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钟看了看车窗,因为内外的温差,玻璃内侧蒙着一层雾气,外面却凝结着霜花。
透过前挡玻璃,许钟没有看到月亮,但是,印象中的那道刻骨铭心的山脊却已经遥遥在望。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惊梦岭,还记得我吗?
高处,一个忍者高举的右手用力斩下,一枚携带着巨大动能的狙击弹,以每秒五百米的出膛速度,向普桑飞去……
许钟耳廓一抖,听到夜空中隐约有利啸由远及近,这种子弹穿透空气的声音太熟悉,简直可以说是刻印在灵魂深处。
他眉头一皱,左手拉开侧门,人便滚了出去。
落地后,向前滚了几圈,卸去惯性,然后飞速向反方向奔去,刚刚跃起,身后便传来轰然巨响。
顿时,火光冲天,巨大的冲击波将许钟远远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普桑的车身也被抛上了半空,然后轰得一声落下,变成一地燃烧着的零件。
至此,那个身材瘦削的雾忍再次落下右臂,四个雾忍头一低,迅速没入黑暗之中。
瘦削的雾忍拿过一只单筒望远镜,旁边一个男性忍者道:“小姐,我看他已经完蛋了。”
被称为小姐的忍者没有答话,一个能打退六个金花忍者的人,哪有这么容易完蛋?
可是,因为是在晚上,能见度极低,只有汽车爆炸的数米范围内,还能依稀辨物。
女性忍者眉头微皱,她感觉自己有些心神不宁。
望远镜中,一个下去勘察情况的忍者举起手,摇了摇,他在说,没有找到尸体。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他没那么容易完蛋。
女性忍者这个念头还没闪过,突然,她骇然大呼:“小心——”
虽然是寂静的山间夜晚,可是,有呼啸的山风,以及远隔千米,她的提醒如何能够送达?
那名打手势的忍者显然没有发现什么,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家伙将什么东西刺入那名忍者的脖颈。
然后,那名忍者就双手捂着脖子,没能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他恐惧的眼瞳,慢慢失去最后一抹神采。
女性忍者一阵呻吟,那可是一名金花忍者!
怎么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杀?
她气的热泪盈眶,浑身发抖,她终于见识到了许钟的厉害。
“你也下去,快!”女性忍者对身边的一个忍者催促道。
自始至终,她都用望远镜观察着许钟的一举一动,她发现,许钟也已经发现了她,这将是一种怎样的能力?
一千米外,他怎么可能发现自己的窥视?
终于,又一个忍者无声无息的倒下了。
而另外两个也终于发现了许钟,许钟也不恋战,迅速远遁,黑暗,给他从容离开提供了无限便利。
许钟隐没在一处山石之后,任凌厉的山风吹拂着身躯,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背后的疼痛,让他保持片刻的清醒。
虽然刚才爆炸发生的一刻,他侥幸躲开,可是,强烈的冲击波掀起的飞沙走石还是砸中了他,根本不用观察,他都知道自己的背部如同被霰弹打中了一般,成了蜂窝。
山风温度绝对在十度之下,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他必须让自己心情完全平静下来,发挥出自己所有的能力。
按下手表上的一个应急按钮,张殷殷就会知道他遇到了危险,什么地方也能标定。
如今的他只能固守待援,即便张殷殷来不了,国安也会有人出动。
张殷殷送他这块军工表的时候,许钟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用上。
山风冰冷刺骨,失血过多的他有阵阵眩晕的感觉,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就会用手按压身上某处的伤口,虽然痛彻心扉,但是,却可以让他不至于昏阙。
六个忍者,转眼间就剩下了四个,女性忍者来到两名死去的同伴身边蹲下,一个人打开手电。
两名忍者死不瞑目,双眼还因为恐惧睁得老大,但是早已了无生气,他们的颈间的血已经变成粘稠的褐色,那是温度过低的缘故。
女性忍者伸出手,在其中一名死者脖颈处的出血点摸索着,身后一名立着的忍者提醒道:“小姐,小心有毒。”
女性忍者扭头一瞪道:“有没有毒,我还看不出来?”
