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云驰没准儿会影响到荣海,荣岚没有想那么多,一来荣海怎么说也是手握重兵的水师大都督,便是云驰活着回京,荣岚觉得他想扳倒荣海也不是一时的事。
二来么,荣家对她来说,只是她走向更高的跳板,荣海既然能派人要杀云驰,说明两者之间是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了,凭荣岚对云驰跟荣海两人的估量,最终胜利的一定会是云驰。
那她救下云驰,不但是给自己铺了一条通天之路,也是给荣家留了一条后路,她做了恩义侯夫人,荣家便是败了,也不会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荣岚靠在浴桶壁上回想着一路来跟云驰相处时自己的表现,努力从中寻找瑕疵,还有云驰对自己的态度,虽然并不热络,但荣岚敢肯定,他是一点也不讨厌自己的,甚至对自己的头脑还是十分欣赏的。
一个女人要想独占,且永远独占一个男人的爱,光凭长相可是不行的,必须要在思想上跟男人达到同一高度,既是爱人,又是战友,这样才会叫他既爱且敬不忍离开,荣岚自信她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莲霜担心的云驰会不会忘了自己,荣岚自信的笑笑:
这古人最不能忘的就是救命之恩了,尤其是她还表现的不求一点回报,她就不相信云驰能将此事就这么揭过去,置她这个大恩人不理不顾!即便他真的忘了,自己也有本事叫他再想起来!
锦阳长公主赵湘做帝女的时候并不得宠,赐婚开府选的地方也离皇城挺远,甚至还不如安国侯府的地段好,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锦阳长公主府倒是比旁的公主府大上许多。
到了隆武帝登基,有意抬举这个唯一幸存的姐姐,着令重修长公主府,亲王仪制的五间正门,螭吻脊兽,七间正殿,九间翼楼一样不少。在没有了亲王跟公主的隆武年,也算是京城独一份儿的了。
李静宜的车驾在长公主府门前停下的时候,锦阳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内监良公公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小的见过县主,见过侯爷,县主,”良公公跟了锦阳长公主几十年,是看着李静宜从小小婴孩长成婷婷玉立的少女,又凤冠霞帔的嫁为人妇,原以为此生心愿了了,没想到却出这么一桩大事,自家小主子居然差点叫人给害死了,良公公鼻子
一酸,竟不知道下头要说什么了。
“公公,”李静宜看到良公公的神色,心里一暖,走过去扶着他略微佝偻的肩膀晃了晃,“现在不是挺好么?我回来了,以后良公公可又有得忙了。”
“忙些奴婢才高兴呢,县主不知道啊,您去了珠洲,咱们长公主府可冷清了,奴婢这把老骨头,都闲的发痒,”良公公见李静宜完全没有想像的中的伤心跟憔悴,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拍着胸脯跟李静宜保证道,“月前儿奴婢就听说侯爷已经接了县主往回走了,便奉了殿下懿命将县主先头住的重华院给收拾出来了,
这家什物件儿,奴婢斗胆做主,全叫人给全换成新的了。”
换的好,李静宜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良公公知道我的性子。”
比起成天陷在自己小情绪里的锦阳长公主,良公公确实照顾李静宜的更多一些,也知道自己这位小主子,看似温和听话,但真拧起来,是谁也扳不过来的,但这种执拗劲儿,说穿还是像足了锦阳长公主。
良公公呵呵一笑,“那是县主看得起奴婢,侯爷,县主里头请,殿下一早就等着呢。”
长公主府的正院叫威安院,说是院,其实也是按着五间正殿的格局来建造的,李静宜人还没有进院子,就见到人影幢幢,一溜通传声响了起来。
“我才走了两年,府里竟然改规矩了?”李静宜讶然驻足,以前锦阳长公主可不是个注重排场的人,整个长公主府也不过三两百号人,勉强维持着长公主府的体面。
良公公苦笑一下,“县主走了之后,殿下未免有些寂寞,便多弄了些人来,殿下说听听人声儿也是好的。”
原来是这样,李静宜点点头,扶了李远山道,“父亲,咱们进去吧。”
听说女儿到了,锦阳长公主已经疾步走到威安堂外,但当她看到扶着驸马李远山款款前行的女儿,原本的酸楚跟揪心登时被不悦给代替了,“你们还有胆子回来?!”
