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这个时候对于酒吧来说,恰好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干等的过程中,那个扎着小辫的老板曾经来过包房几次,都是问我们要不要续水一类的,也没多聊,只是他问起杨洪军今天怎么没来,被我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了。
闲的有些无聊,在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之前,我和马天才也都觉得最好还是在这里继续等待。我用那个尾数为107的车牌测了一局小六壬,一局奇门。所得到的结果,大多有点牛头不对马嘴,虽然卦象大多为吉,但总是难以找到合理的论据来支撑这个吉卦。
例如我在小六壬测算的时候一个是速喜一个是大安,正常的理解大概是在说很快就能够有新的突破而这个突破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可是所指向的方向却在正南。目前我们所处位置的正南面恰好就是那起奸*杀案发生的区县,换做以往,我也许会觉得最终抓获凶手的位置会在哪里,但是今天却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些卦象的显示和我们掌握到的消息一加对比,显然是吻合不上的。
而奇门的卦象则更加离谱,所得为“休门加天任”,为“大吉”,可释义则不伦不类的是“因材施教,青出于蓝”。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要我硬生生跟当下的案件结合起来,我还真是没有丝毫逻辑。
于是我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倘若卦象偏差得太离谱,会不会导致结果相差也会很遥远?此刻赵老暗中布置的警力想必已经把那条小巷子层层布控,除非凶手拼个同归于尽,否则是绝对难以逃脱的,这一点我对我们的警察同志还是甚有信心。可卦象如此显示,给了我一种强烈的不安。我说不上这种不安究竟来自于哪里,就好像小时候学做数学题,我明明就知道一个大概的结果,想要用一条条等式来加以证明,却察觉到总是差了关键的一环。
“赵老他们也许会扑空。”想着想着,我冷不丁地把这句话说了出口。
“啊?你说啥?”马天才有些疑惑地问我。我说我不知道,总有这种感觉,刚刚我起卦的卦象有些不太对,似乎没有咱们起初预料的那么简单啊。马天才依旧不解地问我:“可是你刚才不是测算出准确的方位了吗?而且赵老他们跟踪监控,发现也的确在你说的那个地方啊!”我摇摇头说,那是从杨洪军的角度来测算的,他本身就被动,所以才会比较准确。但这次我却是根据那台车的尾数来测算的,如果凶手冒充出租车司机,那想必这台车肯定是他用某种手段得来的,其主人并不是凶手。
我看马天才不太明白,于是解释道,这就好像你明明是个男人,但你用极为高超的化妆技术,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女人,以至于很多人都没认出来,这就是欺骗了对方。而此刻我们作为凶手的对手方,他从一开始接到杨洪军的时候就是一种欺骗杨洪军的行为,出发点发生了偏差,那结果自然也就未必准确了。
马天才说:“你只是说未必,也就是说,这也并不一定,还是有可能抓获对方的对吧?”我点点头说理论上如此,但是这个很难说,坦白地讲,我不怀疑警方的实力,但这一回,我不太乐观。
我们都没再继续说话了,因为我说在多马天才估计也听不懂,于是只能默不作声地继续等待。当天夜里12点多,马天才再度接到赵老的电话。也是辛苦这位老人家了,一把岁数的人,居然为了我们的事熬夜到了现在。
不过赵老给了我们一个让人沮丧的消息:巷子里没有那台尾数为107的出租车,巷子是笔直通畅的,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的下这台车而不被人发现。而且经过警方的地毯式排查,这条巷子里住着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没有发现任何杨洪军和凶手的踪迹。
倘若说我起初的两个卦象都是错误的,那么赵老他们绝不可能给查到这台出租车出现的位置,既然查到了就说明我的推测是准确的。可是那台车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无论是科学还是玄学,都是毫无理由的。
