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赵氏嫁到商贾之家,也被权老夫人的无耻给惊着了,自己两个女儿进宫的机会是她们夫妻拿整个胡氏换的好不好?跟权老夫人有什么关系?若说她们从权老夫人那里得的好处,也就是因为权老夫人,自家被修武侯夫人注意到了,可这个搭上恩义侯跟云皇后的机会,她们二房付给权老夫人的银子已经过万了,所以赵氏这次并没有痛快的应下,而是借口胡佳桂回乡,自己不懂外头的事,要等胡佳桂回来才能决定,推托了过去,当然,从来没有在赵氏跟前失手的权老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直接端了茶,还拿着胡氏姐妹的前程威胁了赵氏几句
。
不过这些威胁也只是停留在口头儿上,等赵氏到周嫣那里,知道两个女儿正跟着宫里的姑姑学规矩,还拿到了女儿的信时,权老夫人的话就真的变成了拂耳而过的空气。赵氏知道云家,苏家,甚至还有皇上真正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丈夫如果拿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两个女儿只怕老死在宫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此也没有再提什么格外的要求,只拿着胡雪晴写的信回了四
条巷,到了府里之后,第一时间将儿子叫过来,给胡佳桂写了一封信。
而修武侯府被赵氏拒绝的老夫人,想到一条财路就这么断了,生生被怄病了。京城各府自有自己的耳目跟消息来源,坤德宫进了一对孪生姐妹的事大家很快都知道了,并且也知道了这对姐妹来自江南大商胡氏,走的是修武侯老夫人的路子,因此虽然都发现这位守寡一辈子辛苦将儿
子拉扯成人的权老夫人原来是只石貔貅,大家也都捏着鼻子认了,只要自己女儿能得到她的照拂,顺利成为那六分之一。
荣岚冷眼看着正堂里的丫鬟们忽然少了一半,心里暗笑,这些所谓的世家名门,其实比她们荣家又能强多少?大家不都一样,为了荣华富贵无所不用其极?
“姐姐在想什么呢?”范玉琳一直最关注的就是荣岚,看到她独自发笑,小声问道。
“没什么,想到一些好笑的事罢了,今天你是主家,不必管我,”荣岚不喜欢范玉琳跟只苍蝇一样沾在自己身边,这些人哪里是真的喜欢自己?不过是觉得跟在她身后有利可图罢了,打量她是个傻子呢!今天虽然襄阳伯府说的是赏花,其实这隆冬将过,阳春未来,哪有什么花可赏?大家寻个好听的名头儿而已,但是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范夫人笑着向底下坐的一群闺秀道,“前几日逸阳不知道从哪儿寻来
的牡丹,这雪化竟然就有牡丹开,把我稀罕的不得了,特意养在暖房里,玉琳带着大家过去看看?”
见女孩儿们纷纷起身,坐在范夫人旁边的李夫人笑道,“我啊,对什么花儿草儿没兴趣,姐姐养的那班小戏倒是好的很,不如咱们也换个地方,听她们唱上几段儿?”
李夫人这个提议引来了各府夫人纷纷附和,听戏好啊,借着鼓乐,她们还可以在下头说些体己话儿,倒比冷呵呵的跑到园子里赏花强。
虽然今天过来的七八位闺秀里,身份比荣岚高的有好几个,但大家都默认荣岚为首,范玉琳陪着荣岚走在最前头,其他人都则跟自己三两相好,边走边品评伯府的景致。
“今天姑母只请了女眷,所以这府里头啊,没有外人,”范玉琳回头向身后的闺秀笑道,“大家可以随意一些。”
这几个可全都是入了礼部采选名单的,虽然还没有奉诏入宫,但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尤其是“偶遇”外男,范玉琳这是在隐晦的告诉大家,襄阳伯府知道轻重,已经将周围“清扫”干净了。荣岚自然也听懂了范玉琳的话,她不以为然的一笑,她如今出门身边都带着软鞭了,就算是真遇到了什么轻薄之徒,一样抽的他找不到北,不过为了自己“温柔”的名声,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啦,尤其是荣
岚为武的事,她不想被宫里的人知道,这个应该留做她压箱底儿的秘密武器。
外院垂文轩里,世子罗逸阳焦躁的在屋里踱着步子,“这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能提前开始么?”
瞧自己这个表哥猴急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成不了大事的,范文青噗嗤一乐,“你要是熬不得这两个时辰,”他冲一旁侍立的丫鬟努努嘴,“叫兰芝陪你出出火?”