话音未落,她已经从出血点捻出一根细长的东西。
“牙签?”一旁的忍者惊呼。
瘦削忍者站了起来,目光冰冷,道:“区区两根牙签,居然神不知、鬼不觉,要了两名金花忍者的命。我们的敌人异常狡猾和凶残,但是毫无疑问,他受了重伤,现在,我们不要分开,沿着血迹找到他,为我们的同伴报仇。”
四名忍者,围成一个紧密的战圈,踏着许钟的血迹,缓缓向他移动。
许钟不敢稍动,心中说道:“惊梦岭,曾经九死一生地方,难道我注定要死在这里?”
张殷殷在首都,许钟的呼救信号被她第一时间收到,她知道自己回去肯定来不及,便直接给他爷爷张德功去了电话,并且说明了方位。
张德功二话没说,派出四架军用直升机,急赴惊梦岭。
以女性忍者为首的四名忍者发现,地上的血液越来越少,已经出现断续的现象,根据他们的经验,一个正常人流出这么多血,早就应该昏迷不醒了。
可是,一个在经过爆炸的重创后、依旧能够悄无声息的解决两名金花忍者的人,他能是个正常人吗?
所以,他们脚步很轻,手电的光线调到最弱,异常谨慎。
生死攸关,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的。
尽管如此,他们却是忘了,作为一个忍者,这样的行动,完全犯了大忌,忍者的任务是潜行暗杀,现在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一应忍术全无用处。
唯一一点值得欣慰的是,敌人身受重伤,即便是雄师,也是一头奄奄一息的雄师。
四人面前不远处立着一块巨石,巨石高逾五米,宽有三米,巨石背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深崖峭壁。
地上的血迹绕过巨石便不见了,毫无疑问,苟延残喘的敌人就藏着巨石背后。
瘦削的女性忍者果断下令,兵分两路,从背后包抄。
于是四个忍者分成两组,蹑手蹑脚绕到巨石背后,举刀一通猛砍,除了呼啸的山峰,什么都没有。
女性忍者猛地用手电扫过巨石顶部,依然没有发现,她黛眉紧蹙,用手电照着崖边。
两名忍者点点头,抽出武士刀,伸到下面搅了搅,搅动半天,只能听见刀石相碰的声音,二人皱眉朝她摇摇头。
就在这一刻,刀身传来一股大力,二人大惊失色,手刚刚松开刀,人已向崖下跌去。
仅余的一名男性忍者眼疾手快,慌忙抱住其中一个下跌同伴的小腿,却看到许钟如同鬼魅一般升起,右手手起刀落。
鲜血飞溅,伴着撕心裂肺的呐喊,巨石旁边的那名忍者手中只余一条鲜血淋漓的小腿。
啊——
那名忍者眼眶一红,小腿朝立足未稳的许钟飞抛过来,接着闪电抽刀一招力劈华山。
与此同时,瘦削忍者也挚刀在手,从许钟背后砍去。
一声娇叱,惊起无数宿鸟。
许钟不管不顾,只攻不守,只是微微侧身,当迎面那一刀落在肩头的时候,他的刀也砍在了对方的颈侧。
剧痛让他身子一阵巨颤,差点立刻昏死过去,右肩肩胛骨顶着对方的刀,手中的刀却无力再进。
两个人正在角力,许钟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后面的一刀激起了无数的火星,许钟一声大喊,随着这一记大力,手中的武士刀切开了前面忍者的脖颈。
背部碎石密布,却是避免了他被腰斩的下场。
可是,这一下,他也痛得意识即将消失。
慢慢倒下的一刻,他看到一个忍者,青丝飞扬,高举武士刀,窈窕的身姿跃了起来,朝他当头斩下。
不知何时,天空出现了四个月亮,在最后的一刹那,许钟出于自保,弹射出最后一根牙签。
女忍者胸部突地一记刺痛,她娇呼一声,身形连连后退,低头一看,一根牙签扎在自己左胸上,进入一半,尾部兀自颤颤巍巍。
她咬牙拔出牙签,连吸几口凉气,内心震惊不已,对方还是不是人?
如此重伤,还能发射出这样的“暗器”她就要提刀再上,为家族铲除这样的生死大敌时。
突然,几轮明月由远及近,她这才发现,不是什么月亮,而是四盏探照灯。
她咬牙就要拼死斩杀许钟,一梭子弹落在了她的脚尖前面,接着,就是弹如雨下。
她一跺脚,返身跃下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