来越年轻,”杜氏嗤笑一声,“外头说什么的可都
有啊!”
说什么?不过是说余观莲命硬,克妻!更有甚者,说余观莲有邪法,借了妻子们的寿数,可那又怎么样?只要余观莲这个阁老活着,余家上下就有大树可倚,死几个女人,值什么?
“您放心!若是日后有一丝一毫对夫人不敬的地方,叫我余玮其天打雷劈!”现在救下余家才是关键。杜氏这些年在余家内宅,听的看的多了去了,要是姓余的害怕天打雷劈,要是真的有报应之说,余家人早就死绝了,“不行,若是你们余家人有一个将来对我有丝毫不敬或者有人想害我,叫你们余家百年基
业一朝全毁!”
杜氏最知道余家人舍不得的是什么,她转头看向内室,“老爷您怎么说?”余阁老在床上气的胡子直翘,却不能起身,不是他起不了身,而是他得一直“病”下去,这样才能换来隆武帝最大的同情,“我知道了,你要的不过一后辈子的平安跟富贵,我都应了你,但你也要保住余家的
平安跟富贵,不然你这个余老夫人,也做到头儿了。”
“好,我知道了,”杜氏微微一笑,起身往外走,“老爷您还是小心将养着,至于宫里头嘛,怎么着也得再等上两天,皇上如今正在气头儿上呢,您上午一倒,我下午就进宫去,皇上该怎么想您了?”
杜氏瞥了面色铁青的余玮其一眼,“晚上叫大夫人过来陪我说说话儿,我有事交代她。”
平安富贵不是靠嘴说的,有些账都趁着她这儿是热灶的时候写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儿,万一没这个店儿呢?
……
樱桃看着芭蕉去送余大夫人出去,小声向杜氏道,“夫人,奴婢害怕……”
杜氏微微一笑,“有什么可害怕的?余家还不怕呢,咱们怕什么?”
樱桃看着杜氏悠闲的翻着余大夫人送来的匣子里的东西,那是厚厚一摞的银票,还是房地契。樱桃是杜氏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跟杜氏最一心不过了,这些年跟着杜氏在余家,余家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她就算是来时年纪小,但是看了这么些年,听了这么些年,也是有了不少体会的,现在余大夫人送
来了这么一大注财过来,她能不怕吗?
“你放心,你年纪不小了,我把你的身契给你,”杜氏见樱桃要跪,冲她摆摆手,“咱们两个别来这一套,这些年我的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你听我说,”余阁老是什么人?纵横官场数十年,现在连他都开始怕了,杜氏不觉得自己真的在隆武帝那儿有多少影响力,可以帮余家转危为安,但这却是她一直以来期待的脱身的时机,她看了一眼屋外幢幢人影,捏了樱桃一把,扬声道,“你跟了我一场,我也不叫你没有好下场,你不是看上了街口绸缎庄里的小伙计么?明天将人带来我瞅瞅,要是我觉得合适,就叫人请人来提亲,我啊,将你风风光光的嫁了,也省得
那些人觉得跟着我没有什么好下场,我啊,”
她瞥了门口一眼,“非得给我的大丫鬟寻个好人家不可!”
樱桃跟关杜氏有年头了,主仆心意相通,也不再拒绝,干脆的给杜氏磕了几个头,谢了杜氏,自含羞出了屋门,示意芭蕉进去伺候。
杜氏见芭蕉进来,也不避她,直接交代叫她再安排小丫鬟上来服侍,樱桃以后只管安心备嫁,她屋里不用樱桃再来服侍。芭蕉是余家的丫鬟,刚才更是在院外得了余大夫人的吩咐,叫她这些日子盯紧了杜氏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样随时去禀报于她,现在杜氏遣了樱桃,还叫她再提了大丫鬟上来,这就更方便她监视杜氏了,
忙一迭声应了,表了通忠心不提。
余阁老晕倒在早朝上似乎是个讯号,召示着这位历经三朝不倒的余半朝终于要倒下去了!大周朝廷,大臣们上的折子,都是要经过内阁,才能送到皇上御案前的,若是搁先帝那会儿,依着先帝一年也开不了几次早朝的性子,底下哪怕是反军已经杀到京城外了,只要内阁不往上报,皇帝也是不
会知道的。
偏到了隆武朝,隆武帝一改先帝懒政的作风,恨不得每天都要上朝,这折子嘛,就算是递不到御案前,也架不住人家何伯盛当廷开炮!
现在余疆人被拿了,梁城的苦主也都一并被带到了京城,并且被何伯盛给保护了起来,余家想玩些手段叫人翻供都找不到苦主儿在哪里。
余玮若夫妻已经来京城了,却被余阁老拒之门外,并且直接交待长子余玮其,叫他通知梁城族里,他们阁老这一支,要开祠堂将三房余玮若这一支给逐族。余阁老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举动了,不知道的,看着他们余家如何风光,可是内里到底如何,他这个“首辅”大人自己最清楚,他之所以能一直稳坐在首辅这个位置上,不过是隆武帝爱名,想将他这个老“祥瑞”留着,成全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罢了,而他自己,则已经将内阁的大权不动声色的分给了李明楼跟程致飞几个,平时能不跟他们意见相左,绝不得罪这两位,为的也不过是自己可以有个善终,儿孙们也能
再享着自己的余荫,保几代荣华。可现在好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被何伯盛给扔了出来,还是明晃晃的扔在了早朝上,余阁老不用问,就知道这一次,皇帝是绝对不会再留着他了,现在的差别只是,是直接叫他告老,还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连整个余家都跟着他那个不肖子倒霉的区别罢了。这也是余阁老为什么脸面都不顾了,也要逼着杜氏入宫为余家求情的缘故,他不指望杜氏能说动隆武帝免了他的罪,或者是保住孙子,他要的不过是平安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