想到这里,我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对赵老说道:“赵老,您辛苦了,能不能麻烦你跟你们局里的同志们说一声,我和马天才这会儿就立刻赶过去,路途上的时间请他们帮我们把所有的监控资料准备一下。”赵老说好啊,这个没有问题,不过你来看又能看出什么呢?我对赵老说:“您只管帮我准备就行,还有就是,我跟马天才是民间调查机构的人,如果你们局里问起来的话,您帮我含糊过去吧。”
赵老说他会立刻安排,于是挂上电话之后,我跟马天才就出门,打了个车直奔警察局而去。
路上我给母亲发信息说我太晚回不去了,而事实上这个时候母亲早已经睡了,也不知道我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会不会给我招来一顿臭骂。马天才问我说:“我说凯爷,起初不是您坚决反对咱们到警察局去吗?说是会暴露目标,怎么这会儿又去了?”我说那是因为现在凶手盯住的人是杨洪军而不是咱们,咱们此刻去,反而安全。只是不知道赵老能有多大的面子,说咱俩是民间调查机构的,局里能有多少人信。
马天才说:“我老马到是无所谓,在认识您之前,警察局已经来来回回进出好多次了,我在那之前本身就是杨洪军的线人,局里的人都算脸熟,但杨洪军也从不跟人说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说我也去了好多次了,每次去都是摸尸体,总之咱就别想这么多了,这会儿还谈论什么暴不暴露,如果杨洪军真的不幸壮烈了,你当咱俩还能逃得掉不成。
说话间就到了公安局,赵老安排的人早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了,那人我见过,只是没打过交道罢了。他很是精干,一副跟我们废话少说的感觉,直接就把我们带到了监控室里。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警察局的监控室,这位警官告诉我,这里几乎可以调取所有公共设备的监控录像,不过会自动覆盖,时间比那些企业银行稍微久一些,能达到差不多一个月才会自动覆盖。我说好,麻烦你把那台107尾号的车进入巷子之前的录像调取给我看看。
由于之前从马天才手机里看到的是监控画面的截图,并不是动态影像,我所能够得到的信息比较片面。而此刻画面动起来,看起来就更加立体了。我先是反复观看了好几次107进入巷子后然后差不多时间其他车子从巷子里钻出来的画面,反反复复地播放,渐渐地我发现了端倪。
107在进入巷子的时候,在它前面是一台红色是轿车,车牌号是941,后面是一台和107一样的出租车,车牌号是033。可是当941钻出巷子的时候,后面跟着的那台出租车直接就变成了033,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那狭窄的巷子里,这台033的出租车,对107有一个超车的行为。而在033出了巷子之后,陆陆续续又鱼贯而出了一些汽车,本来就行驶比较缓慢,所以我能够看得很清楚。
之后差不多有十多台车陆续出来,什么样的车都有,但就是不见107的影子。于是我再把巷子头尾的监控画面都分别快进了一会儿,因为如果这些车子不存在超车行为的话,那么进入巷子里的顺序应当和出来的顺序是一致的才对。差不多快进了三四分钟,我突然发现,有两台出租车前后挨着相继进入了巷子,而出巷子的时候,却变成了前后三台出租车。而多出来的那台车,我从头到尾都没看见它进入过巷子,它的车牌也并不是107,而是433。
这引发了我的怀疑,假设有这么一种情况,凶手在决定把杨洪军接上车的时候,其实早就料到了我们会在随后调取公安局门口的监控画面,自然也会追踪到车牌号码。这个城市高度发达,没有监控覆盖的地方可谓屈指可数,作为一个存心犯罪的凶手来说,这一点想必也不应该想不到才对。那会不会打从一开始接杨洪军的那个107的车牌号,本身就是一个假号牌呢?会不会是当107进入巷子之后,知道这条巷子没有监控覆盖,于是稍微找了个宽敞的地方靠边停下,一方面等待其他车辆出入,一方面趁此机会把号牌偷偷换掉?然后找个出租车进入的时候,也跟着这台出租车出去?
这样一来,警方自然在巷子里找不到车子,因为车子还是被开走了,只是没有引起察觉罢了。
想到这的时候,我对那位协助我们的警官说:“警官请您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就跟踪这台433尾号的出租车,顺着监控看一下它去了什么地方。第二就是帮我调查一下这台车本身的驾驶员是谁,如果查到人,立刻想法找到人,然后控制起来。”
我心里明白,如果真像我想的那样,那么这台车的原本车主,很有可能现在已经遇害了。