有荣岚在前,什么兰芝兰草的罗逸阳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怕岚儿太过警觉,不肯上当罢了,你别忘了,她手上是有功夫的。”
“有功夫又如何?咱们一剂逍遥散下去,管保她在你身子底下化成水,”范文青咯咯一笑,冲罗逸阳拱拱手,“愚弟先贺喜表哥得一绝色!”“等到手了再说吧,”想到用不了多久,荣岚便会倒在自己的床上,罗逸阳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但他却不愿意领范家这个人情,“说的好像只为了我一样,你们不也不愿意弄这么个强敌入宫,挡了玉琳的路
么?”
“何止我们不愿意,只怕有女儿入宫的人家都不愿意,”范文青撇撇嘴,“看着吧,只要这次事儿出来了,都不用咱们外传,那些人都会帮着将此事传遍京城的!没准儿啊,心里还感激咱们呢!”罗逸阳点点头,为了得到荣岚,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范夫人,当然,这也跟西安李夫人过来有关,自己的娘亲是什么性子罗逸阳太了解了,若不是舅母来了,又求又劝,还许了重利,母亲才不会
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还帮着安排,毕竟这次事情一了,襄阳伯府的名声,只怕十几年内是好不了。
但对罗逸阳来说,跟即将到手的绝色佳人比起来,那点子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襄阳伯府的花房里,果然如范夫人所说,摆着六盆开的正好的牡丹,虽然都不是什么珍品,但稀奇的是它们的花时,几位闺秀们围着细细看了,俱都赞叹不已。
现在名单已定,也用不着写诗作画博名声了,范玉琳走到一盆宝庆红前,拿竹剪将开的最盛的一朵剪了下来,给荣岚别在襟口,“姐姐人比花娇,跟这红牡丹相得益彰。”荣岚最烦在头上戴这些花啊草啊的,尤其是那种大花,好在范玉琳识相,没有插在她头上,她低头看着衣襟儿上的红牡丹,觉得意头挺好,这牡丹可是花王,自己也算是当之无愧了,“偏劳玉琳妹妹了,只
是这花难得,就这么随手剪了,太可惜了。”“不过是几盆牡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范玉琳手起剪落,刷刷刷的将花的好的几枝都剪了下来,分赠给各人,最后自己也拿了一枝粉色的别在襟口,“它们之所以能得咱们一顾,不过是开得比旁人
早些!”
“而且咱们这么戴着回去,夫人们刚好也都瞧见了,只当大家一起赏花了,”范玉琳促狭的冲大家眨眨眼。
“嘁,分明是姐姐想戴花了,还找了这么个好借口,哄谁呢,”范玉琅娇俏的拧着身子,一指范玉琳胸前的牡丹道,“我要跟你换!”
“换就换,你是我亲妹妹,我还舍不得一朵花不成?”范玉琳大方的将自己的牡丹去下了,给范玉琅别上,又将她的那朵魏紫系在自己身上,才道,“咱们出来的时候不短了,不如回去?”
范玉琳这番做作,在场的闺秀无不点头,荣岚冷眼瞧着,这丫头不动声色刷人好感的手段着实了,这样的女人到了宫里,只怕将来怎么着也得是个“贤妃”!
“我才不要这么早回去呢,回去还得陪着姑母她们听戏,咿咿呀呀的有什么可听的,不如咱们去我姐姐的院子里坐会儿说说话儿?”范玉琅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想到回去就得老实坐着听戏,眉头皱成一团。
大家都是年轻姑娘,陪长辈听戏的痛苦体验都有,咸宁伯府的顾小姐柔声道,“玉琅说的没错,不如范小姐请我们到你的院子里坐坐吧,听说你棋力颇佳,不如咱们手谈一局?”
“那好吧,”范玉琳一向好说话的很,又怎么可能拂了客人们的心意,伸手召过一个丫鬟吩咐了几句,便领着众人往她的出岫阁去了。
襄阳伯府人口简单,范氏姐妹虽然是客人,但伯夫人依然给她们一人准备了一处院子,出岫阁便是范玉琳住的地方。
荣岚进去一看,院子地方不大,一明两暗三间正房,东边是内室,西边做了书房,门前种着一株海棠,一棵无花果树,屋后则是一小片竹林。
屋里并没有像平常人家一样厚毡铺地,而是一色的青砖纤尘不染,窗上镶着西洋琉璃,黑漆家具上摆着青花瓷茶具,甜白瓷大插瓶里错落有致的插着几枝枯梅,一股清怡之气扑面而来。“范小姐这屋子真是雅而不俗,全无奢华之气,”顾小姐在屋里转了个圈儿,眼中满是欣赏,“改天我请范小姐过府也帮我看看我那里如何铺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