李静宜看着含泪带怨的母亲,鼻子一酸,提裙在锦阳长公主面前跪了,“娘……”当初自己送女儿随着荣家人登舟的时候,女儿还如枝上初绽的新雷,喜气盈盈,生机勃勃,可是现在女儿虽然气色不错,人也不像想像中那般憔悴,但锦阳长长公主还是觉察出了她的不同,“静娘,我可怜
的孩子……”
李远山看着妻子跟女儿抱头痛哭,之前因为跟女儿一路同行的喜悦淡了许多,珠洲城的种种又涌上心头,对荣家的恨意如一块大石重重的压在他的心上,只怕荣海一天不除,他一天也是睡不安稳的。
“殿下,外头风大,不如您跟县主先进屋去?”良公公也陪着抹了阵儿眼泪儿,收拾好情绪劝道。
锦阳长公主满腹的话要跟女儿讲,拭泪应道,“好,咱们进屋去,”
等锦阳长公主在上首坐定了,李静宜要重新给她见礼,却被锦阳长公主一把拦住了,“这是做什么?难道去了趟珠洲,就跟娘生分了么?”
李静宜由着锦阳长公主将她拉在怀里,笑道,“怎么会?只是礼不可废,何况今天女儿才到家里来。”“你啊,还是那么懂事,”锦阳长公主嗔了李静宜一眼,转头再看下首坐着的李远山的时候,已经冷了脸,“偏你有一个不懂事的父亲,有道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女儿的终身大身,你好大的胆子,竟
然视作儿戏?”
李远山这二十年对妻子的糊涂程度已经寒伤了心,“我只知道再大的事也大不过女儿的性命,难道非要搭上性命,也要做荣家妇么?”被李远山一讥,锦阳长公主有些下不来台,强道,“本宫已经收到荣家的道歉信了,毅之不过是少年人心性不定,一时被姓胡的贱人给迷惑了,只要处置了那个贱人,小夫妻依然可以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再
说峻宁也承当了,以后整个荣家都会交给静娘来管的。”“为了个姓胡的小贱人,就敢给发妻下毒,逼发妻跳江,这少年人可不只是心性不定吧?长公主,荣峙当得起一句心性歹毒才是,而且长公主殿下,被逼的跳江的是您的亲生骨肉,不是臣跟别的什么女人生
的女儿,”还峻宁?李远山差点儿没有拂袖而去。“母亲别再说了,便是父亲没有赶到珠洲救女儿回来,女儿也是铁了心要跟荣峙和离的,而且女儿在路上已经收到消息,荣大都督已经作主成全了荣峙跟胡雪盈了,他们已经成亲了,难不成您还准备叫人家
休妻再跟女儿续前缘不成?”
李静宜不愿意李远山跟锦阳长公主发生争执,“母亲,女儿已经被荣家上下伤透了心,母亲若是心疼女儿,就别再为荣家人说话了,”
李静宜招手叫过良公公,“良公公,烦你跟高长史也说一声,以后但凡姓荣的人跟物,都不许进咱们长公主府的大门。”
“静娘,做人留一线,既然荣家已经知道错了,而且娘也听说那个胡氏被关了起来,咱们不能……”
不许长公主府再跟荣家来往?锦阳长公主满心的不乐意,“你也是被那个胡氏给害了,并不干大都督的事,你自小大都督便极疼爱你的。”
“母亲,我有父有母,还有做皇上的舅舅,不需要外姓旁人的疼爱,”李静宜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道,“女儿初归,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午时再过来陪母亲一起用膳。”
李静宜走到李远山跟前,“女儿舍不得父亲回去,不如您先回清和院休息一会儿,女儿想跟父亲母亲一道儿用午膳。”
这个孩子,李远山无奈的笑笑,颔首道,“为父知道了,你回去换身儿衣裳,咱们一家人吃顿团圆饭,等你都安置好了,记得递牌子去给娘娘磕个头。”
“知道啦,”父亲愿意留下来叫李静宜十分开心,她甜甜一笑,给锦阳长公主和李远山施了一礼,便要回自己的重华院。锦阳长公主到底是有些心虚,也不敢十分拦女儿,“叫安嬷嬷随你一同过去,你院子里的人除了你带去的,剩下的都遣散了,现在里头伺候的都是安嬷嬷刚挑上去的,你先用着,要是不合心意,叫嬷嬷再帮
你挑就是了。”锦阳长公主未嫁之前身边并没有几个得用的人,现在府里除了掌事太监良公公,都是开府之后内务府送来的官奴,这位安嬷嬷也是其中之一,只是李静宜记得自己出嫁之前,安嬷嬷已经告老回家荣养去了
,怎么又回来了?
“见过县主,没想到老奴还有见着县主的一天,”安嬷嬷上前给李静宜行礼,不待她叫起,便摸着泪儿道。
“安嬷嬷不是家去了吗?怨不得会以为此生都见不着我了呢,”李静宜几不可见的皱皱眉头。锦阳长公主一哂,“这不是想着你要回来了,身边不能没个掌事的嬷嬷,以前安嬷嬷也是服侍过你的,我便想着人不如故,叫人将她唤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